江州市公安局党委书记万一民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警务督察处处长薛仕林办公室的电话。
“仕林呀,刚刚国政同志来电话说准备和我们碰碰头,交换一下‘1.27’事件调查的情况。你那边把收集的材料整理一下,来我办公室吧。”
“我对手里的材料,正好有些看法要和万局与朱书记沟通一下。”
搁下电话,秘书送来新泡好的茶和当天的几份报刊。万一民随手拿起报纸翻阅起来。一则报道引起了他的注意,万一民直起身来,在抽屉里找出眼镜戴上,重新拿起了报纸,认真的读起了这则报道。
看完一拍桌面,大骂了一声:“胡闹!”
秘书小杨被吓了一跳,连忙拿抹布过来擦拭干净震落桌面的茶水,重新给泡了一杯茶递给万一民,有些不安的问道:“什么事惹万局发这么大的火?”
万一民把报纸扔给小杨,指着上面的一则报道,余怒未消的说道:“调查组都还没下结论,他们倒有了结论。这媒体报道的真实性还要不要?报道的严肃性还讲不讲?还整个追踪报道,回头找这家报社的主编来问一问,他的消息来源出自什么地方?可信度有多高?怎能不负责任的刊登这样的言论?他要为这篇不实报道所带来的后果负法律责任。”
秘书小杨结果报纸一看,专栏的标题赫然写着《“1.27”人质死亡事件的系列报道》。文章主要是说公安局在“1.27”绑架人质案中处置不当,解救人质的方案计划不够周祥。加之个别警员好大喜功心切,在没有搞清楚室内布局的情况下,贸然实施强攻。攻入室内后又不顾人质的安危,与绑匪展开激烈的枪战。导致人质张某不幸头部被流弹击中身亡。
报道还指责有关部门至今没有给出明确的调查结果,是故意在拖延企图淡化事件的负面影响等等。
“这家报社有点太过草率了吧,竟敢使用这样明确定性的言论!市民看了不知道有多痛恨咱公安局呢!”小杨看完也义愤填膺的说道。
万一民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指小杨:“你看看是哪家报社?”
“江州商报。”
“江州商报?”万一民自言自语,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马上去查一下这家报社的背景,然后立刻把相关资料给我。”
“好的,我这就打电话给工商局。”
这时,门外的过道传来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边走还边说着话。万一民的办公室大门并没有关,随着脚步声的临近,朱国政和薛仕林一同出现在门口。
“在楼下刚好遇见朱书记,朱书记非要拉着我爬楼梯,一口气登上你这九楼,我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却脸不红心不跳的,连说话都不带大喘气的。说出去谁会相信我比他年轻十岁?”薛仕林的脸微微泛红,头顶还有丝丝热气缭绕,看来真是给累得不轻。
“就是要多动动筋骨,活动活动,活得好就必须动嘛。”朱国政哈哈笑道。
万一民虎着脸与二人来到会客厅坐下,朱国政见了却不以为然:“大清早板着脸,是不欢迎我们还是......”
万一民苦笑一下:“哪敢呀!您是我的老领导了,还不知道我嘛,就脸上藏不住事。”
朱国政依旧乐呵呵的说道:“让我猜猜,是哪家报社惹万局生气啦?”
“您也看到了?”
“我又不瞎,怎么看不到?不只我,仕林同志也看到了。”
薛仕林点点头说道:“一家合法的新闻机构,在这个时候大肆炒作如此敏感的事件。这背后的原因,值得我们重视呀。”
“你的意思是?”万一民试探着薛仕林的对此事的态度。
“江州商报原隶属于江州商社集团。05年经市国资委对其改组重建,从商社集团脱离,成立了江州商鼎文化传播集团有限公司。《江州商报》发行有限公司是商鼎集团的主体,还兼有广告,出版,旅游等其他业务。商鼎集团的性质属于国企控股,按说不可能为了发行量做出如此草率的举动,为了吸引大众眼球而哗众取宠,这无异于饮鸩止渴。除非......”
薛仕林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拿眼睛瞟了瞟万一民。
“你是说消息的来源有问题?”万一民心头一紧,觉得这事情越来越复杂起来,是谁在背后故意要搅浑这潭水?
“我这也是推断,没有任何实据的。”薛仕林等着朱国政的表态。
“这只是临时的碰头会议,可以畅所欲言。”朱国政轻描淡写的给出了意见。
万一民给小杨递了个眼色,小杨识趣的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薛仕林这才立起身子,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除非是这消息的来源让江州商报觉得十分可靠,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这件事的主要当事人是谁?”
“高亢啊。”万一民脱口而出的答道。
“高亢是市局刑警总队的副队长,如果消息来源就是市局刑警总队呢?”薛仕林的眼中闪过一道微芒,看着二人的反应。
朱国政点点头,但没有说任何话。这种场合之下他是不会轻易开口说话的,所有的推论只能是薛仕林和万一民来说,而他只负责适时的表态肯定或否定二人的推断。
同在官场侵淫多年的三人,在这方面倒是不缺乏默契配合。
“抹黑刑警总队的好处是什么?”万一民陷入了沉思。
“不知万局有没有注意到,这篇报道的重点有三部分。”薛仕林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份江州商报铺在茶几上,报纸上已被薛仕林用笔画了三个圈。
万一民心想这人心思果然够缜密,看来已经对报道的内容做了研究,并看出了问题。
“第一部分是批评强攻计划不够周祥,间接导致了人质的伤亡;第二部分就再明显不过了,直指高亢好大喜功,置人质安危于不顾,直接导致了人质的死亡;第三部分把矛头对准了调查组,称调查组迟迟不给出意见,企图转移公众视线。由于当时我不在现场,所以有几个问题我想当朱书记的面向万局长了解一下情况。”
“当时我在现场,现场的情况我很清楚,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万一民知道薛仕林的结论呼之欲出,由他来说明最好不过。
“当时这份强攻方案是谁制定的?”
“高亢制定的,局里他的实战经验最丰富。其他同志做了点补充,我批准执行的。”
“从客观的角度分析,万局觉得高亢制定的方案有没有问题?”
“原本是准备采用狙击的方案,安排数组狙击手在窗外从不同的角度同时打掉三个绑匪。高亢同志仔细观察现场后,要求更改方案。因为我们使用的88式狙击步枪威力过大,现场空间十分狭小拥挤。三个绑匪加上七八名人质一共十来个人,就呆在一个四十多平米的房间里。而且墙面是坚硬的花岗石。子弹命中绑匪后肯定会贯穿绑匪的身体继续击中身后坚硬的墙体,这样就会发生跳弹,形成二次伤害,对人质造成伤亡。这才放弃了狙击的方案,改用破门强攻。狙击毙敌对警员来说是最安全的,高亢正是为人质的生命安全着想,改用强攻。谁都知道强攻对于警员来说,将面临怎样的风险!你们给评评理,这里边的计划不周详在哪里?高亢的好大喜功又在哪里?如果说为了人质的安全而甘愿自己冒死冲锋陷阵在第一线叫做‘好大喜功’,我倒真希望下边多几个这种干部!”
朱国政意味深长的再次点了点头,不知道他是对高亢过硬的技战术,还是对薛仕林发现问题的方向表示认可。
不管怎样,万一民觉得有些暗礁马上就会浮出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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