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托里斯汀魔法学院暑假开始的这一天,易晨被从王宫来的信使召唤,一大早便离开了学院。
应该是关于军队里事情吧,易晨这么想着。
“不过……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整理了一下衣领,少年站在了执务室的门外等候着卫士的通报。
卫士很快就回来了,并给了易晨可以进去的许可。
易晨进入执务室的时候,安丽埃塔和伊莉亚正在与一名看上去十分精悍的中年男子会谈。
从穿着斗篷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也是一个贵族,不过在他的身上却能感觉到很多贵族都不曾具有的花岗岩一般的硬气。
更加有趣的是他斗篷上装饰的纹路和自己身上的一样,都是金色的鸢尾花。
少年对这个人投以好奇的眼光,但是并未出声询问。
如果伊莉亚希望他们相互认识的话,过一会自然会告诉他的。
看到易晨的到来,伊莉亚用一个微笑结束了与那名男子的谈话。
“伯伍德先生,您一直很想见一见的那名骑士已经来了呢。”
名为伯伍德的男子在转过身来的那一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您就是那名骑士吗,说来惭愧,但是我的确是很想再次与你见面呢。”
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些不明所以的易晨困惑地点了点头。他非常确信自己以前并没有见过这位伯伍德先生。而且,看伯伍德的这个样子,怎么样也不像是会因为仰慕自己那小小的勇名而想与自己见面的人。
“非常抱歉……”少年想着伊莉亚那边看了一眼:“但是我想我并没有见过您。”
在伯伍德的脸上露出来的表情,无论怎么看都是苦笑。
“见过的,只不过隔着舰桥的舷墙我们都没能看到彼此的样貌罢了……在‘皇权’号战舰上。”
“我是亨利·伯伍德,‘皇权’号的舰长。”
把“皇权号”这个名字与“莱克星敦”那不详的舰影联系到一起花费了易晨几秒钟的时间。
而叛军这个令人厌恶的字眼也在同一时间蹦了出来。
“啊……”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如果在这时追问这种事情的话,无疑是粗鲁而且无益的。
为了免除这小小的尴尬,易晨本能地立正对着伯伍德敬了一个军礼。
“莱茵哈特·冯·洛威尔。”
但是这个动作反而让室内的其它三个人一齐望向了他。
因为在自己主导的训练中无数次重复过这个动作的缘故,易晨一开始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安丽埃塔出声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莱茵哈特先生,这也是您故乡的礼节之一吗?”
异样的光彩在易晨的眼中一闪而过。
“失礼了,但是在我的故乡,这个动作是属于军人的礼节。”
“既然是这样的话,两位就算是正式相识了吧。”
“是。”
“是。”
“那么莱茵哈特先生,这位伯伍德先生将作为联军的舰队司令参加接下来对阿尔比昂的远征。期待您与他一同为王室建立功勋。”
“是。”
今天把自己叫过来就是为了认识新的同僚吗?少年有些疑惑地等待着或许不会出现的下文。
“你的队伍训练的怎么样了呢?”
伊莉亚突然这么问道。
少年用充满自信的笑容回应着他的主君:
“如果议会军的龙骑兵超过哈尔克吉尼亚大陆上其它国家水准的话……”
“我的中队应该是大路上最强的中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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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是打算在军队的内部搞一次小规模的演习吗?”
与伯伍德告别的易晨在法尔芙妮露的背上沉吟着。
“这倒是件好事……啧,不过话说回来,伊莉亚还真是不打算让我闲下来呐。”
自己在塔布尔一役的战果,仔细回想起来意外其实占据了绝大部分,但是对于引起舰队战专家伯伍德的兴趣来说已经足够了。
“不认真准备的话说不定会输的很惨诶,要是在那群将军们眼前败得一塌涂地这面子可就丢大发了。”
但是反过来说,成功的话,至少在托里斯汀王军的范围内,伯伊德先生的空战理论会被系统地推行下去。
对易晨来说,这个承诺再好不过了。
能够使用的兵力并不一定非要置于自己的指挥之下才行,盟军的强盛至少在当下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不过,为什么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呢?”
少年若有所思地想着。
“准备的时间要不了那么长吧?”
“哎呀呀,现在想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呐。”
“不过……最近是不是该加大那帮混小子的训练量了?”
“喂,妮露,要是在日落之前赶到镇子里的话说不定还能遇上我那群可爱的部下们哦……嗯,再过两天我带你出去玩。”
火龙用愉悦的鸣叫声回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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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易晨此行目的地的门口,塔巴莎和军官们正隔着大约十米的距离对峙着。住在附近的居民兴致勃勃地在四周围观。
实际上,虽说已经颁布了决斗禁止令,可是并不能让贵族们停止争斗。像这种决斗场面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不过……现在站在三个打扮成王军士官的男人面前的,只是一个年纪尚幼的少女。这种奇特的组合,深深地吸引了好事者的兴趣。
而作为整个事件的导火索的琪尔可,这时候正以毫不担心的态度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旁边看戏。
虽然她自己也清楚刚才的举动“大概”有些过头,不过说到底还是这些看到她就精虫上脑的男人们的过错嘛。
而对于琪尔可那位身材娇小的友人,切尔普斯特家的女儿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虽然把自己的麻烦让她解决很不好意思,但是既然她坚持要这么做自己也不必刻意地拒绝朋友的好意。何况塔巴莎根本就不会输。
相比于信心满满只等着看戏的琪尔可,王军的士官们显然对塔巴莎那“修瓦利埃”的头衔嗤之以鼻。
开什么玩笑,这种小女孩怎么可能得到修瓦里埃这种称号。冒认称号这件事不能放着不管。不但止冒认,还有侮辱王军士官这种事也绝对不能原谅,这可是关系到名誉的问题。
如果易晨此刻在场的话,他大概会对这句话开头的那一点点部分举双手赞成,不过对于剩下的语句,他会以比这些贵族们更加恶劣十倍的态度加以轻蔑吧。
“不过,对手是个小孩子,这样子我们肯定会被人说成是欺负弱小,不论是胜是败,我们的名誉都会保不住。这下该怎么办?”
“就让她先出手好了。”
最为年长的贵族装腔作势地捻着胡须说道:
“毕竟教育小孩子也是我们大人的责任之一嘛。”
“小姐,你先拔杖吧。”
年长的贵族说道。
围观者不禁咽着口水紧张看着。
塔巴莎就像当初给琪尔可扇凉风似的心不在焉地挥了一下魔杖。
巨大的气锤一下子就把她面前的人给撞飞了出去。
王军的士官们吃惊地望着这一幕。
刚才……应该的确有人被打飞出去了才对。
贵族们互相望了望,发现自己这边的人一个也没有少。
好像自己也对这个意外的情况感到奇怪,蓝色短发的少女无言地把脑袋侧了过来。
“?”
“咳……”
从不远处灰尘尚未散尽的角落里,一个微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黑发黑瞳的少年显然对自己莫名遭到的暴力对待感到非常的不愉快。
因为懒得找降落的空地所以就直接从龙背上跳了下来,结果在落地的一瞬间就被打飞了出去,这种事情无论发生在谁的身上都不会开心吧?
看到面前正分成两拨对峙着的人们,揉着脑袋的少年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塔巴莎?”
在看到这个姑娘的同时,另一边的几个贵族士官在易晨的心里就明确地被打上了“敌人”的标记。
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贵族也算是他的同僚,但是既然塔巴莎在这,那么易晨就会无条件地站到她这一边。
“各位士官先生们在这里和一个女孩子对上是要干什么呢?”
少年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问道。
“我们……嗯,在和这位‘修瓦利埃’小姐决斗。”
假装没有听见易晨语气中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其中一个贵族这么说道。
“真是的……”
易晨假装正经地思考了几秒钟。
“你们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为好哦,趁着还没有人受伤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说什么蠢话!这个小丫头的朋友可是侮辱了我们的名誉啊,不决出胜负的话是不行的!”
如果不是因为易晨也穿着斗篷的缘故,说不定这些贵族早就动手把他丢出去了。
“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少年微笑着抽出了魔杖。
……
……
“哎呀呀,比想象中的还没有用啊。”
在贵族们纷纷丢弃手中烧的通红的魔杖逃跑的时候,易晨用手抓了抓头发。
“不过塔巴莎你是怎么被这群家伙招惹上的?”
“……”
“以后少做点这种危险的事情啊……”
易晨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蓝色短发的姑娘透过眼镜仔细地瞪着他,然后便一言不发地转身向店内走去。
喂喂喂难道是生气了吗?
并不擅长把握女孩子心思的少年抓着后脑勺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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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呢,这一次没有和你的队员们一起过来吗?”
露易丝好奇地问道。
“啊,因为一早被宣召到王宫里去的关系,今天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呢。”
“什么,你去见公主,不,女王陛下了吗?”
少年不得不比划出噤声的手势以免让基修的大吵大嚷影响到店子的营业。
“确切的说,是伊利亚殿下,而且也只不过是商谈军务罢了,内容是机密哦。”
“盯——”Xn
“别这样看着我啊。”易晨猛地灌了一口饱含着酒精的液体,任由醇厚的烧灼感从喉咙一路燃烧到胃囊。
“远征军的编成是肯定的了,但是要扩大军队的规模的话,现有的士官数量是不够的。之后一定会在魔法学院的学生里面临时征召从军的人员吧。”
看着基修瞬间又变得激动起来的神情,易晨举起手掌来止住了他的话语。
“我只是个名不副实的贵族罢了,你们贵族的那一套我是不懂的,不过基修你自己应该很清楚才对吧,现在在学院里面主战参军的呼声已经越来越响了……唉,我现在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不过说真的,小丫头你真的很厉害啊,居然一下子就能把人给打飞啊。”
塔巴莎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但是一股低沉的气息却从她的身边扩散开来。
“喂,我只是说笑的,你可别当真啊。而且非要计较的话,上一次你还救过我的命呢。”
“啊,鬼子,还有你,我也欠你一条命的。”
“这下子不够还啊。”
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之后,少年带着苦恼的表情喃喃地说着。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才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不,鬼子,塔巴莎,我欠你们的。”
“不过这份人情啊,我倒真的不希望有要还的那一天呢。”
自己的部下这一次没有跟过来或许不是坏事。
或许是心理上的小小偏见,但是易晨并不希望把自己略为颓废的一面展现在他们面前。
在自己的部下面前他可以笑、可以叫、可以发火,但是绝对不能在他们的面前表现的消极,这是身为指挥官最为基本的责任。
在安丽埃塔和伊莉亚面前也是这样,如果她们选择了坚强,自己就没有表现懦弱的权利,这是身为人臣的本分。
但这并不代表易晨是一个不会感到疲惫的人,或许这一次小小的任性,是他在宣泄不断积累在心底的抑郁吧。
如果是在这群朋友面前,这样子小小的失态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即使是这样,在少年的脸上也并没有笼罩着抑郁的阴云,只是他端起酒杯送到嘴边的频率比平时高了许多。
他的身体比他的精神更早地对酒精做出了反应。在少年的眼中,逐渐沉重起来的眼皮慢慢地遮挡住了整个世界。
“什么啊,自顾自地喝醉了吗?”
琪尔可无趣地吐着气。
“把他扶到楼上去然后我们继续好了。”
她的蓝发友人轻轻地点了点头,挥舞了一下与她的身高一样长的魔杖。熟睡着的易晨立刻被风束缚着,仰面朝上地漂浮了起来。
“我去。”
目送着友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的末端,琪尔可若有所思地往自己的杯中注满了红酒。
自己的这位小朋友啊,其实是一个细腻的不得了的人呢。
在夏洛特的身上好像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化,琪尔可对这个事实感到非常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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