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放亮了。
身上好像盖着什么,是那个家伙的外衣。
赌气般地把那件衣服甩到一边,她梳理了一下头发向着洞口走去。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醒过来的缘故,她并没有特别地注意自己的脚下,结果在快要走出去的时候被一个奇怪的东西给绊了一交。
本能地用手向下一撑,好像地面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硬。
在听到一声闷哼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这个奇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女人,想要我死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我还没吃早饭。”易晨揉着自己的肚子把伊利亚从地上托了起来。
然而伊利亚立刻就把他的手给甩开了。
该死的家伙,她恨恨地想着。
昨天的事情她还记得,那个家伙在用着多么恶劣的语气叙述着残酷无比的事实。
她也不是不知道这个家伙其实是故意在这么做。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无法原谅他……
所以她索性又像昨晚那样,忿忿地瞪着他不发一言。
看到少女这副样子,易晨的太阳穴也是突突地跳个不停。
虽然说这位公主殿下倒是没有崩溃掉,但是现在她可是恨自己恨得要命。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公主殿下就又会给自己闹别扭。
‘我这不是在自找麻烦么?’他不无郁闷地想到。
‘总之你别怪我太鲁莽就好呐,威尔士,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法子了……’他不由得用右手的手指抚摸着左手戒指上镶嵌的那个宝石。
为了防止丢失,他把威尔士的戒指套在了手上,到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取下来。
至于这个动作到底代表着什么样的含义,他可是一点也不清楚。
看见他手上的那个戒指,伊利亚的脸色变了:
“那是皇兄的东西,还给我。”她急切地说着,便要伸出手去抓取它。
有些茫然地看着抓在自己手上的小手,易晨觉得自己好像终于有了一点头绪。
以他的力气,只要不想动,就算伊利亚把另一只手也用上恐怕也掰不动他的手指分毫。
“你说这是威尔士殿下的戒指?”易晨只是抬起了双眼,手上丝毫没有放松。
“还回来。”
该说不亏是王家的人么,认真起来的伊利亚真的能给人一种异样的压迫感。
心下里合计了一下,易晨有了主意:
“还给你么?那是当然的了。”只是这么说着的时候他却站起身来,丝毫没有把戒指摘下来的意思:
“等到我们离开了这个岛屿我自然就还给你。”
“你……”少女一时气急,嘴唇张合着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无耻之徒,无耻之徒……’她反复在心底里翻弄着这个字眼,但是一想昨天这个家伙已经干脆地承认了这个称呼,她又觉得这阵子咒骂完全落不到实处,倒真是有力无处使。
“你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供你挥耗吧?”那个家伙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随后又拍拍脑袋从洞口走了出去:
“说到底早饭可还没有吃呢……这可是大问题。”
“我回来之前老老实实地在这呆着,明白?”像是担心少女不按照他的话去做,易晨特地挥舞了一下左手,看似不经意地把那个戒指摆在了少女能够清楚地看到的位置。
“谁会……”
“咕~~~”
……
……
在生物饥饿的时候,这样的响声并不少见。
无可奈何般地摇了摇头,易晨也没有多说,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去。
————————
曾经被誉为名城的纽卡斯尔城,如今却呈现出一片废墟景象。那是令活下来的人感到绝望、如同在鞭打死者尸体般的惨状。城墙由于多次的炮击和魔法攻击,变成了瓦砾的小山,到处遍布着惨不忍睹的焦黑尸体。
攻城所用的时间虽然不多,叛军-不,现在亚尔比昂已经没有了国王。叛军“光复同盟军”业已成为亚尔比昂的新政府一一的损伤却大大超出了预计。与为数三百的王军对阵,损害为两干。如果加上受伤者的话就总共四千。如果只看死伤者的数目的话,可真不知该算是哪一方赢了。
地处浮游大陆的岬角尖端的城池,只能从一个方向发动进攻。蜂拥而至的光复同盟军的先锋部队由于遭到了多次魔法与大炮的齐射攻击,已经受到了巨大的损害。
但是,终究还是寡不敌众,一旦被侵入到城墙內侧,原本坚固的城池马上就会变得脆弱无比。构成王军的大多是魔法师,根本就没有用于护卫的兵力。王军的魔法师们,被如同成群结队的蝼蚁般的光复同盟军的无名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歼灭溃散了。
虽然给予敌方的损害很大……然而作为其代价,王军全灭了。这是真正的全灭。王军一直坚持着战斗,直到最后一名士兵阵亡。
也就是说,在亚尔比昂的革命战争的最终决战——纽卡斯尔攻城战中,是与百倍以上的敌军相对阵,给敌方造成了己方兵力十倍以上重创的一战……成为了传说。
“成为传说的一战啊……”已经恢复过来的瓦尔德用手抚摸着右边脸的伤痕,以一种冷峻的语气说道:
“就是没有见证者的意思么……”
想想也知道的,那群家伙想必是死在这里了,大概他们那令人怀念的面孔正沉睡在教堂的瓦砾之下也说不定。
反而是和威尔士待在一起的那个家伙找起来会有些麻烦呢……
在已经是一片废墟的城池里,雇佣军和光复同盟的士兵们像是豺狗一样兴奋地搜寻着自己中意的物件,发现的每一件首饰或者是一根魔杖都会引起一阵野蛮的争夺。
芙卡一脸不快地看着他们粗野的言行举止,咂了一下嘴。
察觉到她的不悦,瓦尔德把目光转向了她:
“怎么了呢,土块,你不去搜寻财宝么?”
然而芙卡只是撇了撇嘴:
“我搜集宝石可是为了欣赏那些因为丢失了至宝而惊慌失措的贵族的表情呐。”
她颇为好笑地说道:
“这些家伙,不是已经连恐慌都做不到了嘛。”
说完,她颇感兴趣地望着瓦尔德的脸:
“你那边好像也经历了一场苦战嘛……”
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瓦尔德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变得相当地不悦。不过很快,他就用一种抑制着感情的冷漠腔调回答道:
“的确是有些疏忽了呢……不过这点小伤能够换取特使的性命也算是很便宜了呢。”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芙卡仔细地端详着他的伤痕。
‘虽然被火给烧伤过,但是意外地还没有被毁容呢……现在这副模样倒也不算糟糕。’这么想着她一面用玩味的语气问道:
“那个特使可是你的小未婚妻呢,不心疼她吗?”
“爱与不爱什么的,那种感情我早就忘掉了。”
“这样啊……”
“而且当下的任务是取得那封密信呢。”瓦尔德轻松地挥舞着自己的魔杖。霎时间,出现了一股小型龙卷风.周围的瓦砾都被吹散了。
瓦尔德到处寻找着露易丝和才人的尸体。
但是……哪里也没有找到尸体。
“那些家伙真的是死在这里了”
瓦尔德一边嘀咕着“应该是这里没错”,一边继续在附近仔细深入地寻找着。
“唔……哎呀.这不是乔治·德·拉图尔的‘始祖普里米尔之光临’么”
芙卡把掉在地上的绘画拿在手里。
“嘿,原来是复制品呀。不过也对呢,在这等乡下城里的礼拜堂……咦”
在放着绘画的地板上,见到赫然敞开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洞穴,芙卡连忙把瓦尔德叫来。
“喂,瓦尔德,这个洞是怎么回事”
瓦尔德眉头紧锁,蹲下来向芙卡所指的洞里仔细看着。这是基修的使魔巨大鼹鼠所挖出来的洞,瓦尔德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的脸感觉到了从洞穴深处吹来的阵阵冷风。
“莫非拉·瓦利埃尔那小丫头和纲达鲁乌就是挖了这个洞跑掉了”
芙卡说道。
肯定就是这样了!瓦尔德的脸马上因愤怒而扭曲起来。
“要进去追他们么”
“没用的。既然里面有风吹来,就应该是被打通了的。”
瓦尔德以苦涩的声音说道。看见他这副模样,芙卡莞然一笑。
“原来你也会有这种表情呀。我还以为你是个跟魔法人偶一样没感情的家伙呢……看来有时侯还是会喜怒形于色么”
“少拿我开玩笑。”
瓦尔德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有人从远处向他们打招呼。
这样快活而清澈的声音,毫无疑问属于哪个蹦蹦跳跳的克伦威尔主教。
循声望去的瓦尔德因为震惊而呆立在了那里。
像一个侍从一样跟在克伦威尔身边的那个身影,不是威尔士却又是谁?
————————
终究没能目睹易晨死状的瓦尔德对易晨的“思念”可谓是滔滔不绝,只是这时候他本人却连个喷嚏都没打。
开玩笑,要是把面前的烤肉给弄坏了怎么办……
一日之计在于晨,这早饭可是一等一的大事。
不过这个岛上的生物种类还是挺多的嘛,一面翻弄着面前的烤肉,易晨一面想道。
能打到一只兔子大小的小动物就算不错了,说句实在话他确实不认识这个物种,不过,看上去……也许能吃?至少到现在为止这块肉都还显得很正常,香味也随着烘烤逐渐浓厚起来。
再就是岛上竟然还有野生的黑莓(姑且这么称呼吧),这可是让他好好地惊喜了一阵子。在经过检验确定这些梅子能吃之后他非常不客气地摘了一小捧带了回来。倒不是说果子只有这么一点,只是在这个孤岛上面,日子还是节约着点过比较好。
何况能享用到一顿有肉有水果的早餐,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唔,这样就可以吃了。”从考的微微有些焦黄的烤肉上撕下一小条放到嘴里尝了一下,味道还算不错。
挥挥手把火焰给熄灭,易晨开始仔细地分配起食物的份额。
原则上是按照一半一半地来分配,不过还是做了些许调整。
至少交到少女手上的那份会比自己的这份要精致一些,水果也基本留给了她。
“早饭。”在把食物送到少女面前的时候,他只说了两个字。
“不吃的话那我吃了,正好还没有吃饱……”在伊利亚用沉默表示抗议的时候,易晨却摇摇头要把手给缩回来。
感觉手上一轻,食物已经被夺到了少女的手上:
“饿死你最好!”
易晨只是挑了挑眉。
“等下大概要到更远的地方去探查一下,嫌麻烦的话就不用跟过来了。”在走出山洞的时候他这么说道。
结果不出意料地,解决了早餐的伊利亚满脸不情愿地跟了上来。
虽然还是沉着一张脸,但是感觉上已经没有那么忧郁了。
坚强的姑娘……他这么在心底评价道,只是表面上依旧是无动于衷。
“我们需要一个干净的水源,所以需要向岛的中心进发。”像是有意挑起话题一样,易晨慢悠悠地说道。只是少女好像并不领情。
“你没有疑问吗?”
“没有。”
于是两个人有沉默着继续前行,直到潺潺的流水声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气氛。
顺着水流找去,令人惊讶地居然发现了一片小小的水泉。
对于浑身沾满了灰尘的两个人来说这可是一份天大的惊喜,好好地清洗一下疲惫的身体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种享受不是吗?
可是至于这两个人为什么又陷入沉默,理由也很简单。
出于安全防范的意识,两个人不可能离得太远……
而出于别的什么的考虑,不保证单独的空间是绝对不行的……
“不用看我,女士优先。”
首先反应过来的易晨背对着少女向林子里面走去。
“我会保持在视线之外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我。”
‘为什么要用这种怀疑的眼光看着我?’易晨皱了皱眉头:“信不信随你,不过能够用来洗澡的时间不多。”
听这语气就好像只要这个家伙等得不耐烦了,就绝对会把她一个人丢下一样。
在反复确认过看不到少年的踪影的时候,伊利亚才小心地解开了衣物,迅速地把身体沉到了水里面。
冰凉的泉水柔和地包裹着她的肌肤,让她觉得非常的舒适。
直到这个时候,她的心情才真正地有点变好起来的迹象。
也直到这个时候,被那个无耻的家伙压抑了很久的思念才又浮上心头。
“父亲、哥哥……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她沉在水里,嘴唇蠕动着却并没有出声。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泪,就算有也马上就会融入到泉水里面消失不见了吧。
“你们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活下去呢?”她睁大了眼睛望着平静的水面,自言自语般地问道。
“那个奇怪的家伙也太欺负人了啊……”
她恨恨地想着,要不是哥哥的戒指还在你手上,我早就……
‘……不,父亲和哥哥这样做肯定还有别的考虑吧,毕竟……啊,这样,你们是这么想的么?’她苦笑了一下:
“你们可是选择了一个糟糕透顶的家伙啊……”
背靠着一颗大树的易晨突然打了个寒颤。
‘小姑娘又在咒我……’他无奈地耸了耸肩。
————————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