щww小道童一想也是,如果那陈县令真的逃走了,还可趁此机会领略领略师父的真功夫一小道童也没了睡意,坐在一旁,听两个老家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
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禁卫果然都一无所获地返了回来高延福好似毫不在意一般,只叫他们该当班的依旧当班,该睡觉的依旧睡觉,再不打他们去外寻找
禁卫不明所以,又不便反对,只有依言而行
两个老家伙依旧喝茶闲扯,小道童急了,“你们不打算找了么?师父你倒是卜上一卦呀,看那陈县令跑哪里去了?”
老道士笑道“一点一横一撇长,十为木在央”
高延福接口道“隔墙有耳装无耳,挨冻受寒不久长”
两人一唱一和,说罢相视大笑
小道童不知二人的机锋,一下看这个,一下看那个,问道“到底是个甚么意思?”
趴在床榻底下的徐驰早就受不了了,客栈的床榻比不得大户人家,又矮又窄,钻进去了也只能紧贴地板趴着,天寒地冻的,任谁也受不了
老道士与高延福所说的隐语,小道童不明白,徐驰作为当事人,自然再清楚不过了“一点一横一撇长,十为木在央”,连起来就是个“床”字,老道士点明了徐驰藏在床底下;高延福说的“隔墙有耳装无耳,挨冻受寒不久长”,就是讥讽他白白挨冻,还装作不听见,必定藏不了多久,自己就要乖乖地现身
徐驰就如爬进去的时候一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的“他妈的两个老不死的,既然早就知道我在床底下,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让我白挨了半夜的冻?”
老道士道“你这小不死的,谁要你爬床底下了?你自己要进去的,怎么偏偏怨我们老不死的?”
高延福附和道“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故布疑阵,制造出逃的假象,我等一旦上当,满城去寻找你时,你便从从容容,真的就逃走了你作奸使诈,老哥我又何必以德报怨?”
小道童此时才恍然明白过来,讥笑道“真难为你了,那么大个人,钻进了老鼠洞,我都难得钻进去,你竟然钻进去了,佩服佩服”
徐驰两手冻的通红,把暖茶壶使劲抱在手上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自己白忙活了一个晚上,睡没睡好,冻也挨了“你们怎么知道我没有逃出去?”
高延福笑道“换作你身边的那个所谓绫姨,或许能逃出去,但你就不行了你以为下面那三个禁卫在打瞌睡么?再有,你自己看看去,你接起来的那根逃命的绳子,松松垮垮的,证明它并不曾受过重物作假至少也要像模像样嘛”
徐驰如泄气的皮球,一咕噜钻进被窝,再不作他想
第二日,在客栈用过早饭,一行人来到淮河码头边,竟哪还有漕船的踪影?
高延福不由起了疑心“从码头到医馆并不远,这何静不管如何着急,走之前必然要告知于我等,有甚么事可以让他不辞而别呢?”
小道童很神棍地答道“只有死亡可以让他不辞而别”
高延福一惊“死亡?”便抬眼望向老道士
老道士心知自己的预测已然应验,却不好对高延福明言,只拿手指着岸边道“你们看,那不是楚州的府兵衙役么?问他们一问,便知端倪”
果然,二三十个衙役正自这边而来,全神戒备,杀气凛然的模样
高延福走上前去,问一个领头模样的人道“这位差大哥,究竟生了甚么事,这么早就来码头边公干了?”
那领头的虽不清楚高延福的具体身份,但看他旁边十个禁卫的衣着气度,便知大有来头,不敢怠慢,遂如实相告说“据附近的渔民说,昨晚有一彪水匪劫了漕船,将漕船上的官差估计也杀了个不离十,此事还在勘查之”
高延福暗道好险,昨晚若不是陈秦玩小聪明,离船上岸了,今日的结局恐怕不会太妙又问道“可现有生还者?”
衙差头领答道“哪来的生还者?一两个时辰了,刺史衙门,河道衙门,动许多的府兵民壮,将运河两岸查了个遍,除了现几具尸体之外,再没有任何线索”
漕船是坐不成了,高延福无奈,只得又向那衙差头领打探楚州馆驿的所在打算在馆驿内取了坐骑,依然由6路返京
高延福又邀老道士道“仙师还请与学生一同前往神都,面谒圣上,圣上必然欣悦”
老道士答道“劳烦圣上牵挂,贫道不胜惶恐,请公公代为禀告圣上,他日必当拜见,望他保重龙体,以扶社稷,以生民生”
高延福知道老道士闲云野鹤惯了的,遂拜辞了他,自领着徐驰及十禁卫往馆驿方向而去
上岸往右,沿运河岸边的驿道北行二三里,便是楚州馆驿漕船被劫,高延福多少有些疑忌,干脆让禁卫换了寻常商贾装束,将徐驰的脚镣手铐也去了,把他夹在禁卫间一行人混在沿路的商贾,倒也不显山露水
一路北上,愈近京师,愈是大道通衢,人烟稠密自楚州至亳州,再至板渚,沿黄河古道,晓行夜宿,非止一日
远隔十多里,洛阳城墙便已隐约可见及至近前,那扑面而来的气势,竟让徐驰这个现代人都不禁呆住了
以徐驰的目测,城墙高度最保守的估计,至少有四层楼高,应该在十二米以上,这还不算城门上的闸楼,转角处的角楼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的箭楼站在城墙下,脖子须使劲后仰,才看得到高处的守城兵卒往东西两侧一望,竟逶迤绵延到不知何处去了
徐驰不由得苦笑起来,自己花大力气修筑的缙云城墙,高不足四米,长不过三里,当时还洋洋自得,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坨狗屎,或者连狗屎都不如
高延福看着徐驰表露出的小民情状,不由得取笑道“洛阳城墙比之县令大人修筑的缙云城墙,可有高下之分?”
徐驰知道高延福的用意,自然不会让他占到任何便宜,答道“没办法相比,或者说两者没有可比之处”
“此话怎讲?”高延福不解地问道
“城墙的作用就是防御,即御敌于城墙之外但高哥想过没有,假设敌人一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一直攻到了皇城,请问高哥,此时城墙再高再牢固,还有任何作用吗?”
“怎么没有作用?越是到了此等紧要时刻,城墙越是有用城内之人可以据险而守,凭坚而战,以致转败为胜,转危为安用处大了去了”高延福辩道
徐驰笑了笑说“照高哥这么说,每个城池都能凭据城墙据险而守,凭坚而战,那人家是怎么攻到皇城来的?”
徐驰一绕,高延福便晕了头,回味了好半天,高延福才回过神来“是你说的呀,人家攻到皇城来了,我如何知道人家是怎么攻到皇城来的?”
“好了好了,是我假设的好不好?我们不说这个了我再问你,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筑城墙?结果呢,一样的烟消云散城墙有用吗?答案很清楚,鸟用都没有”
这个问题越绕越深,高延福本想在徐驰面前卖弄卖弄,显摆显摆,没想到把自己绕进去了,还很难自圆其说高延福不得不举手投降“好好好,老哥说不过你胡搅蛮缠起来,你是大周第一名”
胡搅蛮缠第一名的徐驰,当天就被投进了刑部大牢,老老实实蹲小黑屋去了
徐驰万万没想到的是,人还没进京城,缙云县令陈秦的大名,就已经传遍朝野内外了上至王公贵戚,武大臣,下至品的各部御史,黄门小吏,缙云陈秦的名头,已然如雷贯耳
起初,徐驰抢了张易之的圣旨,将张易之戏弄得恼羞成怒,因为张易之不太好看的身份,不太好听的名声,武则天没有大肆宣扬,只限于几个近侍及两个侍郎知情到后来,高延福南下,周瑰被缙云县令羁押,括州长史加急送来奏折再到早两天,括州送来的奏折上说,在没有刑部批的情况下,周瑰已经被一个七品县令给砍了头所有这些,是想瞒也瞒不住的,则天皇帝也没必要隐瞒
我们撇开皇帝震怒不提,陈秦的大名虽然无人不晓无人不知,响彻朝廷,但大家都没往心里去,都只当笑话看待原因很简单,任何一个神经正常的人,在功名富贵,前途不可限量的情况下,都不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这已经不能用“大逆不道”来形容,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叫脑袋让门板给夹了,好像更为贴切
高延福在刑部办好了交接,便来给皇上复旨交差
“缙云县令陈秦的所作所为,想来陛下已经清楚了老奴慢了一步,竟没能救下括州刺史周瑰的性命,请陛下责罚”
皇帝也只是在刚接到括州的奏折时,震怒了一下后来,又看了徐驰的长篇心里还小小的热血沸腾了一把,人家早没当一回事了全国几百个刺史长史司马,时不时的死一两个,很正常,皇帝根本没放心里去,虽然周瑰的死很不正常
“公公辛苦了这怪不得你,是那陈秦胆大妄为,目无法纪所致不过,据陈秦写来的奏折,如果事实确凿的话,那周瑰也算是死有余辜,死不足惜公公且给朕说道一下详情,以正视听”
能够在武则天身边服侍几十年的,除了高延福之外,再无二人高延福一向处事公允,不偏不倚,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晓轻重,知进退,远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匹敌的
当下,高延福将缙云之行,听到的看到的,事无巨细,主次兼顾,条理清楚地说道了一遍
无可否认的是,高延福对徐驰的一声“高哥”、“老不死的”颇有好感,再加上袁客师对徐驰前程的预言,多多少少的影响到了高延福的叙述到最后,高延福又回过头来,着重描述了徐驰斩杀周瑰之后,被自己枷上囚车,缙云百姓相送十里的壮观感人场面高延福最后噙着泪道
“这愣小子其他都好,就是年轻不懂事,学问稀松平常,连斩杀人犯需刑部批的常理也不甚清楚唉!玉是块好玉,就是没经过雕琢,让人不省心呀……”
武则天呵呵笑道“公公可是起了怜才惜玉之心?然则依你之见,又当对陈秦如何处置?”
高延福躬身道“老奴只是据实而奏,处置陈秦之事,老奴不敢置喙”高延福的意思是说,我不过是把事实告诉你罢了,怎么处置他,不在我当奴才的权力范围之内
恃宠而骄,是机要秘书的大忌,高延福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武则天笑道“此事先不必管措他,先让刑部衙门过过堂,杀杀他的锐气,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高延福不以为然,要让陈秦知道天高地厚真的太难了,弄不好没杀到他的锐气,反倒又弄出个甚么乱子来只是看皇上的意思,好似并不打算把他怎么样,也便放下了心来
高延福道“陛下,老奴此次从江南回来的途,遇到了一个人,陛下猜猜,老奴遇到何人了?”
“哦?”高延福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的时候并不多见,由此可知,那人必定是自己感兴趣的,便笑道“朕猜不出来,公公就别兜圈子了”
“袁客师!”
“袁客师?”武则天果然大感兴趣,笑道“那老不死的,竟然还没死,怕是有百岁遐龄了罢”
皇上称呼袁客师为老不死的,正如徐驰称呼高延福为老不死的,并非看轻看贱,而是打心眼儿里的信任与亲切缘于此,徐驰称呼身为太监的高延福为老不死的,高延福不但不生气,反而甚是受用人世间最难得的是甚么?那便是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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