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儿被单绫扶进房中,不觉悲从中来,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哭声将馨儿唐倩等人全都吸引了过去。
内心纠结的徐驰走进去大吼道:“哭什么哭!哭死啊,他娘的你还有闲心为那个diao事伤心吗?自古杀人偿命,你先考虑一下自己的小命——想死,就随便你,想活,就给一个我不杀你的理由。”
徐驰平时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此时方有王霸之气。毕竟是一县的县令,掌管着生杀大权,对普通百姓无疑有不小的威慑力。秦娘子韩可可等人惊恐地看着县太爷,平常极和蔼的一个人,突然就变得可怕起来。
柳絮儿却毫无顾忌,依然趴在床榻上痛哭不止。县太爷的威慑力对无生命之虞的寻常百姓或许有效,但柳絮儿是必死之人,自然就毫无威慑可言了。
不管是大唐,还是武则天主政的大周,以及各个封建王朝,男女是不平等的。丈夫可以无缘无故休妻,而妻子只能逆来顺受。即使丈夫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妻子也不可能提出来离婚。妻子有错,丈夫将其击杀,官府一般不予追究,而丈夫有错,妻子将其击杀,则是罪无可恕,轻则判斩,重则凌迟。
像柳絮儿张刘氏这种情况,为了与奸夫长相厮守而谋杀亲夫,可谓是罪大恶极,除了凌迟判死之外,还必须枭首示众,以教化警示百姓。
单绫其实也很纠结。江湖之人,是非观念倒有点类似后世,对宋誉这种无故折磨女人的行径,更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所以,一个多月来,单绫不但不让徐驰将柳絮儿关押,还百般劝慰,用自制的膏药为其涂抹伤处。
于单绫而言,柳絮儿自然是无罪的;于朝廷律法而言,柳絮儿则是罪大恶极。单绫清楚地知道其间的利害关系,所以打不定主意,不知如何处置为好。
单绫有心帮助柳絮儿,便对徐驰道:“那宋誉不过是一衣冠禽兽,虽罪不至死,但杀他也不冤枉——绫姨倒觉得,这柳絮儿挺可怜的。”
“宋誉是‘衣冠禽兽’?这话是怎么说起的?”徐驰正在寻找为柳絮儿开脱的借口呢,听单绫如此一说,便急忙问道。
虽然徐驰不想定柳絮儿的死罪,但并不是因为柳絮儿可怜,而是徐驰有些不太正经不太正常的想法。柳絮儿的容貌比起单绫或秦娘子来,要差上一截,但胜在体态丰腴、神态风骚,有一种自然的媚态。这种成熟的女人味却是秦娘子所不能比拟的。虽然单绫也可以做到“骚”和“媚”,但她从来不在徐驰面前显露出来。
单绫正打算将宋誉的所作所为说出来,却发现确实不知如何开口。秦娘子与韩可可年纪尚小,还不谙男女之事,这种骇人听闻的事还是不让她们知道为好。
单绫只得将秦娘子与韩可可二人支使开,就连馨儿与唐倩,也识趣地到外头去了,单绫却还是不好开口:当着徐驰的面,这话儿怎么说呢?你总不能把县太爷也支使开吧?人家才是作决定的。
单绫弄得神秘兮兮的,又说宋誉是衣冠禽兽,在徐驰看来,宋誉顶多是人老心不老,大不了背着柳絮儿在外头打点野食儿。在男权社会,不过是小事一桩,冠之以衣冠禽兽太严重,更谈不上十恶不赦。
“你倒是说呀!”徐驰着急了,“有那么难以启齿吗?人家做得出来,我们说一下听一下还不行?”
对单绫而言,当着徐驰的面,还真的是难以启齿,但又不得不说,只好涨红着脸,含含糊糊,字斟句酌地说了个大概。一待说完,便长舒了一口气,有点汗流浃背的感觉。
单绫长舒了一口气,徐驰也跟着舒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骇世之举呢,一句“虐待”“重口味”不就结了?只是用燃着的香烛去烫女子的隐私部位,比后世的“捆绑法”、“滴蜡法”、“灌-肠法”等等,更变态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些五花八门、恶心变态的法子,都是AV里的爱情动作,现实中好像没人使用过。所以,徐驰怀疑柳絮儿为了替自己洗脱罪名,故意往宋誉身上栽赃,或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骗取单绫和县太爷的同情罢了。
徐驰看着满脸绯红的单绫,问道:“是真的吗?”
单绫点点头说:“绫姨还能骗秦儿不成?”
柳絮儿在单绫说话时就停止了嚎哭,静静地等待徐驰的反应。她之所以处心积虑、用尽心机地谋杀宋誉,对宋誉的仇恨是次要的,而最主要的动机还是追求自己的幸福。总的说来,她是不想死的,即使宋璟到最后抛弃了她,伤感归伤感,但还是不想死,虽然按法律,她是必死无疑的。
“我有点不相信,”徐驰摇了摇头,对柳絮儿道:“他烫你,你不知道跑吗?再说,你跟着宋誉那样的老头子,他痛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虐待你?”
柳絮儿默然无语,宋誉施展兽行时,自己何尝不想逃脱?但又能逃到哪里去?即使可以逃脱,自己与宋璟又如何能走到一起去?
单绫急道:“绫姨哪能骗你?秦儿只管相信绫姨好了,那宋誉是罪有应得的。秦儿给刑部写条陈时,务必将她的罪行定得越轻越好。”
徐驰苦笑道:“以罪定刑,犯了什么罪,就应该接受什么样的处罚,我好歹也是个县令,不能凭绫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看都没看见,就非让我从轻处罚,这说得过去吗?”
柳絮儿心里暗骂徐驰龌蹉,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自己虽不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但自己那些羞处如何能让你看的?
单绫气得脸都绿了,她与柳絮儿同为女人,知道女人的为难之处,女人再怎么不要脸,也断不会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不相干的男子面前。
单绫冷冷地说:“你要如何才肯相信?”
“脱光给我看看不就结了?”徐驰气鼓鼓的说:“有什么稀罕的?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你以为我想看吗?老子才不想看呢。你是死是活,关老子的屁事!”
徐驰嘴巴说得漂亮,其实心里特别想看。
徐驰的审美情趣有点那个,对丰满的女子有种特别的嗜好,与后世的骨感苗条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唐人以胖为美,徐驰还真的穿对了时候。
徐驰的好色,单绫早就知道的,但想不到徐驰竟然好色无耻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要求一个不相干的女子裸露身体给他察看。以单绫的江湖豪侠做派,早就一剑剜去了徐驰的两只眼珠,让他再也看不到女子的身体了。
想归想,单绫不但不能加害于徐驰,还得费尽心机,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护这么一个龌蹉不堪、下流透顶的无耻之极的家伙,想想都令人可气。
单绫一脸通红,真想一巴掌扫到徐驰的脸上,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一则是徐驰虽然龌蹉,但所说的话不是全没道理,作为断狱的县令,当然不能偏听偏信,一切必须以事实为依据。二则是怕徐驰真的赌气不管柳絮儿的生死,把案件如实申报给刑部,柳絮儿则是必死无疑。
对徐驰这种混蛋用强的不起作用,单绫只得强忍恶心,改变对徐驰的态度,轻声细语地说道:“只要秦儿能保得住柳絮儿这条命,到时她不感谢秦儿,绫姨也会一辈子记得秦儿的好处。”
“你记得我的好处有什么用?你又不做我的女人。”徐驰不打算玩暧昧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柳絮儿做我的女人,不但性命无忧,我还保证她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不同意就拉倒,我据实上报,刑部如何定罪不关我的事。”
“秦儿你……你太无耻了……”徐驰的无耻,单绫已经不能用任何语言来形容了,这纯粹是落井下石,乘火打劫。这和强-奸有什么区别?
徐驰冷笑道:“如果我想当一个好官,当一个好县官,柳絮儿就必须死,我这不是想救她的命吗?你想救她,我也想救她,你救她是高尚,我救她就是无耻,这说得过去吗?”
“秦儿想救她,何必非要让柳絮儿委身于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秦儿救了她却又羞辱于她,这与不救有何区别?”
靠!柳絮儿充其量不过是残花败柳,想我徐驰,英俊潇洒,富贵多金,又是朝廷命官,如同早晨八九点的太阳,前途不可限量。要柳絮儿跟着我徐驰,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哪里是羞辱她呢?人家想都想不到呢?
想到单绫说他羞辱柳絮儿,徐驰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绫姨的脑袋是不是短路了?明明是柳絮儿捡了大便宜,命也得救了,还得到了年轻英俊的县太爷的喜爱,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儿,竟说老子羞辱人家。
实际上徐驰错怪单绫了,并且是大错特错了。
柳絮儿已年近三十,比徐驰整整大了十岁不止。在单绫看来,她与柳絮儿,都应该是徐驰的长辈级别的,单绫岂能让柳絮儿当徐驰的女人?如果自己放任徐驰不管,任由他胡来,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也不好向徐国公及芸姐交差,自己亦难辞其咎。
年龄悬殊尚且不说,那柳絮儿虽罪不至死,但早已为人之妇,又与丈夫之外的男子暧昧不清,私德有污,单绫自然更是不能同意徐驰的小心思了。
一直低头默然不语的柳絮儿,表面虽装作波澜不惊,实际上内心深处早已经波涛汹涌了。如果县太爷的话是真的,她柳絮儿不但可以死里逃生,还竟然……还竟然可以……
柳絮儿不敢往下想了,那个想法太不可思议了:不但年龄悬殊,地位悬殊,自己比起县太爷身边的那些女子来,相貌上也差的太远。他怎么会看得上自己?
越是可信度低,柳絮儿就越幻想县太爷的话是真的,犹如落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不管这稻草有无用处,且先抓住再说。
柳絮儿默默地站起身来,毅然决然,又无限哀怨的样子,竟真的当着徐驰的面,慢慢地开始解开衣带。
单绫大惊失色:“妹妹你做甚么?他的话你也当真么?快快住手!”
柳絮儿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徐驰,泪眼迷离,道:“妹妹已然残花败柳,哪还有何羞耻可言?既然县太爷不相信妹妹,妹妹给他看一下又有何妨?”
柳絮儿似乎是在回答单绫,眼睛却又盯着徐驰,那种哀怨可怜的神情,发挥得淋漓尽致,确实是个有心计的女子。
“算了算了,不看了,暂时相信你就是了,你也不必脱衣解带的。”美女如面,且即将玉体横陈,徐驰虽然鸡动不已,但当着单绫的面,却开始害起羞来。徐驰虽然混蛋,有点口贱,但本性并不差,脸皮子还是挺薄的。
柳絮儿僵在那里,脸上依然如故,心里却暗怪单绫多管闲事。若不是单绫阻拦,自己与县太爷假使成就了好事,还怕小命不保吗?
徐驰知道,只要单绫在这里,自己想无法无天基本上不太可能。徐驰并不是怕她,而是单绫本身就是徐驰想要弄到手的对象,徐驰不敢太放肆而彻底惹恼人家。单绫不像柳絮儿,威逼利诱不起任何作用,毕竟人家的身手摆在那里,别说一个徐驰,就是十个徐驰,也不是单绫的对手。除非单绫自己愿意,否则,徐驰绝无希望。所以徐驰不敢太得罪她。
单绫一边为柳絮儿整理衣衫,一边对徐驰笑道:“绫姨知道秦儿是个好人,必不会见死不救的,你娘亲知道了,也必然要夸你呢。”
徐驰郁闷之极,他是非常在乎芸娘感受的人吗?一个三十岁的人,心智早就成熟老练了,却还顶着一副十七八岁的皮囊,被当成小孩看待,怎么也不是个滋味,偏偏又说不清。
徐驰哭笑不得,颇为无奈,只好从单绫的房中退了出来,到东门外为即将举行的拍卖会,积极筹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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