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沈元希还是邵珩,都没有想到陆济会突然出现在此。
陆济安排南宫北斗等人听从邵珩离开前的建议迅速退出此地后,只身一人寻找离开的邵珩,不知不觉竟也追到了此处。
荡魔七式是存微山顶级剑术之一,以沈元希之才亦堪堪参透到第三式。虽然方才他与邵珩联手击伤无念,但对方身为金丹修士如何没有保命手段?
周围阴魂数量少了许多,但剩余的阴魂仍然在不断攻击骚扰着三人,萧毓本身伤势并未痊愈,方才为护住邵、沈二人已逐渐趋于强弩之末。
邵珩心忧之下先行回护于她,而沈元希则打算施展六道乾坤锁扣住无念。
没想到门口机关突然打开,陆济的出现令内里之人俱是一愣,而陆济看见内里情景也同样惊讶不已。
而就是这极为轻微的一个停顿,却让无念抓住了破绽!
他猛地拍向地面,一股劲气令地上青石纷纷碎裂开,直冲发呆的陆济脚底而去。
那攻击极为迅速,而陆济似乎还未反应过来。
沈元希眼神一沉,手上凝结的六道乾坤锁旋转缠绕飞出,挡在陆济之前,然而他心底却暗叫“不好!”
邵珩心中一紧,空中正斩杀阴魂的天机剑生生转了个方向,欲拦阻无念,却已经迟了。
无念头发因剑气而披散而下,面上面具支离破碎,隐约露出面具下的肌肤,眼神冷漠锐利如冬日的寒冰,看也不看背后几人的攻击,残影一晃人已立足于寒冰之上、黑鼎之前。
那缠绕着黑鼎的银色锁链在无念靠近的瞬间绽放出夺目光芒,似乎是抗拒他的靠近。
但是无念掌心出现的一道银色符箓一出,那银色锁链便恢复了原貌。
“上古破道符?”萧毓眼尖看见符箓上的玉篆文,急道:“不可能,这符怎么可能还流传于世?快拦住他!”
这银色符箓并无名称,但后人按其效用便称其为“破道符”。
此符只有一个功效,便是破除一切禁制和道法。
任你修为通天、道术惊奇,面对此符也无可奈何。
此符的制作方法早已失传,就是萧毓也是在叔父的藏书中偶尔看见过,而制作此符的材料,无一不是逆天之宝。
既然对方有此符,为何不早拿出来解除此鼎禁制呢?
邵珩心中的疑惑在下一刻就解开了:那符箓只怕是上古破道符的仿制替代品,并没有正品那般逆天之法,故而对方要等此鼎禁制力量最为薄弱之时,才有破除的机会。
陆济距离那神秘人最近,他也并非完全蠢笨之人,也立即大体上明白此时情况。
待他反应过来后,立即出手攻击无念。
不过,那破道符虽只是仿制品,但威力依然不容小觑。
陆济攻击在前,邵珩等人随后而上,却都迟了一步。
那漆黑如墨的大鼎上似有水色光芒涌动而过,银色锁链仿佛触碰到了什么禁忌一般开始碎裂开来。锁链碎块掉落在极寒之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而后如烟消散般融入冰内。
伴随着银色锁链的破碎消失,黑鼎开始不安分地颤抖了起来,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将邵珩等人的所有攻击挡在外面。
无念眼神微动,似有喜悦、似有期盼,手中迅速取出一个铜镜样的法宝,就要按向鼎上方。
哪知铜镜刚接触到鼎上黑光,无念整个人就如遭重击,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弹飞数丈之外!
一股玄色气机从鼎上冲天而起,席卷开来。
陆济距离最近,直接被那道气浪击中,整个人撞击到墙壁之上,顿时失去了知觉。
邵珩、沈元希及萧毓三人虽然急速退避,但此地空间有限,又如何退避得了?
紧急之下,邵珩眼见气浪袭来,突然灵机一动,拦腰抱起萧毓对沈元希道:“师兄,上去!”
沈元希心领神会,与邵珩一起凌空飞起,紧紧贴住顶部石壁,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气劲正面。
不过,就是如此,那种灭顶般的压力依旧令邵珩三人感觉到一种从灵魂深处发出的畏惧。
那玄色气机氤氲一变,幻化出一头怪异妖兽。
那妖兽形似犬类,有数条长尾,双目如燃烧着的炭火,森森利齿之间似有火焰燃烧,如吞吐着赤炎一般。
随着此兽虚影的显露,那些极寒之冰开始迅速的融化,水流淅沥沥而下,很快就可没过人脚,并且还呈现继续上升的趋势。
无念从地上抬起头,身上已然湿透,他震惊地看着眼前那妖兽虚影喃喃道:“祸斗?怎么会是祸斗?”
话音刚落,那妖兽虚影再次发生变化。
方才那气机分明是此兽刚刚挣脱封印而流露出的一小部分而已,鼎旁尚有部分银色锁链在急速闪动着光芒,封印并未完全解开。
邵珩等人心中亦十分震惊,按说此地若为水神遗迹,再怎么样鼎中也不应是祸斗这般火属妖兽。不过,看着鼎旁那容量可观的极寒之冰,似乎也并未不可想象。
若是如此,那么无论是无念那个神秘人还是邵珩等人,都猜错了。
这里只怕是上古水神泉漓封印妖兽祸斗之地!
“不能让祸斗出来!”无论是邵珩还是沈元希心中都是这个想法。
他们身上玄元真气一闪,护住自身,尝试移动到黑鼎之旁,将剩余银色锁链重新系回到黑鼎之上,看是否能压制祸斗这般上古妖物。
然后,上古妖物之威实在是强大无比,仅仅流露出的一丝压力都让他们举步维艰。
邵珩灵台中清晰地感觉到,四周石壁正微微颤抖着,好似不堪重负一般,遗迹之上的法阵同样剧烈波动着,好像随时要破碎开。
迷蒙中,邵珩看见角落里的无念身上气势一变,脸色难看地化作虚影。
对方身上秘术失效,在法阵最后的作用下传送出去,消失不见。
“嗷!”一声震慑灵魂的叫声从黑鼎之中穿透而出,邵珩三人身上一紧,顿时真气全散跌落在地上。
“砰!”
黑色巨鼎如爆炸般碎裂开,玄色气机如同利剑般穿透房间内所有坚硬之物,顿时地动山摇。
邵珩三人纷纷脸色一白,吐出一口鲜血,于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最粗的玄色气机从鼎所在的位置直冲天际。
那气机比前一次更为猛烈,穿透所有阻碍,从泉漓湖面破水而出,甚至高耸入云!
泉漓湖面上,一身血迹斑斑的清阳道长正在替昏迷不醒的宁青筠疗伤,李沣泰正与南宫北斗说话,询问着什么。
当那玄色气机破水而出时,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股凶煞之气。
清阳道长当着小辈们的面爆了粗口:“他奶奶的这什么鬼东西?!”
整个泉漓湖如同沸腾的开水一般剧烈的翻滚着,李沣泰惨白着脸厉声对所有弟子道:“走!走!都离开这!”
湖水逆天而起,掀起巨浪,灭顶而来。
……
存微山,归元峰后。
有一道人须发皆白、羽衣星冠,高大的身躯屹立在峰顶,看着眼前云海明灭,微微叹息。
那深邃如幽潭却又洞清尘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了然。
须臾,道人转身看向北面,喃喃道:“可惜、可惜。”
……
南疆,袅袅紫烟之中,正和蔼地与一女童说着什么的老人顿住了话语,看向某处,身上流露出一种腐朽的颓败。
女童眨着眼睛,努力控制着眼中的泪珠,带着三分好奇、七分委屈询问:“阿爷,娘亲为什么还不来看我?”
老人身体僵了一僵,爱怜地摸了摸女童头顶小辫,用有些生涩的汉语道:“快了、快了。”
……
昆仑山脚,一座石屋之内,萧卓正立于桌前笔走龙蛇。
泉漓湖异变之时,他停下了手中之笔,任由墨色晕染而开,污了本完好的一幅画,那点墨色越来越浓、越来越大,最终,“咔嚓”一声,毛笔断成两截,凄凉掉在桌面上。
萧卓面无表情,看似没有任何异常,然而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佝偻身影却昭示着萧卓此刻的愤怒。
他拂袖出屋,抬首凝望昆仑之巅。
那里风雪交加,模糊了一切,什么也看不清楚。
半响,萧卓自言自语道:“太早、太早。”
风雪之中,有谁睁开了双眼,旋即闭合,徒留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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