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之后,我去了冥界……”
穆长宁将自己的经历简明扼要道来,也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展露于人前,哪怕这里不乏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老妖精,听到这样曲折离奇的经历,也忍不住叹为观止。
“当年的那场暴动,被圣人强行镇压,各界通道悉数关闭,天门从此闭绝,虽数十万年来相安无事,但隐患犹在,如今魔涨道消,只是一个前兆,再过不久,便是西方魔界降临之日。”
众人面面相觑,云和真君不由问道:“魔界降临,会有何后果?”
“魔族生性残暴,嗜杀成性,魔界之门一旦开启,这个世间是万万抵御不住的。”穆长宁道:“只能在魔界之门将开未开之际,将之彻底封上。”
“那这位小公子……”
永逸真君的目光再次落到望穿身上,上古时期器物生出灵识是常有之事,但放到如今,却是不可能之事了。
穆长宁半垂着眸子微微点头,“望穿便是封印的关键。”
众人一时无言,心思各异。
依穆长宁所言,这五彩石灵是她自步入修仙之门起便一直跟着她的,上百年的岁月相伴,要她做出抉择,大概她心里也不好受,但若不如此,整个修真界的亿万生灵都得走向毁灭……
好在广宁既然对他们坦诚了,便说明她已经做好决定了。
是的,他们并没有怀疑穆长宁话中真伪,毕竟她都能匪夷所思地活着回来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比起那些纸上谈兵的天算子,很明显穆长宁的话更为可信。
望穿扫视了一眼,轻易便能捕获这些人心中所想。
他瘪了瘪嘴轻轻哼上一声,“你们是信了,可不代表别人能信!魔界之门开启之地就在勾沉渊,如今人界的魔气都是从那里源源不断涌过来的,要触动他们的利益,也得问问魔宫答不答应!”
望穿是可以通过撕裂空间去到勾沉渊的,但双拳难敌四手,魔宫那里少不得会有人来阻挠,现在的勾沉渊可是他们的命根子,就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知他们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又真的会听?
明华真君当即道:“我们可以召集道方共议,生死攸关的大事,谁还能袖手旁观?实在不行就和魔宫对着干!”
承德真君摇摇头,“道门实力今非昔比,硬碰硬讨不着半点好处。”
“若是再算上海外修士呢?”付文轩沉吟片刻说道:“我可以以佛子身份召集神洲修士助一臂之力,他们应该会卖这个面子。”
“时间上来不及了。”穆长宁摇头否决,神洲距中土万万里之遥,即便借用远距离传送阵,没有几年功夫也是过不来的。
她想了想说道:“只能请蛮荒妖族加入道方阵营。”
穆长宁这话一说出来,周围便是一静,云和真君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摇头叹气,“广宁,你有所不知,这些年魔宫气焰高涨,缕缕向道方挑衅,大小争战不断,蛮荒虽未具体表态,但私底下却与魔宫暗暗交好,就连两百年一次的兽潮都取消了……”
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说这条路走不通。
一直沉默的涵熙真尊轻咳了两声,沉沉道:“凡事都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本尊即刻动身去一趟无天殿。”
“真尊,您的身体……”新觉真君有些担忧,突然议事堂内白光一闪,便见穆长宁手中多了一块白色令牌。
凌玄英眼前微亮,穆长宁淡淡道:“这是平妖令,乃神骨所制,可令万兽臣服,有它在,即便是妖主,也得听我命令。”
她面色冷肃,说出的话却让人震撼。
永逸真君是御兽峰主,对御兽一道自是精通,哪怕曾经他在光明观拍卖会上花重金拍下幻音铃,也不敢说出这种话。
永逸真君的目光牢牢盯着那块平妖令,只感到上面散发着有一种令人胆寒的威压,只消一眼便再不敢直视。
而更有深切体会的则是慕衍和付文轩,穆长宁虽控制着平妖令的威压,但从它出现的那一刻,他们灵兽袋中的灵兽便彻底蔫了。
无论是慕衍的璃兽还是付文轩的狰兽,此刻都在灵兽袋中缩成了一个圆球,哆嗦着不敢露头。
穆长宁将平妖令收回,脸色紧绷着,一字一顿说道:“无天殿,我去。有些账,也得算。”
苏讷言摸了摸下巴,“需要为师陪你吗?”
穆长宁摇摇头,拱手施了一礼,“道门的事便烦劳各位了。”
几位元婴真君都让她安心,穆长宁临走之际,涵熙真尊又叫住了她,递给她一只淡蓝色的储物袋和一只储物手镯,“广宁,这是你的东西,如今物归原主。”
说着又拿出一支完好的碧玉箫,交到她的手上,“玉箫已经修补好了,你且看看。”
穆长宁眸光微动,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玉箫。启光真君的炼器水准素来优秀,断箫被修复得毫无瑕疵,一如最初落到她手里的样子。
当初她把玉箫交给扶摇,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她的手里。
可如今物是,人已非。
穆长宁将玉箫紧紧攥在手心,某种情绪涌上来,牵扯地心口细细密密地发疼,这种情绪并不陌生,最近每每想到师叔,都会如此。
只是她的这种反应落到凌玄英和付文轩的眼中,却是一个赛一个的惊奇。
穆长宁走出议事堂的时候被付文轩叫住了,他盯着她看了半晌,低低问道:“有时间聊聊吗?”
穆长宁并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望穿默默走开,她则和付文轩去了一个空置的山头,一路上他的目光几乎没离开过。
穆长宁摸了摸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付文轩摇头失笑,“只是觉得阿宁变了很多。”
她不置可否,“你不如说我更成熟了。”
“或许吧,至少从前的阿宁是不懂男女之情的。”付文轩语气幽幽,“现在呢,阿宁有心悦之人了吗?”
付文轩盯着她的眸子带着一种异样的执着,那样的神情,她曾不止一次在扶摇身上见到过。
穆长宁愣了愣,默默别开视线,暗暗心惊。
她从来都没有发现,付文轩对她有那样的心意!
“告诉我,阿宁。”付文轩还在求一个答案。
穆长宁默然良久,微微点头,“有的。”
扶摇一遍遍说着喜欢的那种心情,她大概是理解的。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扶摇抱着她一遍遍求她不要走的时候,或许是百草园十年相伴他还默不能言的时候,又或许更早,在他还是师叔的时候……
但穆长宁并不否认,她就是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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