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内想要灭金,根本不可能!”宋徽宗立刻否决道。
眼下金军兵临城下,时刻要灭亡大宋,这时却说灭亡金国,太遥远了。
“二十年内,是北伐的最佳时机,在这二十年时间内,金国内部动乱不堪,民心尚未归附,是金国最为强大的时刻,也是最为虚弱的时刻。金军强大,是因为有着强大的铁骑威压,恐吓着四方;可是金军后方不稳,民心未归附,内乱不断,也是最为虚弱的时刻。金军若是屡战屡胜,诸多的矛盾都会潜伏起来,隐而不显,一旦有一次大的败仗,或是僵持不下,一切矛盾都会引爆,足以将这个巨人击垮!”
“而在二十年之后,民心归附,内乱消除,那时金国的攻击力可能下降,可是持久力、防御力将会大大提升,那时北伐等于井中月,水中花,再也没有一丝的可能性!”
赵朴道,“而现在的金军恰恰相反,如今的金军持久作战,防御力很弱,可是攻击力却是最强,我朝的策略应当为避敌主力,诱敌深入,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不要计较一城一地得失,重在消耗金军的有生力量,分化金军的协从部队!”
“父皇要问是战,还是和?我说战也可,和也可。战应该不计较一城一地得失,不要在乎能否守住汴梁,而要在于能灭掉多少金军。”
“我朝实力弱小,打不过金军,那就耗死它,拖死它;和也可,可以答应各种条件,可以割地,可以纳岁币,甚至可以称臣,在危机的时刻答应成为金国属国也可以。但是绝对要坚守两条底线,一是父皇绝对不去金国军营议和,在危机的时刻,可以化妆潜逃,但是绝对不能成为李煜,成为陈后主;二是坚决不能和亲,更是不能为了拉拢金人,将宫中的姐妹送于金人。女人如衣服,女人是男人的尊严所在,将女人送于金人,会留下千古骂名!”
“不论是战,是和?这场战争,金军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不论是战是和?金军一开始就输了?”宋徽宗哑然道,“金军势大,汴梁守军较少,你刚刚有人说过,若是金军连续攻击十天,就会城破,为何会说金军输了呢?”
赵朴笑道:“战争是利益的延伸。此时,金军后方尚未巩固,就贸然南下,太冲动了。即便是攻破汴梁,金军也守不住,迟早要滚蛋!此次只是为打草谷而来,不是与我宋军拼个你死我活。这个短视的目标,注定了金军不会将我军逼入绝境,以免我军成为困兽,在绝望中反击,这样金军损失太大,只会钝刀割肉!一步步削弱我军。”
宋徽宗面无表情,可是心中却,是赞同了,道:“那若你是皇帝,你会怎么选择?”
听到这句话,赵朴的脸色立时苍白了气来,弱弱道:“父皇,儿臣可没有不臣之心!”
“哈哈!”宋徽宗笑了,问道:“我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父皇,我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夸夸其谈还可以,真论到行军作战,随机应变,或是治国安邦,我大大不如。孩儿还是作我的富贵王爷,在汴梁城中,快活才是正道!”赵朴连忙道。
当皇帝是一个高风险的职业,尤其是在乱世中,哪里有他这个富贵王爷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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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了一些宋金的局势之后,赵朴离去了。
这时,在帘子后面走出一个太监,这个太监身材高大,没有一点萎缩的感觉,英气勃勃,好似一位风姿出众的名将。唯一的不足就是身上的太监袍服,破坏了那种伟岸的形象。
此人正是童贯。整过花石纲,斗过西夏人,灭过方腊的摩尼教叛乱,可谓是神威赫赫,在朝堂的宠臣之一。在他最为巅峰的时刻,遇到了金军,然后快速的败北,名声也烂到了大街上。
不论功过,他都是宋徽宗最为亲信的臣子。
“你觉得仪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宋徽宗问道。
“他有不臣之心!”童贯道,“一个亲王却妄自议论国家大事,这不是不臣这是什么!”
“小十三,过去可不是这样,性子有些疲懒,有些任性,可是很少谈及国家大事!”宋徽宗脸色也是阴沉道,“是谁让他向我说这些?”
宋朝历代皇帝都厚待皇族,可是对皇族的防备也是最为严厉的,而为了避嫌,一般的皇室成员都是不谈国事。可是如今这个小十三却是在这里大谈国事,有些犯忌讳。
“如今朝廷面临生死危亡,许多人也坐不住了,借着仪王的口,向陛下直言进谏。”童贯又道,“乱世很快将要到来了!仪王也顾忌不了太多,他要学刘秀,中兴大宋!”
“这孩子有心了!”宋徽宗欣慰道。
“官家,这是金贼的国书。”童贯咬牙切齿道。
宋徽宗打开国书,“啪”的一声将国书扔在了地上,脸上带着恨意道,“可恶的金贼,欺人太甚。”
国书太苛刻了,总体上有三条:第一,割让河北、山西等地归于金国;第二,每年岁币增加到五十万;三是,交付宋室公主于金国太子和亲;四是,交递皇子为人质。
第一条,沦丧了黄河以北大量的土地,让汴梁城暴露在金军铁骑之下。打死也不能答应,答应了就是石敬瑭那样的儿皇帝;可若是不答应,能够抵挡住金军强大的攻击吗?
第二条,五十万岁币,若是在正常岁月倒是可以交出。可是这些年来水患、旱灾不断,方腊宋江等反贼将国库耗尽。每年五十万岁币,压力很大。
第三条,第四条,更是赤裸裸的打脸,这对于天朝上国著称的宋朝都是难以接受的。
“你说该怎么办?你说该怎么办?”宋徽宗的脸色有些狰狞,不住的咆哮道。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原本想要成为一代明君,结果成了亡国之君,巨大的反差,足以让人绝望。
“求和吧!能忍受世人不能所忍之事,方能成就大业。只要这次金军退去,我朝在励精图治二十年,必然可以席卷金国,一血前耻!”童贯跪倒在地上,脸上满是泪水道。
谁想求和,求和不仅损失钱财,更是骂名不断。可是打不过呀,十几万军队尽数覆灭,不得不求和。以求和换取喘息的机会,获取重振旗鼓的事件,然后才有一线生机。
“不,我不能求和!我求和,我就是石敬瑭了,我就是那个儿皇帝了。石敬瑭出卖幽云十六州,使我朝失去长城屏障,陷入极度被动中;我若是出卖了山西和河北,那子孙都会骂我的。死后也没脸进列祖列宗!”宋徽宗悲愤道。
“可是不求和,可能十天后成就破了,我们赌不起!”童贯道,“城下仅仅是一万多金军,只是金军的先头部队。一旦金军大部来临,再制造出攻城器械,汴梁城就破了!”
“但是这个国书,我不能签呀,我受不来了骂名!”宋徽宗脸上凄然道,他最为好面子,这等耻辱的事情,打死也不能做。
殿内一时平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记得,哲宗皇帝逝去时,那时太后让朕登基为帝,那时满朝臣子都赞同,唯有章相公反对说,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我当时恨透了章相公,以为他混账至极,可是登基以来,处理着国事,才发觉国事很是艰难。而我根本不是当皇帝的料……似乎当一个闲散王爷,才是我的正途……”
一想到昔日那个老头的面孔,宋徽宗心中满是歉意。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女子嫁错郎,一辈子痛苦;而男人入错行,自身痛苦,别人也跟着遭殃。
他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由当初的瑞王,成为了皇帝!
“罢了,召见李纲。他不是忠于太子吗?他不是一直怀才不遇,一直自比诸葛亮吗?我成全他,让他获得从龙之功……”
…………
几天后,在朝堂上。
宋徽宗颁布归罪自己的诏书,其书大略说:进谏的道路被堵塞遮蔽,谄媚的奉承话每天都能听到,宠幸的近臣把持大权,贪财的恶人随心所欲。有贤德才干的士人,被诬陷为结帮拉派;国事的兴倡废罢,拘泥于熙丰元祐。赋税的收敛取尽了百姓的财富,守边的差役使军队的力量困乏;大举兴办无益的劳作,奢侈铺张成了风气。财源由国家专卖已尽,而谋求财利的人还在肆意索求;军队的衣服粮食不能及时供给,而不劳作吃闲饭的却享受富贵。天降灾异以示谴责而朕不开悟,百姓怨恨而朕不知晓。追溯起来这都是我的罪过,后悔还有什么用!
又命令朝廷内外直言极谏,州郡城镇的长官要率兵拯救朝廷;招募平民中有奇才的人,有能够出奇计并能出使域外的人;各局和西城的现存钱物,一并付给有关官吏;那些拘留收回的原属百姓的土地,一并还给原来租佃的人;减少宫廷的用度和侍从官以上的每月所供钱粮;停止给道观和宫观赐予土地,停罢大晟府、教乐所、行幸局、采石所。共治理和革除了几十件有弊害的事。诏书的草稿进呈以后,徽宗看了说:“可立即一一施行,今天不耻于改正过错。”宇文虚中再次跪拜哭泣着退出,与宇文虚中一起列朝的人仍有对此犹豫不决的。
几天后,徽宗下诏内禅,皇太子赵桓在福宁殿即皇帝位;二十四日,赵桓开始到崇政殿。太宰白时中带领着文武百官入殿庆贺,尊徽宗为教主道君皇帝。
接着,太上皇赵佶任命蔡攸为行宫使,宇文粹中为副使,以去毫州太清宫烧香为有,于夜间出通津门往东南逃去,童贯的胜捷军随之。城内本来就紧缺的兵员,更加紧张,城防形式恶化。一些王公大臣乐也趁机逃走,一时间城内人心惶惶。
而最可怕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大换血很快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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