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朝建元年,在距离京城百余里外的石林掀起了一阵毁天灭地的怪疫,血雨下了十天十夜,方圆数十里尽数化为焦土,而土地之上任何有生命的东西皆化为乌有,仅仅剩下那空落落的房子证明着这里曾经有人住过。
植被无痕无踪,就连人烟也消失无影,这片方圆十数里的土地近乎十年寸草不生,直到那焦黑泛着腥红的土壤经历了十多年的雨雪风霜渐渐变淡...
我这是死了么,为什么死了也能感觉到疼痛,身上痛心也痛。白羽依旧模糊着意识,双眸不曾睁开,但是眼角却泪淌不断。
“哟,终于醒了么?”冷冰冰的声音兀自响起,还带着回音,可见这里很是空旷。
白羽这才慢悠悠睁开双眸,却见此时的白羽仍是一双血瞳,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情绪恢复平静双眸便恢复如初成为黑瞳。洁白如玉的肌肤,妖艳似血的红瞳,当真是瑰丽无比。
那冷冰冰的声音中也带着一份讶异,“这是鬼脉觉醒了么?”
白羽没明白他话中的含义,本想起身坐起却发现浑身如同散架一般,疼痛难忍,不由嘤咛出声。试着想要动动双手双脚又发现此时的她早已被人束缚起来,固定在一张类似于床的石板之上。
“你是谁?绑我做甚!”白羽血红的瞳孔瞪向那声音的来源,但却因为脑袋旋转有限看不到那人的真面目,只能隐约瞧见黑色的衣袂无风自动,飘逸非凡。
“本尊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又是冷冰冰的话语,不带一丝感情,没有一丝温度。
这时一个小厮走了进来,单膝跪地低着脑袋双手高高举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上一只琉璃碗晶莹透亮,旁边还放着一把匕首寒光乍现,朝上座的那人恭敬的道:“魔尊,您要的东西小的准备好了。”
只见那高高上座之人黑色锦缎的长袖一挥,那托盘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径自落到白羽的头前,稳稳当当。
“下去吧。”冰冷又不失威严。
待到那小厮恭敬的离去,座上之人才迈步下来,没有刻意遮掩脚步的声响,也许是为了让白羽听到他的靠近,亦或是在白羽这种凡人面前根本不用遮掩,不屑遮掩。
白羽察觉到那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这才再次睁开那妖异的双目看向来人,只见那人一身华贵的黑衫着身,皮肤异常白皙,棱角分明的面庞之上五官也极其精致没有丝毫瑕疵,剑眉如峰,一双深邃的眼睛如同万年幽潭,深不见底。
二人相识一眼,都未曾言语。男子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优雅的从托盘中拿出匕首,对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亮光看了看刀刃,似乎在确认是否锋利。
白羽心中一动,这个场面太过熟悉,幼年在鬼域之时被云老捉起来试药时就是这个模样,如同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这种感觉真的太不好了。
“放心,不会杀了你的。”男子悠悠开口,另一只手亦是优雅的拿起了那只晶莹的琉璃碗。
“倘若真的死了我倒是要感谢与你。”脑子已经恢复清明的白羽再次想起了昏倒之前的场景,是啊,如今的她没了疼爱她的父母,没了自幼养育自己的爹爹,没了陪伴自己十年之久的兄弟以及儿时最在乎的玩伴,亦没了自己最爱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男子手中一顿,饶有兴致的看向白羽,“哦?想一心求死的凡人本尊见多了都是对尘世间的纠葛心如死灰,本尊今日心情不错,可以允诺你一件事,想要谁死或者想要谁生?”
冰冷的声音虽然没有一丝情感,但是其中的诱惑却如同摆在嗜血鬼面前的一碗鲜血,极其诱人。
“你说的可是真的?可以让人死而复生?”白羽睁着血瞳面带希翼的看向这英俊的男子。
男子却是不屑的嗤笑一声,“是,但如果你说的是在石林中死的人本尊可就无能为力了。”
“为什么?为什么!?”白羽大吼,挣扎的要坐起来更靠近的质问这个男人,然而却因双手被锁死在石板上再次跌落回去,背上的骨头撞击在石板上发出闷吭声。
男子眉头一皱,却没有阻止白羽的几近癫狂的行为,“因为他们都已经尸骨无存了。”淡漠的瞥了她一眼,“因为你,他们尸骨无存!”语调虽然没有那么重,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却没想到这句话却将白羽打入了深渊。
是因为我,因为我他们才不能复活回来,是我害了他们,是我!
男子很是不屑的欣赏着白羽此时绝望的神情,优雅的用手中的匕首划开白羽的手臂,暗红色的血液一滴滴流入那晶莹的琉璃碗内。
就在男子取完血之后要径自离去之时,没想到白羽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犹豫了片刻,但仍旧告诉了她,“亦昊。”
......
石林之外的山崖之下是一条河流,自西向东汇入汪洋大海。千疮百孔的莫修魂顺着河流一路漂泊而下,也涌入了大海之中。
神龙山上的隐龍尊者此时正贴着海面双目聚精会神的探查着海底,寻找一味只能生长在海底的草药,这味草药可是关系着他丹炉里的丹药能否平安出世啊。忽然眸光一闪,面上大喜,一头扎进海水之中,整个人犹如被一个巨大的气泡包裹着,直奔海底。
喜得良药的隐龍尊者拿着手中的草药洋洋得意,探出海面准备返回仙山,却见远处有一道金光忽明忽暗,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顺着一路查探过去。
但当隐龍尊者真的走进看清楚状况之时饶是他这仙门中一山掌门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人到底是有多大的执念,伤成这样了都还有一息尚存,不肯离去。
“也罢,既然让老夫遇见了也是你的造化。”隐龍尊者暗叹一声,随即长袖一挥漂浮在海面之上的莫修魂便飞身而起落在了隐龍尊者身边的祥云之内。
此时的莫修魂浑身上下被泡的浮肿不堪,连唯一没有受伤的脸都看不清真实面貌,身上那千疮百孔的伤痕亦是被海水侵蚀的没有半分血色,有的地方还甚至化脓感染,也就只能看出这是个人罢了。
隐龍尊者从怀中掏出一粒散发着浓郁药香的丹药一把塞入莫修魂口中,奈何身边没有淡水,只得将挂在腰间的酒壶拿出来喂给莫修魂喝。说来也怪,那么一粒妖香浓郁的丹药喂给莫修魂都不见他有一丝不舍,这小小的一口酒却让这个老翁心疼到面色抽动,嘴角下拉。
“小子,以后老夫的酒你得去负责给打!”隐龍尊者一副老顽童的样子嘟囔了一声,遂带着莫修魂腾云驾雾直奔神龙山而去。
神龙山,乃是仙界五大门派之一,山上周围灵气充裕,四周又布有结界,一般的凡夫俗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穿过这结界登入山峰之上的。
就在仙门众人都在外面上早课,练习各种仙术之时,隐龍尊者带着莫修魂从上空飞掠而过直奔主殿。
“咦,那不是掌门么?”
“掌门身后那是带的什么啊,怎么神神秘秘的。”
下面的仙门众人都仰头张望着,却惹来了掌教师兄的不满,“都看什么看,如今连驭剑都不会,等到入掌门那般驭风、驾云要到何年何月!”
众人这才撇撇嘴,回过心神继续拿着手中的木剑比划起来。
主殿之内,戒律长老不知正在与座下的大弟子商议着什么,却见掌门一脸匆忙的直奔而来,身后貌似还带着一个人?呼啸一声冲进隔壁的药房。
“好了,你先下去吧。”戒律长老以为掌门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连忙打发了弟子跟着走进药房。
药房之内一个人,嗯,一个浑身肿胀不堪,面目全非的人正躺在一侧用来临时休息的软塌之上,而掌门却在一旁的草药堆中不停的翻弄着什么,一边还低声嘟囔着:“咦,我记得这个药房有这味药的啊,去哪了呢?”
“师兄,你怎么带回一个凡人来?”戒律长老狐疑的看着面前钻在草药中不停倒腾的掌门,无奈的问道,“难道师兄忘了咱们仙界是不能随便带凡人进入的么,即使进入也是需要咱们去每十五年才开启一次的天堑之中找寻的。你这般直接带了一个凡人进来...成何体统啊...”
仍在翻找的隐龍尊者手中一顿,尴尬的呵呵笑了出声,起身转过来一脸讨好的看着自己这位师弟,“师弟,你看他伤这么重,我把他救活了就给扔出去,可好?”
此时隐龍尊者就好像一个老顽童,一头乱糟糟的白发,一脸舍不得剪去或者没时间剪去的胡子,因着刚从草药堆里钻出来,身上到处粘着土灰,胡子上站着草丝不说,头发上还插了一根稻草,面上带着讨好之意,双手尴尬的往衣衫上蹭着,想把手上的泥土擦干净,谁知不擦还好,这擦来擦去手还是脏的,衣衫也更是脏了。
戒律长老无奈的叹口气,他怎么也不明白当初师父为何要将掌门之位传给他这个嗜炼丹如命的家伙,这完全是个甩手掌柜嘛,身为掌门,这近百年以来连徒弟都只收了一个,还是众长老所逼。成天就钻在炼丹房、药房之中,双耳不闻天下事的,如何是个好掌门,当下虎着脸,甩袖转身,负手而立道,“不行,仙门自有仙规,任何人不可违背,即便师兄是掌门亦是不可。”
隐龍尊者的犟脾气也被激起来了,当下吹着胡子瞥了一眼榻上的莫修魂,朝戒律长老吼道:“谁说他是凡人了,他是老夫新收回来的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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