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散初唐
裴寂看着台上目光闪烁的李渊,又看了看台下跪着李建成兄妹三人,以及还有越来越多选择支持平阳公主的大臣,他知道这些大臣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向李建成或李世民表忠心,更多的人其实还是看在平阳公主献上红薯的这个功劳份上,毕竟光是凭着这个功劳,再大的赏赐都不为过,更何况对于平阳公主的婚事,大部分人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想到上面这些,裴寂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当下迈步上前向李渊行礼道:“陛下,平阳公主功在千秋,一般的赏赐实在无法与公主的功劳相比,另外公主的婚姻有名无实,夫妻二人也早已经离心离德,所以依老臣之见,不如就依了公主之言,解除这桩婚姻吧!”
“裴监,连你也……”李渊听到裴寂的话,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脸色也立刻再次阴沉起来,别人支持平阳公主也就罢了,甚至李建成和李世民也情有可原,可是现在连他最信任的裴寂也选择支持平阳公主,这让他一时间也无法接受。
看到李渊生气的样子,只见裴寂却是抬头苦笑一声,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只是在朝堂上这么多人面前,他实在不好说出来,这让李渊先是一愣,想问却无法问出口。
而且看着面前跪倒一地的大臣,李渊一时间也有些恍惚,上次他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他铁了心想要杀了萧铣,结果也引起朝堂上的大臣一至反对,李世民和李建成也同样像今天这样跪在殿上阻止,结果最后他还是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杀了萧铣,最后不但导致南方的局势不稳,朝堂上的大臣也对他颇多非议。
也正是从那次之后,李渊感觉自己对朝堂上的掌控变弱了许多,同样也是从那时起,大臣们开始分成两派支持太子或秦王,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年纪大的原因,另外还有不少大臣对他的能力产生了怀疑,所以想要早点把太子或秦王推上位,从而让大唐出现一位更有能力的帝王。
一想到上面这些,李渊也感觉心中冰凉,如果他今天再次不顾群臣的意见硬来,那么很可能会失掉更多的人心,特别是他的年纪越来越大,两个儿子的才能也越来越突出,这已经让他感受到巨大的威胁,如果他再一意孤行的话,这种威胁很可能变成现实。
“父皇,女儿一心为国,战场上无数次出生入死,平时也恪守职责,尽力为父皇分忧,现在只想请父皇答应女儿和离!”平阳公主这时声如啼血的再次悲声道。
看着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流个不停的平阳公主,李渊本来坚硬如铁的心中忽然软了下来,当下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罢了!朕一心的想让你们夫妻和好,可是你既然一心和离,朕也就不勉强了。”
说到这里时,只见李渊扭头看向裴寂道:“裴监,你来拟这道圣旨吧!”
“喏!”裴寂看到李渊没有硬来,当下也是松了口气答应道。随后只见李渊无力的挥了挥手,算是宣布退朝,然后他这才缓缓的离开了大殿。
“多谢父皇!”听到父亲竟然真的答应了,平阳公主先是呆滞了好一会儿,随后这才反应过来,当下叩首跪拜道,眼睛更是止不住的流下来,将地面都快要打湿了。
看到李渊离开,李休这时立刻上前想要把平阳公主扶起来,不过却被李建成瞪了一眼,随后他抢在前面把平阳公主扶了起来,这让李休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在别人看来已经太亲密了,而且平阳公主又刚刚和离,所以他绝不能与她有什么太亲密的表现,否则只会为平阳公主招来闲话。
想到这里,李休也只能默默的退到一边,看着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平阳公主又心疼又无奈,幸好在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安慰下,平阳公主最后终于止住了哭声,并且第一时间向李休露出一个梨花带雨的笑容,这也让李休终于安下心来。
也就在李渊离开大殿的同时,裴寂也立刻跟了上去,刚才李渊把拟旨的事交给他,其实也是提醒他去后殿见他,刚好他也有许多的话要和李渊说,所以快步跟了上去。
“裴监,刚才你为何也和平阳他们一起胡闹?”刚一进内殿,李渊立刻沉着脸转身问道,别人不支持他也就罢了,可是裴寂也不支持他,这就让他有些无法接受了,毕竟在他看来,无论什么时候裴寂都应该与自己站在一起,哪怕上次所有人都反对他杀萧铣时,也只有裴寂选择支持他,可是这次他却站在了另一边。
“陛下,刚才的那种局面您也看到了,如果您不同意的话,不但失了人心,而且还会引起平阳公主的不满,这次不像以前,我能看得出来,平阳公主是铁了心的要解除婚姻,如果您不同意的话,恐怕会真的伤了你们的父女之情啊!”裴寂这时有些苦口婆心的道。
“哼,这些我都知道,不过平阳也实在太任性了!”李渊这时依然气呼呼的道,他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平阳公主竟然也会这么倔强。
看到李渊生气的样子,裴寂却不由得苦笑一声,随后再次开口道:“陛下的话有一点说对了,平阳公主在您面前一向是十分的乖巧的,但是这次为了解除婚姻,却连这样的手段都用出来了,毫不夸张的说,这次平阳公主的计划周密,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内,又有太子和秦王在一旁相助,哪怕是陛下也不可能再拒绝了!”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还知道,这一切肯定都是出自李休之手,若不是他的话,平阳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个帐我迟早要和他算!”李渊听到这里立刻恼火的道,身为帝王,他竟然让一个臣子给算计了,这让他如何不恼火?
“陛下既然知道是李休的算计,那就更不能轻易的动他了,否则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裴寂听到李渊最后的那句话,当下不由得神色大变的道,他刚才在大殿上之所以向李渊使眼色,就是想警告他一下。
“哼,区区一个李休而已,裴监你也太看重他了!”李渊听到这里却是有些不屑的道,他承认李休的确很有才能,但是以他帝王的身份,他不相信自己还治不了一个小小的李休?
“我就知道陛下您会这么说!”裴寂听到这里也不由得苦笑一声,随后这才开口解释道,“陛下千万不要小看了李休这个人,他的才能您也看到了,绝对是个栋梁之才,特别是他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本事,比如今天公主献上的红薯与玉米,我敢肯定也与李休有关,他既然可以找来造福天下的作物,谁能保证他不能找来毁灭天下的东西?”
“这个……”李渊听到这里也不由得露出沉吟的表情,对于裴寂最后的那句话,他倒是是从来没想过,毕竟李休以前搞出来的东西都是造福于百姓的,但谁也不敢肯定他会没有危害天下的新东西。
“另外除了才能之外,李休还有一个更加可怕的地方!”正在这时,只见裴寂再次一脸郑重的道。
“什么?”李渊皱着眉头道,这时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轻视。
“那就是李休与平阳公主的关系!”裴寂长吸了口气道,“刚才平阳公主解除婚姻时的决心您也看到了,甚至连太子和秦王也支持她,这说明平阳公主已经不惜一切的想要解除婚姻,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李休,而据我所知,李休对平阳公主也是用情颇深,如果陛下拒绝了平阳公主,那么后果将是彻底的伤了平阳公主的心,同时也会导致李休对您的怨恨!”
说到这里时,只见裴寂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当然平阳公主是您的女儿,日后就算心中怨恨,但也不会有什么过火的举动,可是李休就不同了,上次逼他成婚已经让他对您不满,这次只会让他更加的怨恨您,而且据我所知,秦王更是几次三番的想要拉拢他,万一他真的投靠秦王……”
“哼,那又如何,区区一个李休,你以为他就可以改变我的决定吗?”没等裴寂说完,就被李渊打断道,他可不认为一个李休就能让李世民翻身。
“陛下怎么糊涂了,关键不在李休身上,而是李休如果劝说平阳公主的话,那么会不会让本来中立的平阳公主倒向秦王呢?”裴寂这时终于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他也是刚刚在朝堂上才想到这个可能。
“嘶~”李渊听到裴寂的假设也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对于平阳公主的影响力,他这个做父亲的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论是民间还是军中,平阳公主都将极高的名望,娘子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不过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当初刚刚起兵之时,娘子军的兵力是他手下兵力的三倍,后来这些兵力被李世民等人改编吸收,平阳公主只保留了一万人,而剩下的大部分人都进入其它军中效力,这些人虽然有不少人战死,但活下来的大都升为中低层将领,这些人对娘子军依然有着强烈的感情,如果平阳公主真的倒向李世民,那么就会让李世民将手下的军队打造成一个铁桶,他再想分拆他手中的兵权,基本就不可能了。
“陛下,现在您明白刚才老臣为何选择支持公主了吧?”裴寂这时苦笑一声道,能够在短短时间内想到这些,他这个大唐第一相也真是名不虚传了。
“原来如此,还是裴监你考虑的周全,如果平阳公主真的支持秦王的话,那……”李渊说到最后也忽然停了下来,带着几分沉重的目光也不由得看向窗外,他既然选择了太子,那就绝对不能让李世民再掌握兵权,否则等到李世民尾大不掉之时,恐怕就是大唐分裂之日了。
“不是臣考虑的周全,只是陛下被儿女亲情蒙蔽的双眼罢了,否则陛下肯定比臣更早想到这些!”裴寂急忙谦虚的道,顺便还拍了一下李渊的马屁,他知道李渊这个人最好面子,所以有时候多说些好话会起到更好的作用。
果然,李渊听到裴寂的话竟然点了点头,似乎真的认为自己是被亲情蒙蔽的双眼似的,这让旁边的裴寂也不由得暗自摇头,自从登上皇位后,李渊好像越来越自大了,现在连他与李渊相处时,都要小心翼翼的奉承着,免得不小心就失了宠信。
明白了裴寂的苦心,李渊心中的火气也消了,当下让裴寂亲自拟了同意平阳公主解除婚姻的圣旨,只是当看到这张圣旨上的内容时,李渊却再次叹了口气道:“裴监,这次与柴家的婚事解除之后,定然会招致柴家的不满,朕也失了当年对柴家的承诺,日后再想通过柴家影响各大世家的话,恐怕就不容易了!”
“陛下,臣一向认为世家都是先家而后国,您看看那些背后站立着世家的官员,哪一个不是受到世家的影响,以前咱们需要世家的支持,但也不能一直下去,您是天下共主,我认为日后还是想办法解决掉世家的威胁才是!”裴寂这时忽然一脸郑重的道。
严格来说,裴寂也是世家出身,而且还是河东裴氏的一支,不过相比背后的家世,裴寂却更忠于大唐,或者说他更忠于李渊这个朋友,对于世家的威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为了大唐的天下,他才会劝说李渊不要一味的依靠世家,而是需要解决掉世家对朝堂的威胁。
“谈何容易啊,杨坚那么雄才大略的一个人,但若是没有世家的支持,他也不可能登上皇位,更何况我的处境比杨坚更加不如,如果没有世家的支持,恐怕这个天下都要乱了!”李渊听到这里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这个……陛下说得也有理,是臣有些心急了!”裴寂听到这里迟疑了一下,随即低头道,不过这时他心中却是暗叹一声:自己这个老朋友真的已经老了,当年的锐气进取也已经消耗一空,相比之下,无论是秦王还是太子,都比他们的父亲要强得多,难怪那么多大臣都会急着站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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