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贾环在被关在西城的刑部天牢中,到皇城中需要一些时间。武英殿中暂时休会。雍治天子到殿后的小殿中休息。殿中群臣,各自交谈、议论。
虽然朱鸿飞、费壮元等人观点,认为贾环“费尽心机”来武英殿中,是为了“决战”。要痛快的反击!但,武英殿中群臣主流的观点,还是认为贾环是要借机脱身。
卫尚书为贾环搭了一个好平台,若是贾环答的出彩,天子龙颜大悦,很有可能会放他出狱。毕竟,那首诗,不算什么。而且,之前杨皇后帮他求过情了。
从贾环过往的“战绩”来看,确实相当的犀利、彪悍。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贾环是以“心怀怨怼”的罪名入狱的。而且,天子直接下中旨拘捕。并没有经过有司问罪。
诏狱!
足见天子心中对贾环有多大的意见!
说起来,下诏狱,对于大臣来说是一种荣耀。但贾环的罪名不好听,否则,贾环的名声要飞上天:如果因劝谏天子而被下诏狱,将名留青史。官场、士林称赞。
武英殿中群臣议论时。消息,如同暴风一样向四面八方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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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英殿此刻唱着政治大戏,中外瞩目。
关注的人极多。宫中;朝廷中没有资格去武英殿看热闹的官员,主要汇聚在棋盘街,三法司胡同两处。再其次,便是关注政治以及与殿中当事官员们休戚相关的人们。
武英殿后,便是内务府的所在地。一间上房中,蜀王宁恪、永清郡主宁潇,吴王世子宁澄,燕王宁淅四人在此等着消息。吴王以亲王爵,领内务府大臣。此刻吴王正在武英殿中参与议事。他的子女到宫中内务府,自是很简单。
房间中,上好的无烟炭,烧的正旺。温暖如春。御制的茶叶,冲出的香茗,茶香袅袅。
宁淅、宁澄两人坐在精美的八仙桌边。而永清郡主一身白裙,明艳如花,正在徐徐的踱步。思索、揣摩。小太监刚刚送来武英殿中的消息。蜀王宁恪则是在鉴赏着屋中的字画、宣德炉。事不关已,心态放松。
宁淅最紧张。文弱的小脸上,眉毛纠结的拧在一起。额头有冷汗。当日,先生为他加冠礼,历历在目。而大半年的时间过去,先生却在天牢之中。
今日武英殿中,能决定先生是否能出来。他如何不紧张?母亲去世后,先生于他而言,便是最亲近的长辈。
比燕王宁淅小一岁的宁澄,很多时候,看起来比燕王更加的成熟,此时,他的紧张程度要稍微次之。他虽然给贾先生整出心理阴影,但并不希望贾先生出事。
“贾先生,你一定要王者归来啊!”宁澄握紧拳头,想起贾环给他讲的一个故事,很有点中二的想道。扭头问道:“姐,情况怎么样?”他信他姐的本事。
宁潇站定,转身,明丽的丹凤眼,嗔了自己弟弟一眼,道:“我想说没事,但谁知道?”
她的看法,从感觉上推断,贾环等会到武英殿后,肯定要出幺蛾子。找那些人的麻烦。这才是贾环的性格。但,从理智上推断,贾环应当明哲保身,好好的回答天子的问题,趁机脱身。
而她想不出来,贾环要如何解决“银贵谷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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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中,杨皇后逗弄了一会杨皇子。一名宫女进来道:“皇后娘娘,天子传令召见贾环。”
杨皇后点点头,坐在古琴前,“叮叮咚咚”,随意的弹着曲子。她关注贾环,自是因为她曾经帮贾环求情,而天子却不许,这令她颇为奇怪。贾环到底怎么得罪天子了?
前些日子,蜀王宁恪进来问安,笑着求情,“母后,贾子玉说他相信你不会暗害贾皇子。连声称赞你。都是好词,我都不好意思复述。他想求母后帮他在天子面前说句话,他的诗,只是罢官后的牢骚,并不敢对天子心怀怨怼。
母后,我在贾子玉面前答应下来。你可不能让我丢面子啊。”
杨皇后忍不住拿手背掩嘴,噗嗤一笑,“恪儿,你啊…”轻轻的点头。
她虽然和天子有一个儿子,但对蜀王宁恪,还是视若己出。宁恪对她亦很亲近。她那姐姐死的早,没有等到今日!
她当日代表天子去看贾贵妃,回到后压下了贾贵妃的话,没有向天子转述,多少有点愧疚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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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中,商贵人听着跪在地上小太监的汇报,脸色微变。随后,娇笑着掩饰,道:“嗳哟,这么说陛下还要等一会才回得来?”
然后,一叠声的吩咐着宫女、太监沏茶,烧炭,准备天子爱吃的点心,做着各种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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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还没有选官,依旧等在荣国府中。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等人齐聚在贾母上房中,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大观园中的金钗们,全部在北园的正房中,等着消息。她们的消息不是从贾府那边过来的,而是无忧堂前院,庞泽、罗君子,乔如松他们传递进来的。
小厮、丫鬟们来回奔走。
最新消息是庞泽说的:“子玉已经出天牢,正前往宫中武英殿。在下等不敢令弟妹担忧。且静观其变。”
正房中,宝钗明丽如雪,对来回话的笑丫鬟道:“嗯。”她实在说不出多余的字。心中,忧虑,紧张至极。
房间中,黛玉拿着手帕,轻轻的捂着胸口。眉尖若颦。弱柳扶风。迎、探、惜、纨、云、琴、邢、苏、菱诸女皆在,各自担忧着。
大观园中,大脸宝在栊翠庵中和妙玉说话。无忧堂的氛围,他实在融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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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荆园中。
韩秀才给魏翰林骂的灰头灰脸,大周日报都给停刊一个月。但此时,小院中,谈笑声不断。
楚王,还有其他几个幕僚,都在此处,一边饮酒,一边等候着最新的消息。
楚王抚掌笑道:“还是韩先生高见。白尚书果然附和宋天官。哈哈。”
韩谨矜持的露出一抹笑容。在窗边,看着北湖的风光,继续沉吟,思索着。保持着一个胜利前夕,谨慎的心态。
他的判断,所有的人都以为贾环偃旗息鼓,趁机脱身是正确的。但他判断,贾环一定会搞事。但是,搞事,就意味着贾环脱不了身。
不管贾环有什么后手,形势明显对贾环不利。要知道,所有的后手,最终都绕不过天子。杨皇后求情都没用,贾环能怎么搞?他对天子的影响力,难道还比的过杨皇后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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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在府中读书,装模作样。他的消息并不闭塞。顺亲王正在他府上。
摘星楼中,晋王笑道:“王叔但可安心。贾环过不了这一关。”
顺亲王笑了笑,狭长的眼睛中,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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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三,节气,大雪。阳光和熙,寒风凛冽。贾环在刑部周侍郎、郎中、锦衣卫校尉的押解中,步行着穿过小时雍坊。
有好事者跟着,围观贾环。有人道:“此非贾探花乎?何故系于之小吏之手。”
周侍郎嘴角抽了下。他正三品的高官,给人说成小吏。情何以堪?
又有人喊,“探花郎,可有佳作言志?”
贾环心里无语。他就是写诗被人整了。现在这个节骨眼,哪里会发表作品。存心给自己找不痛快。
当即,从西华门进宫城,再走几步,进了武英殿。等候在殿外。周侍郎进到殿中回话。议论的大臣们各自排队。有人报告殿后的天子。
贾环一身半旧的棉袄,眯着眼睛,享受着二十多天未见的阳光。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尖尖的声音,“贾探花想必在琢磨着如何脱罪吧?”
贾环扭头,就是刘公公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淡淡的笑了笑,“刘公公到此,有什么高见?”
刘国忠眼睛看着贾环,很锐利,平静的道:“高见到没有。只是想要告诉贾探花你,不要白费力气。你想脱罪,等于做梦。你知道为什么吗?”
刘国忠四十多岁,面白无须,身材消瘦,神情一贯的冷峻。其实,自武英殿议事开始,他就一直等在武英殿广场两边的厢房中。他在晋王府摘星楼中判断,“无事”。
但接下来,朝廷的舆论突然一变,议论起一条鞭法。作为一名顶尖的谋士,他隐隐有些不安。所以,今天一直都等着的。这时和贾环说几句话,打击贾环的信心。
武英殿是一个舞台,心理受到影响,就演不好戏。
贾环还没回答。武英殿中,天子已经升座,传召进殿。贾环哂笑道:“刘公公,你站在殿外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殿内看你。”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贾环迈步走进武英殿中。天子的御座,遥遥在望。两侧大臣,尽是朱紫。
这是他第二次到武英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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