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带她回来后,相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每天的和睦相处,其实不过是种假象……
他彻底沉默了,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随时都可能将他压碎压扁。
他抬眸凝视她,她秀气的脸上镶嵌着犹如黑宝石般的双眸,此时此刻,那里面透着一股浓浓的怨气,在控诉着他所犯下的错误,在散发着她不信任他的讯息。
她说得没错,是他一厢情愿,是他自私,他早该明白,离开已久的心无论他如何努力找回,终究也是回不来的。
他握紧了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你想要的生活,我会给你。以后你想做什么,我也绝不会干涉你,还你要的自由。”
说完,他接过离婚协议书,低垂着头走进书房。
不一会儿,他又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只签字笔,还有那份他一直留着没有签字的离婚协议书。
他拿起笔,看也没看直接翻开最后一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离婚协议书放在茶几上。
淡淡地说:“明天我会找律师处理剩下的事情,后宫那里,你要是想继续当培训舞蹈师,那就去,不想去的话就算了。至于客房里我的东西,你要是想扔的话,就全部扔了,以后这里是你一个人的。”
他将一串要是压在离婚协议书上,停顿了片刻,头也不回,便离开了别墅。
随着门砰的一声合上,米若浑身像是失去了力量,缩着身体蹲了下来。这里又恢复了久违的平静,没有争吵,没有嬉笑。
她赢了,她终于赢了,也彻底自由了。
从此以后这里是她一个人的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约束她,逼迫她,带给她烦恼和伤害了。
以后,再也不要跟他有任何关系了,没有他,就不会再有痛苦了。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真正地获得新生。
滚热的眼泪顺着眼角汹涌而出,渗进她的嘴角,咸涩的味道侵占了她的味蕾,她就像是突然被针刺了一下,回过神后,伸手将脸上的眼泪拼命地抹干净。
她拿起茶几上的钥匙,紧紧握在手心里,恨不能将它们全部嵌进肉里。
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心好痛,好痛,真的好痛……
走出海客瀛洲,夜风吹来,厉焱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抬头望着满天繁星,突然感到一阵迷茫,竟不知该去哪里。
不是无处可去,而是对这里有种不舍的情绪。
他回首望向身后别墅区那层亮着微弱灯光的位置,心底一阵失落。虽然她回来的日子并不长,但却是自从她离家出走这么久以来,两个人过得最快乐,最值得他怀念的日子。
他走向车子,开了车门,坐进去,却不急于发动车子,而是从烟盒里摸出一支雪茄点燃。
他的脑子里乱乱的,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
他们纠缠了一年多,终于还是分开了,这一次是彻底地分开了,早有心理准备会和她走到这一步,可是他发觉,真正到了这一步,他还是会很不开心,心痛到甚至透不过气来。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他还能像这样守在这里。
一根烟抽完,他又点燃一根,一根接一根,直到漆黑的夜空慢慢变得微亮起来。树梢上的鸟儿开始鸣叫,送奶送报人开始工作,他才发觉自己竟然在车内待了整整一夜。
车内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像是一只受伤的、蜷缩起来的刺猬。
他再一次抬头望向那扇窗,片刻之后,抿着嘴唇,发动了车子离开。
虽然签了离婚协议,但离婚证书一直没有去办,厉焱不提这事,米若也没提,有没有那张证书,对米来说并不重要。
米若做事有她的原则,竟然知道骆渊对她来说,并非如厉焱所说的那般不重要,那她一定要查出他真正的死因。
所以,无论她和厉焱的关系闹到怎样的冰点,她依然坚持用自己的方法,去查出真相。
就在这个档口,安雅柔却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炎皇集团内所有人都知道老板厉焱最近的心情很不好,那张英俊到可以让人尖叫的脸如今每天都是阴云密布,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电闪雷鸣。即使是那位传说中美丽妖娆的新欢安雅柔小姐,也不能带给他丁点喜悦的神色。
具体原因,不详。
然而,当事人安雅柔却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蛛丝马迹。自从那日他和米若通过电话,匆匆离开西餐厅赶回家去见她以后,第二天他的神色就变得很不寻常。
尽管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对安雅柔来说,这实在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向来是个喜欢主动出击的女人,在一次无意中偷听到厉焱与古博的通话中,她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骆渊还没死。
于是,她悄悄雇佣了私家侦探,查到了骆渊所在的那家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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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医院,脑神经内科,五楼重症特护病房。
西下的斜月隐入黑云,寂夜中诡异的“砰”声一响,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尖锐得惊魂,足以令人从床上挣扎而起。
然而,床上的患者全身都插满了各色各样的针管,五颜六色的药液滴入他的体内,静夜中他睡得仿佛十分安详,犹如深陷梦境中一般。
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碎响。
不知过了多久,微风穿窗而入,与回廊的风息连成气流,将门扇轻轻扯开一线,廊道里的灯光沿着门缝切入,在房中投入细长的白光。
过了一会儿,似乎微风又过,那一掌宽的白光慢慢收缩为三指宽,然后两指,接着缩成一条细线。
突然,走廊尽头传来细小的高跟鞋声音,门口一道黑影匆匆从细细的光亮中一闪而过,躲进一旁的安全通道里。
不一会儿,两名护士一前一后走进特护病房内。
年长者姓刘,刘护士在护理卡上签下名字后,交给身旁的一名小护士,悄声说道:“小文,这名患者是容医生特别交代下来的,你可得照顾仔细了,千万别出岔子,每到时间点就把他的情况记录下来,千万别漏了细节。”
“嗯,护士长,我知道了。”姓文的小护士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护士长交代下来的事耳提面命。
但,到底是年轻还太轻,眼见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年轻男人明明长得很英俊,却在此昏迷不醒了一个多月,不免有些惋惜,而且也很好奇起来。
小文伸了伸舌头,忍不住问道:“护士长,这名患者得的是什么病啊?为什么会昏迷了这么久?”
“这个我哪知道啊,连容医生都拿捏不准,我怎么好乱下定论,”话到一半儿,她顿了顿,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其他的人,她还是刻意压低了嗓音说道,“不过,这个人肯定身份很特殊,最近闹得全城沸沸扬扬的新闻里都有他的照片呢,报纸上说他已经死了,还说炎皇集团的一名董事和这件事有关。我看哪,这件事很邪乎。”
“这么神秘啊?”小文咂了咂舌,眼睛盯着病床上的男人一瞬不瞬。
他长得真的很帅,偏白的肌肤,眉毛很浓,鼻梁高高的,唇瓣不厚不薄,属于长相俊朗的阳光男人,年纪不过才二十七八,竟然遭遇了这么多的事,小文心里不知道怎的,有些替他心疼起来。
见她直愣愣地盯着骆渊,刘护士的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喂,看什么这么出神啊?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啊?什么事?”
“哎呀,你哟!”刘护士敲了一记小文的脑门,“要你好好护理他,有什么情况都要及时向上面汇报,别的任何事都不许对外透露,听明白了没有?!”
“哦,知道了!”
两个人小声吵闹着离开病房后,黑暗中又恢复成一片死寂,空气中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
不一会儿,安全通道里闪出一个纤细的人影,安雅柔来到门口,眯着眼睛看向里面的骆渊,嘴角划过一丝阴冷的笑意,喃喃道:“呵,原来是这样。”
她的鼻息中轻轻嗤了一声,然后伴随着一丝微不可闻的合上门的咔嚓声,安雅柔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没人知道这一晚,有不速之客到此造访。
开始重新生活,米若多少觉得有些不习惯。
早上没有了一个会吵到她睡回笼觉的大活人,晚餐也无须再做两人的饭菜,看电视的时候也不会再有人跟她争抢频道,当然也不比担心洗完澡裹着一条浴巾时,会有个男人突然冲进她的房间……
从此,一切都变得那么的平静。
只是,总有那么一刻,她还是会觉得,生活中似乎缺少了一点什么。
左思右想,她决定接下古博的聘请,去后宫报道,教那里的公主小姐们跳舞。她知道厉焱是后宫的常客,但她一点儿不担心在那里会碰到厉焱,因为她的工作时间是早上9点到12点整。
没有哪一家夜总会,会在早上9点就开始营业的。
去到后宫之后,她才知道古博之所以聘请专业舞蹈老师,目的不只在于培训后宫的员工,他打算在蝴蝶岛上开一座赌城,对外开放营业,在其中还要建一座如同电影里那样场景的俱乐部。
能够发挥自己的专业所长,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生活自然变得繁忙起来。日子开始变得充实,她的心也渐渐平静下去。
她的工作地点与夜总会不同,古博在夜总会附近找了一家不错的练功房,这里有的是舒适惬意的环境,没有太多吵闹的气氛,学员们也算听话,她工作起来很顺心,并且不用天天上班,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郝苗苗自从知道她找到工作后,几乎隔三差五就来捧她的场,等她下班后一起去吃饭,要么就是去酒吧里喝上几杯,并且给她介绍一些新朋友认识,就像今晚这样。
米若刚得到第一个月的薪水,古博果然大气,酬劳颇丰,她心里不免高兴。抬手轻轻啜了一口红酒,然后说:“今天的酒记在我头上吧,我请大家喝酒!”
郝苗苗立即附和,“不如你唱首歌给我们听听吧,我们知道你舞跳得好,可就是还没有听过你唱歌呢。”
米若也不推却,回首望了望郝苗苗,轻够嘴唇,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唱就唱,谁怕谁?不过我喝了点酒,可能嗓子有点儿哑,大伙儿千万别嫌弃我。”
“你就是唱得跟曾轶可一样的走调,我也不会笑话你,那叫艺术!”郝苗苗打趣道。
一种狐朋狗友吆喝起来,举杯遥贺。米若笑着翻了个白眼,伸手招了服务生过来,说明意图,服务生领会后,很快就帮她安排好。
米若来到台上,看着台下的观众,忽然感到一阵恍惚。虽然这样的舞台,她并不会感到陌生,却不曾尝过一首歌,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唱什么歌。
不远处,郝苗苗看见她在愣神的样子,便举起杯子远远地替她打气。
米若见了,弯了弯嘴角,贴近麦克风,轻柔地说:“谨以这首歌献给一直一来照顾我的好姐妹!”
喧闹的场内突然安静下来,随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等到掌声渐渐消失,她的纤指握住话筒,音乐声缓缓流出,跟着旋律,她开始哼唱起来。
“受过多少伤害才值得去被爱,舍弃多少自尊才算得完整,不想再度屈求默默地忍受,我心破碎你却苦苦追来,拨开多少阴霾才望得到未来,展露多少真心才知道情深似海,不如不再期许静静地等待,等黑夜变成空白,我对你的依赖,恨不由己依赖,努力要忘记却无法释怀,你给我的信赖,欲假还真留给我猜,我已无力明白,已无力放手去爱,我对你的依赖,早已深深深埋,被时光带走又浮上心来,你给我的信赖,如风中沙转瞬凋败,我该如何承受,如何承受这份痴爱……”
这首带着淡淡哀伤的歌曲,立即让在场的所有人产生了共鸣,四处响起了欢呼声,即使她的歌声并不算美妙,却都被这段令人感动的歌词给深深打动了。
昏暗氤氲的灯光下,一个妖孽般邪肆的男人玩味儿地看着台上正唱歌的女人,一张坏坏的笑脸,轮廓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羁,但他眼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精光却叫人不敢小觑。
身旁的男人对他又是点头,又是哈腰,一看就是有求与他。
古博之所以会来到这间酒吧,就是因为这家酒吧的老板遇到资金周转不灵的问题,想要找他融资。他本不喜这样的应酬,若不是因为这家老板是温婉的高中同学,他根本就不会来。
一想到家里的老婆和女儿,古博就提不起兴趣,一举干掉自己眼前放着的红酒,他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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