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的声音在空旷的食堂里回荡着,让人惊惧。
蓦地,男人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地,腾地站起身来往屋外奔去。他追出来一看,米若被骆渊搀扶着走进宿舍里,正往二楼走,他三步并作两步追过去,拽住米若的胳膊。
“骆渊,你等一下,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米若正好打开宿舍门,见厉焱挡在门口,不禁蹙紧了眉头,往后退了一步,窝进骆渊的怀里,“你和骆渊有什么好说的?别想为难他!”
没成想,厉焱不再看她,径自走进屋里,一副想要和骆渊谈判的架势。
骆渊淡定地往里走去,米若吓白了脸,拉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他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担心。
两个男人关了门面对面坐下来,米若被郝苗苗拦在门外不让进,郝苗苗说:“你别担心,如果厉焱想要伤害骆渊,刚才在食堂里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米若愣了一下,似乎有些道理,但又放不下心,于是悄悄守在门外偷听。
屋内。
骆渊朝厉焱淡然一笑,“好了,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厉焱嘴角一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骆渊,你放手吧。”
骆渊深深地看了厉焱一眼,抿唇不语。
厉焱一改之前被米若训斥时那副落魄相,在骆渊面前,极力维护自己男人的尊严,他闲闲地往后一靠:“我想你应该也听说孤儿院即将被拆迁的事了,而且我也知道你就是下一个孤儿院院长接班人,如果你肯放弃和米若结婚的决定,那么这件事情我不但可以帮你压下来,还愿意出巨资赞助孤儿院。”
骆渊的身子微微前倾,一副戒备的状态:“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不过厉先生向来神通广大,任何事都尽在你掌控之中,掌握这些信息也不在我意料之外。我承认,你开出的条件相当不错,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厉先生是商人,精通算计和谋略,像你们这种人从来付出都只是为了得到更多,你就直说吧,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厉焱冷冷地笑了:“真想不到,半年不见,你这个书呆子倒是越来越聪明了,不再像是以前那个冲动的毛头小子。我挺欣赏你的性格,爽快,直接,不拐弯抹角,我喜欢!”
说到这儿,他忽地敛住笑容,看了一眼门口复又看向骆渊,一字一句道:“你帮我养了这么久的女人,现在,该完璧归赵了吧?”
门外的米若,身子一震,不由自主地捂住自己张大的嘴。
里头,骆渊的声音不卑不亢地传来:“厉先生,你商场上的事,牵涉到我女朋友身上做什么,你和她之前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们离婚都半年了,什么叫我帮你养女人?”
里头,骆渊的声音不卑不亢地传来:“厉先生,你商场上的事,牵涉到我女朋友身上做什么,你和她之前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们离婚都半年了,什么叫我帮你养女人?”
厉焱脸色微微一黯,深沉的眼眸里聚起极亮的两点光:“实话跟你说吧,本来安昕镇美食一条街我原本是打算放弃投建的,可因为你和她的关系,我突然非常感兴趣了,只要你答应我给的条件,我就立马按照刚才的承诺实施,若是你不答应,就别怪我使用激进的手段,你心里也清楚,孤儿院里可都是些孤苦伶仃的小孩子。”
门外的米若听了,恨不得冲进去骂他一句“卑鄙”,只可惜硬是被郝苗苗捂住了嘴,拦下了。
骆渊却是沉着一笑,“真是奇怪,厉先生做这么大的决定,筹码就是一个女人,你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我可真没想到,像你这样呼风唤雨的大老板,竟然被女人左右了自己的思想,难不成,是因为你后悔和米若离婚了?”
厉焱不屑地笑笑,双手抱臂,不疾不徐地开口:“你想太多了,刚才我说过,我有我的理由,但绝不会是你想的这个。”
“到底是什么理由让厉先生羞于启齿?不如把话说明白一点儿。”
厉焱咬了咬牙,“有些话我不能说,只能说这关系到我们家族的秘密。”
屋外,米若听了,不由得攥紧了手指,每次呼吸时肺部都抽痛不已。果然,当初他娶她,根本不是因为感情,只不过是因为那是他需要婚姻,而恰好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她而已。
思及此,她再也沉不住气,甩开郝苗苗的手就把门推开,“厉焱!你够了!”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骆渊身边,伸手牵住他,“不管婚姻对你有多么重要,现在和我都没有关系了,如果你真那么需要找一个女人结婚,那拜托你,请找别的女人去,别拉我垫背!”
米若的双眸仿佛燃了两簇火,她把骆渊的手握得那么紧,针砭一样的目光直直刺在厉焱的身上,仿佛刺在他心头一般,声音里满是忿然,“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之所以和我结婚,不过是为了换取你想得到的利益,换句话来说,我对你不过是种筹码罢了。可骆渊对我,绝不是换取什么的筹码!”
话落,她仰头看向骆渊,他朝她笑着,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溺毙人。
骆渊回望着米若,娓娓说道:“没错,你说得对。你对我而言,绝不是换取什么的筹码。只不过,厉焱的话也有些道理,毕竟比起我,他更能给你优渥的物质生活,可我一无所有,没法子给你买那些漂亮的衣服,也不能带你去一流的餐厅,没有豪车,更没有豪宅,就像最普通的市民一样生活,工作辛苦又简单,生活枯燥又平淡,这样的骆渊,你真的不嫌弃吗?”
米若摇头,凝视着他轻声道:“不是谁都有福气出身权贵,也不是谁都能当嫁入豪门的灰姑娘,何况我已经经历过一次,已经烦透了那种所谓阔太太的生活。其实,我更向往……和一个靠谱的好男人一起奋斗,骆渊,我怎么可能嫌弃你,你虽然不是我的白马王子,可只有你才是那个能守护我一辈子的男人。”
骆渊闻言,怜惜地揉了揉米若娇弱的肩膀,然后拥着她,转头看向厉焱,声音果断:“厉焱,我和你说清楚,你所谓的那些荣华富贵,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对我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不值得我牺牲。你要是想以孤儿院为威胁,我大可以现在马上辞职,带着米若远走他乡,这世间之大,我不相信就没有我们可以容身的场所。即使你再断我一只手或是一条腿,那又怎样?我骆渊不是那种出卖自己心爱女人的人!”
说着,他傲然一笑,神情坚定:“我可以丢掉身份,丢掉地位,丢掉自己赖以生存的一切,甚至是性命,但我不能丢掉自己的骨气!所以,厉先生,你所谓的交易永远都不可能拍板成交,请你死了这条心,慢走不送!”
厉焱冷着脸听完骆渊的话,整张脸越来越变得铁青,最后忽地笑出来,低沉的笑声震击着米若的鼓膜。
他徐徐开口:“听见没,因为你,他会丢掉一切,甚至是性命,呵,果然有够骨气啊,骆渊,你真是个好男人,为了个女人你宁愿摔个头破血流也愿意,我还真是佩服你!”
厉焱一边说着,一边十分形象地抬高手臂,又迅速往下沉,米若觉得自己的心跟随着他的手势猛地一坠,剧烈地痛了一下。
她相信,绝对相信,厉焱有这个能力让骆渊以后的日子比现在过得还艰苦……
似乎看出了她的迟疑,骆渊反手握住她的一双柔荑,柔声道:“米若,别担心,我只是事先把事情的后果设想到最坏的程度而已,可就算真的会那样,我也没关系。你试想一下,如果叫我因此放弃你,牺牲你,你觉得我以后会过得开心吗?”
米若怔然,两秒后,她摇头。
“那不就得了。”
她朝骆渊微微一笑:“那如果,以后真的会比现在更惨呢?惨到……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的地步呢?”
“怎么可能,不至于那么夸张。”
米若斜睨了对面的厉焱一眼,冷嗤道:“那可很难说,他的手段有多狠,你也是知道的。”
“傻瓜,”骆渊笑了笑,“那我们就去别的城市,我有朋友在,找个工作养活你还是没有问题的,你不是喜欢安静吗?只要肯努力,我们俩好好拼搏几年,买个公寓,生个孩子,一样能很幸福。”
米若将脸埋进他怀里,“嗯,只要你不怕,我也就不怕。”
一旁的厉焱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带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手背捏出了青筋。
骆渊抬起脸,看向仿若局外人的厉焱,说道:“我想我的答案厉先生已经听得很清楚了,继续呆下来还有什么意义?找刺激受呢?”
厉焱从椅子上站起来,表情阴晴不定。
蓦地,就在米若和骆渊以为他已知难而退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厉焱竟然陡地出手,上前一步抓住米若的手臂,并且猛地拽向自己身边。
他本来就身手不凡,擅于格斗擒拿,把她从别人身边夺过来并钳制在自己手里,简直轻而易举。骆渊见了,大骇,冲上去就要动手。
厉焱灵机一动,将米若甩向一边,拧住骆渊的手腕往他身后一扭,推到墙上压紧,曲起一只腿,膝盖顶在他腰椎之上,转头时看见米若拿这个杯子一脸紧张地冲上来,似乎想拉开他的样子。
他膝盖蓦地一个用力,骆渊随即闷哼一声,脸色立马刷白一片,豆大的汗珠便从他额头上滴落下来。
“米若,你若再往前一步,我一定让他趴进医院去,一个月内能出院,我就不姓厉!如果你不信,我不介意现在就要他的命,你要不要试试?!”厉焱嘴角依然噙着笑,声音却冷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
米若煞白着一张脸,手里紧紧攥着个杯子,却丢不出去。
厉焱回过头,在骆渊眼前轻笑,冷酷而轻蔑:“骆渊,你还算是个男人,不过在我面前你脆弱得不堪一击,你一个毛头小子,妄想跟我争,你靠什么和我争?!我给你说明了,你永远都不是我的对手,也没法和我争抢,和我厮杀,傲视群雄的人只能是我,能运筹帷幄掌定乾坤的人,也只能是我,不论金钱和名望,还是女人,只要是我想要的,我都能得到!”
骆渊听了,却哈哈大笑。
米若已失控地嘶吼出声:“厉焱,你就不能放过我吗?你什么都有,哪怕是女人,你哪样也不缺,比我漂亮的懂事的听话的随手就能抓一大把,为什么偏偏要找到我?你放过我和骆渊,能让你有什么损失?!”
厉焱转过头对她轻轻说道:“我不放,离婚的事我本来就不愿意,现在他要把你抢走,我更不允许。”
“你为什么要这样?何必呢?!”
“两个原因,一半是因为和我祖父的约定,一半是因为关乎我男人的自尊。”
“你……”米若愕然,“简直是不可理喻!”
一旁,骆渊缓了口气,却是止不住脸上的笑容,虽然他的脸色因为疼痛而变得惨白,可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一般可笑。
“男人的自尊?厉焱,你多大的男人了还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假话?自尊能值几个钱,更何况自尊不是靠争抢女人而凸显的,这一点你应该比我这种生活在底层的人更清楚。你能有现在的成就,定然是因为你每做一件事都把利弊分析得很透彻,没好处的事情你不会做,要是美食一条街真能给你带来那么大利益,为什么早几年没听说你们要动工,偏偏是在米若来了安昕镇之后?
你说,你对一个自己不感冒的女人纠缠这么久,离了婚都还要找她,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别跟我提你的家族利益,你的男人自尊,少嘴硬了,承认吧厉焱,你离不开米若,你爱上她了!”
争执声瞬间平息,骆渊偶尔发出的粗重的喘息声,愈发显得房间内死一样的寂静!
厉焱的脸色瞬间涨红,又迅速褪去,纸一样的惨白,他眼神闪烁,瞳内的光芒亮得骇人。嘴唇似乎扯动了一下,像是想要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可惜那笑容只是一瞬即逝,难以维持。
他再次开口说话时,嗓音哑得不像话,甚至有微微的颤抖,“哈哈哈,我爱她?骆渊,你说什么蠢话!我告儿你,我厉焱的人生词典里绝不可能出现‘爱’这个字!我不是你,不会玩你这种文艺青年喜欢玩的把戏!”
怎料,骆渊扑哧一声笑出来,闭了闭眼睛,又摇摇头,指着厉焱笑得独自发痛,一副觉得他不可救药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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