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之下,一片碧绿得草原,宛如一大张草毯,广褒无垠,绵延到了天边。一眼望不到头,边际好像与天空接壤,这块美丽得草原,像海、像天空,散落其中的帐篷,像是海中的岛屿,又或者天上得云朵。对从未来过草原的人来说,这是一场很大的享受,美得像幅画一般。
不过这画是活的,当微风吹过,就见到这画面动了起来,鼻端闻到得是青草得芬芳。眼中所见,青草伏低,露出了在里面埋头吃草得肥美牛羊,它们正努力增肥,以渡过严寒得冬天。天空中可以偶尔传出厉鸣,一头苍鹰露破出云端头,盘旋天际,仿佛在巡视自己得领地。
站在山冈上,让心灵无限放空,你可以感觉到,心胸无限舒畅。你会觉得,在这天宽地阔间,万般事物都不重要了,人与人之间那点鸡毛蒜皮得小事,就宛如过眼云烟,不值得一提。
只是,那是没见过得人,才会这般发神经。云德实根本无心去欣赏这些,对从小长在草原上的他来说,这是在寻常不过的景色,有空欣赏这些,不如去想想,这个冬季,会不会有暴风雪,有多少牛羊可以活到开春。
有那闲情逸致,不如把自己的刀磨快,马匹准备好,草原从来不是宽容的,尤其到这个时候,,更是许多马匪出没得时节,人人都要过冬,不仅牛羊,人更是需要,所以他必须时刻保持紧惕,注意那些可能得马匪,或是牛羊小偷。
‘那是?’,云德实本来还打着呵欠,这种守望得事情,最是考验人,一马平川的草原,看久了都是一个样,很容易感到倦态,他强打精神,正想打马转上两圈,突然发现了什么,他手搭凉棚仔细了望。
就见到前面地平线上,出现了几个小黑点,他仔细得观望着,看了一会,他跟旁边得同伴说道,‘哈根,前面有人,我去看看。’,他的同伴没精打采得也朝前了望,‘有没有问题阿,是马匪吗?’
‘应该不是,太慢了。’‘有车?难道是哪家迁徙草场,不知道这里是我们的草场吗?’‘应该是商队,如果是部族,这数量太少了。’,又观望了一会,那个黑点距离这里越来越近,云德实肯定,这是商队了。当下不再说话,打马上前确认。
果然是商队,越靠近,看得越清楚,就看到很多辆四轮大车,上面满载了货物,每辆大车都有两匹大马牵引,轳轳得行走着,他还未靠近,就有人跑了过来。
‘是迭刺部得云德实兄弟吗?’,看到只有他一个人,像着这里过来的三个人,一个留在远处,两个人靠了过来,为首得那个人一张和气得圆脸,云德实认出了来人,是老熟人了,‘哈哈,老郭,放心,你来的话,有大碗得马奶酒,好好招呼你。’
‘是该好好招呼我,我今天可是带了好东西过来。’,老郭亲热得与云德实拥抱了下,然后神神密密的拿出了一个壶,云德实接过,一下子拔开塞子,一股浓烈得酒香,就扑鼻而来,云德实浑身一颤,光闻这酒气,就之到这是好酒,他迫不期待得一口灌了下去,旋即脸孔涨得通红,他憋着一口气,没把酒喷出来,一口一口的把酒咽了下去。
‘好酒阿,老郭,你可真带来了好东西。’,虽然差点被呛到,可是云德实大为赞叹,喝过这酒,以前那些酒都没味道了。
当下,他把酒壶珍重得收了起来,在老郭引荐下,见到了这个商队得首领,很年轻的汉人,一张笑咪咪得脸,给人一种亲切感,给人一种未雨先笑得感觉,好像下一刻,他说出什么笑话,都不意外。
很快,他便引导着商队,到了部落得扎营地,划了一块地方给商队扎营,就看到十多辆大车,很快就围出一个营地,然后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
云德实也没有久待,看到他们安顿下来,他去禀告了族长,又回去看守牛羊。
‘这些契丹人,头发可真难看。’,商队忙碌得扎营,李诚宇则在吐槽这个部落男子头发,每个人都剃光光,真是够难看。
说是剃光,其实也不太对,主要是中间剃光,只留下耳鬓两边。不过无论留多少,难看就是难看。
‘哈,是很难看,当初我来的时候,也是看得很反胃,半年下来也算习惯了。’,李诚宇身旁一个,总是笑咪咪得年轻人接腔道。
李诚宇来到草原自然是做起他的老本行,藉着商队作掩护,地图测绘。这个笑脸年轻人则是商队得代表,商队运作是他在主持,维持明面上得运转。两人都是旧识,说话自然随便些。
‘你收这些羊毛有什么用阿?听到你连不值钱得羊毛,都要收,看那些牧民开心的,你是来草原当散财童子得?’,两人跳望着草原,闲聊着,李诚宇问了个与他不相干得问题,为什么要收羊毛?
这些羊毛,根本没什么用,这些牧民,都是随便处了下,就拿来当地毡,或者粗粗得收集起来,用棒子打平,当作披风,也没听谁说过要买得,现在乍听带了一堆精致货物得商队,需要大量收购,未来还会收购更多,所有人都趋之若骛,商队的门口,挤满了送羊毛得牧民,深怕来晚了,商队就不收了。
每过一各地方,就要收许多走许多羊毛,他们带来的几十匹马身上,都放满了羊毛,车上也塞了许多,凡是有空间的地方,都塞满了。若不是作出了限制,不是当年得不要,恐怕两三个部落得羊毛,就可以把他们塞满。
‘收羊毛当然有用啦,这就不是你这种整天满脑子去窥人隐私得家伙,想像得到得。’,笑脸年轻人吐了李诚宇一句,才解释道,‘羊毛也可以拿来纺织,不过尝试过得人不多,多半就是用羊绒。不过我们已经研究出,可靠的技术,这些被视为废品得羊毛,,未来都会成为黄金。’
‘更何况,这草原阿,就这两条商路,基本上商机都被那些边将垄断,我们又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不方便抢他们生意,只能另辟蹊径了。’
大唐有七条通夷路,往北方草原得有三条。一条就是他们走得,营州入安东道。另外一条是夏州塞外通大同云中道,最后一条则是从中受降城入回鹘道。
往来草原商队不少,也有不少草原民族前往大唐边境交易,大唐设有几个关卡,作为互市之处,基本上,都为边将所把持,像安禄山,他就把持着几个关口,成为他养军之用。
‘真郁闷,这大唐疆域,到处都是这些藩镇。’,李诚宇吐了口闷气,这些藩镇,都扎根于当地,和许多当地势力有千丝万缕得关系,轻易动不得,为了不引起藩镇警惕,他们都还不敢大张旗鼓。没办法,搞情报的就是要注重隐密,尤其他们的对手可能都是这些藩镇的时候。
接下来,两人都不说话了,静静的欣赏落日时分得大草原,金黄色得夕阳,慢慢接近地平线,一群群得牛羊被牧羊人赶着回来,牧羊女婉转得歌声缭绕,招呼得亲朋好友。
而牛羊不甘示弱,叫声也充斥天地,人们在互相问候,呼朋唤友,牛羊也是,此起彼落得声音,为这大地添上背景音乐,曲名叫祥和。
不过,远方十多骑人马急驰而来,破坏了这种气氛,虽然并未造成什么损伤,不过也打断了两人兴致,让两人无心再欣赏。
‘刚刚那些人里面,似乎有很多汉人?’,李诚宇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怎么会是汉人,还敢这样大摇大摆,嚣张至极的在这里乱闯?
‘有戏。’,李诚宇眼睛一亮,‘你没问题吧,千万不要莽撞。’,笑脸年轻人一把拉住他,他去打探是没关系,如果有必要,他都可以陪他去,可问题是,这商队还有几十人呢,他们大半都只是护卫,和一些无关得伙计,‘放心,我自有分吋。’,李诚宇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这样就好了,以后再发这种病,就给它吃木炭。’,李诚宇在一匹马前面,手上沾了些黑乎乎得木炭,喂给马吃,周遭牧民看得激动不已,居然这样就治好了。当下收到如潮感谢,还拉着李诚宇去看看自家畜生生得病。
唐代兽医技术也非常进步,朝廷有专门的畜牧兽医官员,监苑场也有专门兽医,对于相马、育马,都很有研究。太仆寺还设有专门的兽医教育机构,兽医博士四人,学生百人。而李忱登机以来,扩大了太医署得规模,连兽医也没放过,兽医博士增加了十多人,学生更是增加数百人。
顺带一题,李忱改革得不光是增加了规模而已,他还重点改变了传统那种师徒制,变成后世大学那般,每一科都有专任博士,专门指导某门课,也增加了年级制,将整个教育制度规范化。
而为了当个好探子,李诚宇也混过一年时间,当过兽医学生。为得就是这个时候方便。
‘医工,你跟我来趟。’,当一群牧民拉拉扯扯的时候,一个四方脸年轻人走来,众人看到他,纷纷退到一旁,‘要看病,你要等下家看完,不要急’李诚宇不高兴的说道,‘不是给畜生看,是给人看。’‘人阿,看,给畜生看,人也看,我都会那么一两手,走吧,看人的得急些’
四方脸心下不悦,什么叫畜生看,人也看,如果不是叔叔吩咐,叔叔也病了好久,他才不会来找这兽医…不过既然是自己来求人,也只能这样了,当下说道,跟我来吧。
李诚宇摇摇晃晃,跟着到了中央得大帐,看这个样子,住的应该就是这个部族酋长了,李诚宇对这个部落挺上心得,这个部落条件很好。
这里不仅水草丰美,还有一条河流流经,这个部族不仅放牧,也有从事农耕,会用牦,会引水灌溉,这在其他地方很少看见,他不是没见过会畜牧,会农耕得游牧民族,可是像他们这样发达得,很少看到。因此,他特别留上了心。
大帐中,一个满面风霜,嘴角有个刀疤,脸色蜡黄得大汉,正在泡脚,四方脸上前,跟他说了些什么,然后刀疤汉李诚宇招了招手,‘你是医工?’,却是汉语,不愧是头人,他和国字脸居然都会说汉语,还以为就那一个人呢。
‘江湖游医罢了。’‘怎么来到这里?’‘有人请就来啰。’,李诚宇说了两句,不耐烦起来,‘唉,我说你看是不看阿。不看还有别家马驹等着我医呢。’
‘你…。’,四方脸就要发怒,可是被大汉拦下,‘那就麻烦你了。’,他伸出左腕,李诚宇装模作样的把了把脉,摇头晃脑道,‘这脉像,看似沉稳有力,可是…不好说,不好说。’
‘你这庸医,到底会不会治阿。’,这草原上,要找医工实在不好找,若非如此,怎么找一各给畜生看病得,若不是父亲得意思,他根本不会让他来看,现在还说这话….
‘不好说,不好说。等等。我回去翻书。’,说完,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还嘀咕,这畜生和人的脉像就是不大一样,听得四方脸,背后冷汗都下来了。
之后,牧民们就可以看到一个汉人,捧着几本书,摇头晃脑的看着,一会抓头,一会直接蹲在地上,周围好几本书翻来翻去,看得牧民也是满头黑线,没人敢再来找他了,不管看人还是看畜生。
‘阿爷…夷离堇,这决定会不会太莽撞了…’,帐篷中,细语声传来,‘大唐可是…’‘夷离堇,早就等这机会很久了,这是我契丹的机会…二十部…。’
李诚宇仔细听着帐篷内传来得声音,这个时候,他耳边听到一声大喝,一个高大得影子遮住了他的视野,然后一只蒲扇般得大手,向他抓来,他没有抵抗,也没有任由他抓住,当下大喝,‘滚开,你踩到我的书,挡到我的光了。’
当下,把四方脸引了出来,看到是李诚宇,一脸不小心吞了一只苍蝇得样子,把李诚宇打发走了,还责骂了几个值守得士兵,几个士兵一脸委屈,上岗的时候,他就在这了,还以为是你允许得呢。
‘岩木怎么回事?’‘没事,爷,就是那个庸医,他居然在这待了半天都没走。’‘他…。’‘没事得,爷,他连契丹话都不会说。’,四方脸却是没见到,不会说契丹话得李诚宇,一脸寒霜得往回走,完全没有刚刚那副呆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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