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再快一些……
是因为那个十字架的缘故吗,虽然少女并非是十字教徒,但是也大概能感觉得到,从那边传来的并不是会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气息,之所以还保留着一定的压迫感,纯粹是因为巨大的形体所致。那种介乎温暖与冰凉之间的感觉让她想起记忆里那副审慎的面容。
危机感的到来毫无征兆,明明不久之前,少女的神经都还在随着庆典上气氛的逐渐热络而律动,只是这时候从庆典上带来的喜悦却如同泼入雪地中的沸水一样急速地冷却了下去,一种如同墓穴般冰凉的情绪代替了兴奋,却更加加速了她的心跳。
虽然,如果现在有人满面严肃地询问她为何要如此急迫,她大概什么也答不上来。
阻碍着奔跑的木屐早已被御坂美琴脱下丢弃了,幸而学园都市的道路清洁系统效率极高,就算是赤足奔跑也不至于被路面上的杂物划伤。
即便如此,这股莫名的不安也还是没能消除分毫。
不久之后少女便知晓了个中缘由。
并不是因为前进的速度太慢,相反地,能保持着这个速度连续奔跑到现在的体力笨蛋在学园都市里没有几个。
是有别的原因——
这个想法一触及到少女的内心,她便本能地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自己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
站立不动的时候觉察不到什么,可是一旦开始移动脚步,周围的景色的异常就很难再被忽视了。
不管怎么看都还是空无一人的街道,可是只要自己想提步离开的时候周围的景色就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说是有变化,可是再定神望去,却又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就好像做恶梦的时候一个人独自在一条永远也跑不到尽头的巷道中奔跑一般,简直令人发狂。
和上次那个家伙在河边弄出的场景很像,只是这一次的布置无论是质和量都远远地将前者甩在了身后。
“这么说来果然是和那个家伙有关系吧?”
一面喃喃地说着,少女一面放慢了步伐。她并不甘心这么做,但是在摆脱困境之无谓地浪费体力也无济于事。
是利用共感觉性还是利用感官上的盲点呢……
少女自然而然地回想起了少年曾经对她陈述过的事情,只是过去积累的这仅有的经验似乎也并不能完全地为当前的状况作出解释。
似乎每一次她自认为已经将他的秘密揭开了一角的时候,新出现的谜题就又会拉住似乎已经被她扯动了的帷幕,重新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啊~~~~~~”少女发出了悲鸣。
“我不管了啦!”
她重重地跺了跺脚,以她为中心,强力的电磁波猛烈地放射了出去。
这样的话,不管是有什么自己还不知道的布置,也该被破坏掉了吧?
四周有什么东西组成了屏障,电磁场在那里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被扭曲了。
果然是有古怪呢,少女这么想着。
一口气突破掉!
在少女的四周围绕着的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电光。
“哈!”就在她感觉到电弧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的时候,她猛地加了一把力。
如同预想的那样,伴随着一阵轮胎被刺破后放气般的“嘶嘶”声,周围的景色微微扭曲了一下就又恢复了过来。
但是御坂美琴知道,干扰已经解除了。
虽然依旧不知身处何地,但是她很轻易地就找准了方向。
在她的面前,一只形单影只的黑蝶正急急忙忙地扑闪着翅膀想要回到它的队伍里面去。
少女本能地就要抬脚跟去,但是被人窥视的感觉瞬间从脊背升了上来,令她不自主地又回头看了看。
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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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蝴蝶变得越来越多,但无一例外地都是通体纯黑,宛如朝圣者的队伍一般向着它们的归属进发着。
置身于这样的队伍中间对少女而言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即使内心已经因为紧迫感而焦灼不安,她也还是由衷地为眼前的景象感而惊叹。
然后在又一个转角之后,她看见了,那祈盼着救赎的人们的战斗。
在她的面前肆意伸展着的金属丛林已经完全地破坏掉了场内的地貌,钢筋混凝土的站台和铺设在地上的轨道被胡乱地搅作了一团,然后便被染上黝黑的颜色呈放射状四射开来。
那场面,就算是远远地站着观望都会产生自己将要受伤的错觉。
可是就在这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刀山地狱一般的景象里,那两个身影也一点没有停滞的意图,他们都无视了身边的环境,倾尽全力地要夺取对方的性命。如同松针般密集的利刺和以极快速掷出的钢铁构件在空中错身而过,然后徒劳地打在对方的身上或是身边留下一声未能奏效的叹息。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他们的战术一点也不精密,甚至完全可以说是愚笨。
简单点来说,就是一方攻击另一方防御,然后攻防双方调转立场再继续争斗而已。
完全舍弃了战术技术和计谋的战斗,剩下可以比拼的也就只有耐力这一项了。不论是哪一边都没有指望自己的攻击能够一击得手,双方都在试图拖延时间——比对方能够忍受的还要长的时间。
虽然视野被激起的烟尘和诸多杂物所阻碍,御坂美琴也还是认出了在十字架的光辉下一闪而逝的金发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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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把能力用在保持血液循环上就已经很勉强了啊。
如果计算量能够全部用出来的话,就算是一瞬间把对面的那个杂碎碾成肉末也丝毫没有困难。
可是不知为何产生也不知原理为何的冲动这时正如同一股洪水一样在一方通行的血管里四处冲撞,为了将正在体内暴走的这股奇怪的力量压制下来,他不得不调用了绝大部分的计算量。
虽然那个家伙的能力依旧伤不到自己,但是想凭借着剩余的份同时进行防御和反击的话就不行了。
伴随着烦躁的情绪一同从喉咙里升上来的,是血液和胃液的混合物。不晓得又有哪里的血管破掉了,血液看起来已经开始涌进了他的胃囊。
就算完全没有医学常识也能够明白,自己的身体内部恐怕已经变成了一个满是漏洞的破皮囊,只要随便动一动里面的零件就会稀里哗啦地散落一地。
学园都市里的最强什么时候竟然被逼迫到这个地步了?
像是要为自己打气一般,一方通行喃喃地自语着。
“我*****可是学院最强的一方通行啊……”
因为张开了嘴巴的缘故,鲜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然后再沿着他的下巴染红了他的衣襟。
是了。
一方通行……
我是一方通行……
我……是学院都市的最强者……
手指到底触碰到了什么,一方通行也不再在意了,只是遵从着攻击的本能将它投向了白杨的方向。
世界好像旋转了起来。
不过,被打倒在地的最强还是最强吗?
失去意识之前的一方通行这么想着。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早在一方通行倒下之前就确认了他的崩溃的白杨并为因此而感到一丝一毫的轻松。
要说状况糟糕的话,自己这边其实比起一方通行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并不是因为这场战斗的消耗,而是数年来强行使用过多魔力的副作用已经让他的身体接近了极限。最近更是连使用稍微大型一点的术式都必须要借助抑制剂来控制身体的不良反应。
而且似乎因为使用过度的缘故,药剂的作用时间似乎也比预计中的要大大减短了。
他原本认为自己可以躲开这最后的一次攻击,然后以胜利者的身份结束这场战斗。但是突如其来的眩晕却一下子打乱了他所有的安排。
药剂失效的副作用正缠绕着他疲惫的躯体。
因此他的反应迟钝了一小会——全部可以用来闪避攻击的时间。
“啧……”
似乎是不甘心,又像是认命了一般,少年眯起了眼睛。
偏偏在这种时候……
巨大的钢铁构件几乎丝毫不受阻碍地从他的身边划过。
白杨听见从自己的身体右侧传来了肌肉和骨头撕裂的声音。被冲击力带动着,少年的身体原地回转了半圈,然
后就仰面倒在了地上。
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白杨眨了眨眼睛,努力地想要分辨清楚声音的来源,但是那个喊声听在耳中却越来越显得遥不可及。
平时一向敏锐的感觉,这时候也都纷纷违背他的意志离他远去了。它们在远离自己的时候划出的轨迹现在似乎变成了一条条将世界和自己连接到一起的红线,随着意识的沉沦而逐一地断裂了。
当连接着意识与现实的最后一根细线也铿然崩裂的时候,他便全身心地投入了修普诺斯的怀抱。①
有人紧紧地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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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修普诺斯,希腊神话中司掌睡眠的神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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