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封坦然接受苏演的说法,作为一国太子要言而有信:“好吧,惩罚是什么?”
柔妃没有忘了正事,和景妃对视一眼,说好话道:“太子殿下的话,自然是个简单点的。”
“不如。”景妃笑着站起身,慢慢踱步到池边,手一扬一条绢帕便落尽水中,回首巧笑倩兮:“把这个捡起来吧。”
“这个不难,太子殿下下趟水就好了。离那么进,连游也不用游。”柔妃也说,指着池子对着贺封道,“殿下可以吗?我们都同意。”
“真的都同意?”苏演淡淡道:“她们不是还没说话吗?”
“同意同意。”情急之下其她人一致开口,反应过来后懊恼的不行。
苏演看一眼柔妃,后者目光微闪避开。轻叹口气,苏演笑意温柔:“去吧,男子汉说话算数。”
四月末,天气不算冷了,但是池水还是冰凉的。贺封一沾水便有些犹豫,苏演一个目光过去,贺封脱了靴子便跳下去。绢帕原本在不远处伸手便能够到,却在贺封伸手一瞬间向远处动了一下。贺封觉得是风,正欲向前,移动一步却像失了重向水下下沉!
“苏……苏先生。”贺封勉强吐伸了伸手,便消失在水面只留一串水泡,咕咕向上。
“太子殿下落水啦!救人!”景妃喊着,侧开身子便有两个太监瞬间跳下去。
苏演眼看着贺封不过数息便消失,疾步走到池边,又看着两个小太监也没了动静,目光愈深:“好细的心思!”
一旁所有妃子都是惊慌失措的表情,却全然没有焦急之状。苏演勾勾唇,脚步移动之间不过数个吐息,所有人却都僵住不动。苏演最后停在柔妃面前,看她一眼,似有忍耐,最后还是毫不留情点上。
没有人做阻,苏演一个纵身跳进池中,半晌水面咕咕冒泡,竟然是殷虹色。又是良久,苏演夹臂携着贺封露出水面,将人推上去,自己再上岸。
又是推腹压水,又是以口度气,贺封也还是不见动静。最后苏演抱着人离去。
乾清宫外所有人跪在一起,里面太子没有消息传出来,她们也开始不安。烈日灼灼,昏了两人,其他人心里也慢慢烦躁起来。这些年在王府盼纪紫堇死,做了皇妃又觉得希望来了,盼着贺封死。景妃的父亲是贺衡登基后提拔的大理寺卿,家族也算是高门在晋地有些声誉。大夏以仁孝立国,贺衡只有一子,秦宇征主张妻妾改革也困难重重,便是成了,皇帝也是有特权的,社稷之本为重。
纪紫堇自小产后养病,几乎不理后宫之事,有传闻活不过三年。一旦太子贺封也没了,群臣施压,她们就有希望了!寂寞了十几年的心里的yuwang,一旦冲出牢笼是非常可怕的。法不责众,她们以为诱着贺封自己出意外,出了事贺衡也不可能把她们全杀了。但是跪了那么久,她们的心也渐渐变冷,渐渐后悔。
“景妃姐姐,太子若是真的出了事……您出的主意,您看怎么办?”淑婕妤先开口,她是问,却是希望景妃承担一切的,谁也保不住贺衡会怎么做。
柔妃本想为景妃说话,当初商量好的事,叫一个人承担不能。就算是多年作对的景妃,一旦合作也是朋友。但是想到苏演给的“暗示”,她心里也是不安居多。更关键她后悔了,若是不奢念贺衡,或许她还能和苏演双宿双栖,但是现在不可能了!
“是啊,景妃姐姐,柔妃姐姐,我们可是都按着你们出的主意做得,我们也没干什么。太子是皇上唯一的子嗣,臣妾当初可是反对的……”
“景妃姐姐……”
“闭嘴!”景妃腰挺得笔直,狠瞪她们几眼,目光如炬:“本宫自己承担。”
柔妃:“我也一起。”
“那就一起来吧。”乐公公走过来,一扬浮尘,满脸嘲讽看着跪了一地的主子娘娘,“景妃,柔妃二位娘娘,陛下宣见。移步吧。”
“臣妾参见皇上。”两人伏地行礼,但是显出几分壮烈。
贺衡坐在龙椅上,表情隐晦莫测:“太子落水,两位爱妃为何不见悲痛?”
景妃:“回陛下,未有母子之情,不知母子之痛。”
柔妃没想到景妃敢顶撞,只好闭口不答。想到今日景妃一直显得异常,也觉出这位是下了决心了。
“不曾为母,难道不曾为子吗?”贺衡说得阴鸷,咬牙切齿,“无情之人,自然不在乎别人的心痛!”
“皇上说臣妾无情吗?这句话皇上凭什么开口?入了这帝王之家,吾才开始变成无情之人!”景妃看着贺衡,腰杆又是笔直不屈,一板一眼,一字一句,具是吱吱诛心。
“啪——”一道圣旨摔在景妃面前,贺衡则是面无表情:“如此,朕放尔等自由便是。”
圣旨上的字才是真的字字诛心,柔妃看一眼,差点两眼一翻,直接呜呜哭泣起来。景妃看完也是一脸心如死灰,惨白如纸:“皇上何意?就不怕群臣激愤,就不怕留下千古骂名?”
贺衡:“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实话说,便是太子薨了,朕也不会再立太子。你们打错算盘了,就要承担后果,今日后,六宫无妃!”
“而你们,胆敢谋害太子,便是朕想念着过去的情分也不能了!”贺衡漠然:“自缢吧。”
“过去情分?皇上何时顾及过我们姐妹都是因为那个刺客。若是早知道,便是死了也该挡一刀让皇上多看妾身一眼!”景妃嘶狂起来,“皇上无情,皇后娘娘也不过是用命换回了这些年的独宠而已,她也享受不了几年了!”
“乐公公,愣着干嘛?拖走!”
“外面为什么那么吵”纪紫堇眼睛颇是无神,刚刚被吵醒有些苦恼,蹙眉看向守在床边的贺衡问。
“没事,你听错了吧,好好休息。”贺衡弯腰给她掖了掖被角,抚着她的发鬓,笑容宠溺,“再睡一会儿吧,醒来就全清净了。”
纪紫堇不疑有他,抓着贺衡的手看他。
贺衡笑:“怎么了”
“就这样。”纪紫堇笑着目光闪闪发亮,拉着贺衡的手靠近唇边。贺衡微怔便看纪紫堇一直看着他,张嘴便咬上他的手腕。
“……”贺衡疼得皱眉:“为什么”
“除非它没有了,不然不许忘记我。”纪紫堇松口,看向贺衡认真道:“如果有喜欢的姑娘,就用药消了吧。这是我将唯一留给你的痕迹,以后不许为我过多伤悲。”
“怎么说这种话,你的病已经好了许多,不许胡思乱想。”贺衡不高兴了,微微皱眉显出几分怒气。
“我怕以后说得时候疼,你可以忘记呀,当我没说。”纪紫堇笑,显出几分小女儿情怀,把贺衡的手攥在手里,“我睡了。”
“睡吧。”
“还有一件事。”纪紫堇又睁开眼盯着他慢慢笑开:“皇上把胡子剃了吧,我想念过去的皇上了。”
“嗯,那紫堇,明日也上妆吧。”
两人相视而笑,纪紫堇闭上眼睛,贺衡由着她始终攥着手,保持看着她的姿势不动。
他怎么可能不爱纪紫堇,怎么会是她替他挡刀才对她好。她是他的妻子,自从那刻起,一生一世一双人。
次日,纪紫堇睁开眼看着得已经是下巴光洁的贺衡,乐公公再一旁傻笑:“娘娘,这是皇上一大早叫奴才动手剃得,皇上长得白净,还是不续胡子好看。”
贺衡对着妻子挑眉询问:“好看吗?”
纪紫堇温柔笑开:“叫喜儿她们进来给臣妾梳妆吧,臣妾想出去看看了。”
“乐公公,你去。”贺衡吩咐,看着纪紫堇:“朕要看着她们给紫堇化妆,朕给自己画眉可好?”
“臣妾之幸。”
很快梳妆妥帖,贺衡动手给纪紫堇画眉,纪紫堇又重给贺衡束发,弄完后,两人都是饥肠辘辘。用了早膳,贺衡陪着纪紫堇出宫门,身边也不过跟了乐公公和喜儿两个。
“果然清静了。”纪紫堇看着贺衡道,意料当中的样子。贺衡点点头:“朕也觉得清静不少。紫堇喜静,就这样保持好吗?”
纪紫堇眉头微动:“好。”
从椒房殿到长寿宫,从御花园到练武场。纪紫堇一直走了一上午,曾经王府里的“诸多姐妹”一个也没有见到。转身便趴在贺衡胸口呜呜哭泣起来:“呜呜呜,皇上要臣妾如何报答呀!我一无健康的体魄,不能再为陛下生儿育女;二无七窍玲珑之心,后宫诸事尚不能处理妥当;三无忧国忧民之能,不能为皇上分担朝堂之忧。却得陛下全心相护,六宫无妃,臣妾岂不是成了那些妖姬之类的祸国殃民之辈?”
“紫堇不可妄自菲薄,你就是最好的。朕一生负你,做王妃你各种操劳,皇后却还有承受各种不平之声。六宫无妃,便是朕的一点补偿,不论天下如何评说,紫堇,德行无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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