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
贺钰收回放在她额头的手,有些不自然,因着长时间疲累,声音也是沙哑的很,“没有烧着。”
秦羽凤坐起来,把脸埋在双腿间,有些不好意思,“天已经那么黑了,我睡了很久?”
贺钰:“我也刚醒,也不知道几时了,没事,你睡得很安稳。”
更不好意思了,秦羽凤窘迫,怎么感觉王爷你答非所问,而且话有些多了。
“菱儿——”
贺钰先下了床,对着秦羽凤伸手:“我唤过了,不要打扰他们了,我们去找些吃的吧,用不到他们。”
秦羽凤想着看贺钰的脸色都能知道他休息的如何,更不用说阿平了,估计睡觉都不敢躺着,如今那么累也是情有可原,菱儿更不用说,本身也没吃过多少苦的少女,陪着她一路颠簸,睡到明天也能。
将手放进贺钰手里,秦羽凤展露笑颜,“好。”
因为粮食不够,近几日几乎只提供了稀粥,如今粮食到了,施粥要求必须插着筷子而不倒,晚上竟然还没有发放完。来领粥的几乎都是三四十岁的壮年人有男有女,不过无一例外的是,他们无不衣衫褴褛,形容憔悴。
“他们都是不愿离开‘瘟疫村’的那些病人的家人,我们排在他们后面吧。”贺钰说完看向秦羽凤,秦羽凤抬头看他,认真地点头:“好。”
两人排在队伍最后面,前面还有大约十五六人,秦羽凤想了想问:“他们怎么住?”
“分开住,不过药物确实不够,每天只能让他们见一次亲人,再喝太医配的药。”贺钰微低头,认真道:“不过本王没有后悔来这里。”
“我知道。我想问灾民的住的问题,他们很多人的家都被淹了,他们住在哪里?”
“本王征用了谢氏和陇西甘家的住房,另外在隔壁泸县建了一片救灾房,但是杯水车薪。”贺钰露出无奈的表情:“不过以现在陇西的情势,只能种树,不可能再砍树建房了。”
“王爷做得对,哪里有事事万全之法。”秦羽凤:“王爷和定远伯苏家的苏演年岁相差不大,应该和他有些交情吧。”
贺钰微微挑眉,而后轻轻摇头:“苏演吗?没有。”
秦羽凤:“他来了,而且带来八千棵树,若是王爷能让他为你所用,得一臂膀焉。”
贺钰:“再说吧。”
听着贺钰的语气,秦羽凤就知道又有什么自己不能知道的误会了,可是两人能有什么不能结交的?
两人领了两碗粥,干脆找了墙角像着其他人那样蹲下来喝粥。
秦羽凤盯着碗,眉头皱起来:“粥做的很合格。”
贺钰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了,无奈的笑:“没有筷子,凑合着喝吧。”
前一半还好,可是到了后半碗,秦羽凤必须仰着头去接粥才能喝进嘴里,顿时苦着脸。女为悦己者容,可是旁边便是自己的夫君,出身皇家,礼仪严谨,她若是吃了一脸米,不得一辈子见不得人了?
贺钰看着秦羽凤发愁的样子,将自己的粥倒给她,立即又满满一碗。贺钰:“你先喝,再剩一半给我。”
囧。但是幸福感满满的充溢着胸腔,不过秦羽凤还是慢慢移动身子背过去不敢面对贺钰,只道:“我喝快些,不会叫它凉了。”
然后只听着簌簌簌的喝粥声,贺钰微靠在墙上,目光看着秦羽凤,眸子慢慢加深浓度,好比暗夜汹涌。他在震撼,震撼一个应该从小过着公主生活的人,竟然能适应这般艰苦,震撼他以为只是能帮他牵制权势的人,竟然也能陪他风雨同舟,共进甘苦。
秦羽凤转身的时候,贺钰只表现微微的疲惫和同情,苦大情深。
贺钰接过去碗,看着秦羽凤微微纠结的表情,慢慢将碗转了角度,唇压在她喝粥嘴贴碗的地方。
秦羽凤:“……”
同碗,还偏偏一个地方!秦羽凤捂脸,王爷绝对是故意的。
没一会贺钰喝完粥,轻笑:“我们该走了。”
秦羽凤已经调整好表情,点了点头:“嗯,走吧。”
将两只碗放回去,两人趁着月色往回走。
秦羽凤:“本来九弟要来的,我叫他回去了,王爷不会怪我吧。”
贺钰:“不会。”
秦羽凤:“其实我是有自己的私心。一来这里还有瘟疫,他来也不安全;二来粮食药材都足够了,他来了也没用;三来我怕他水土不服,还要照顾他也是麻烦事。但是,若是他在,皇上定然还要对这里的百姓更多关照,对王爷是好事。”
“但是对岳父不好。”
秦羽凤:“是,若是他出事,皇上必定怪罪我父亲,就算没有危险,皇上也会怀疑父侯用心不良,对你这个女婿比对徒弟好。”
贺钰表示理解:“人之常情,你做的是对的。”
秦羽凤:“谢谢,这次他回去了,父侯定然明白我的意思,九弟是来不了这里了。若是皇上真的不管这里的情况,也只能王爷自己担着了,不过我会在。”
嗯。贺钰轻应一声,握住她的手,有你足矣。
眼部发红,但是血丝不多;背上有斑,肌肉松软;咳嗽有异味。苏演对着一位瘟疫患者进行全方位的检查,最后垂着眼,皱眉,明明是猪霍乱的症状,却是因为牛羊在传染。
“给我吐。”
病人:“……”
“吐!”苏演皱眉:“听不懂人话?让你吐!”
“吐,吐不出来。”
苏演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一只手按着病人,另一只手直接插进他的嘴里。
“呕~呕~”
全程目睹了一切的秦羽凤:“……”
“看什么?让人把他带下去!”苏演边脱沾满了呕吐物的外衣,边对秦羽凤吼。
秦羽凤向外看了一眼,决定自己把人扶了出去,再回来时,苏演正在蹲着研究他的衣服上的呕吐物。
秦羽凤突然觉得苏演应该是不用发愁生计了,就算医术不好,这份对于病情研究的执着,就能让他成为一个好医者了。
苏演抬头看她一眼,嘴抿得严实,然后一张嘴秦羽凤就像捂耳朵,“你来闻闻。”
秦羽凤:“……”
“来闻闻!”
秦羽凤走过去俯身嗅了嗅,看他:“怎么了?”
苏演:“你可以起来了,扶我。”
秦羽凤站起来,把苏演也扶起来。苏演:“给我更衣。”
秦羽凤咬了咬牙,还是觉定给他拿了件衣裳给他穿上。系好了腰带,秦羽凤:“你最好发现了什么!”
苏演看她一眼,缓缓吐字:“毒。”
秦羽凤:“若是中毒,不可能只是部分。”
苏演:“我自然会查清,给我三十个人。”
秦羽凤:“我去找。”
“三十个没有染病的本地人,而且一定要是熟悉地形的。”
秦羽凤没有问为什么,点头:“好。”
既然决定用人,就要给够信任,秦羽凤相信苏演,更相信她三哥夸赞的人,不是泛泛之辈。
“公子。”第一个回来的人将一株草放在桌案上,看一眼正在躺椅上睡觉的苏演后退下。
“公子。”第二个人也放下一株草离开。
等到听到三十声公子,苏演缓缓睁开眼睛,拿起放在一边的拐杖,苏演撑着身子走过来,看着三十株大同小异的草,薄唇抿起,眸中孕育风浪。
秦羽凤再来找苏演时,苏演还在躺着。菱儿心疼表情:“苏公子这两日研究瘟疫,一定累坏了。”
秦羽凤知道菱儿喜欢苏演不是一两天了,不过两人间有着等级门第之差,菱儿一直自卑着。其实若不是苏演自小定下婚约,秦惊云都有心让他和秦羽凤定婚。菱儿便一直默默仰慕苏演,可是苏演现在是被剥夺了爵位,半个残疾人,又不能考取功名了,菱儿的心死灰复燃也是情有可原。
秦羽凤:“把他叫起来。”
菱儿走过去小心推了推苏演,苏演却不动,再推一推,苏演直接用力将人推开:“滚。”
菱儿立即红了眼,哭着跑回秦羽凤身边。秦羽凤:“去吧。”菱儿得了示意,转身跑出去,行容狼狈。
秦羽凤走过去站定:“起来。”
“你也离远些。”苏演睁眼,一片血红色:“我也中了毒,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传染的,不过你最好不要碰我。”
秦羽凤心下一惊,也没了气愤:“要不要找人侍候你起居。”
“不用。晚上给我送碗汤放桌子上就行,明天这个时候你来找我。”苏演停了一下,补充:“带太医。还有,管好你的侍女。”
秦羽凤皱眉:“我们菱儿心思伶俐,活泼可爱,长相也很好,你有什么可挑剔的?”
苏演缓缓勾唇:“只要是女的,本公子都讨厌。”
秦羽凤:“……”不行,还是让王爷离你远些吧。
苏演:“就算我不讨厌所有女人了,她也不行。”
秦羽凤:“为什么?”
“她是一生无夫,孤苦之相,但是命格很长,你难道以为本公子会甘愿被她的命格克死吗?”苏演顿了顿,扫一眼秦羽凤:“还有你,你和延平郡王八字相克,你们怎么成亲的?”
秦羽凤:“……”
刚一脚迈进门的贺钰:“……八字相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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