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痴不癫,出自三十六计第二十七计:“当其机未发时,静屯似痴;若假癫,则不但露机,且乱动而群疑;故假痴者胜,假癫者败。”说白点,就是伪装。装聋作哑,痴痴呆呆,而内心里却特别清醒。延伸思考,可扩展为装疯卖傻。
孙膑用这招把庞涓玩儿了,宋江也曾试图用这招蒙混过关,可惜演技不佳破绽百出,白吃了一嘴猪粪,终于没骗过黄文炳。黄神探是从精神病人的临床角度来考查的,精神病人一遇到刺激或其他原因就会发作。
既是充军犯人,如果是真疯,来时肯定必会发作。所以黄文炳便叫来管营、差拨一问,马上得知宋江充军来江州时没有疯症,而是今日去抓捕时才疯的,故此黄文炳断定宋江一定是装疯。结果一抓来,尽管宋江在公堂上蓬头垢发嚼粪如甜,胡言乱语、装疯卖傻,蔡知府叫来衙卒把宋江一捆,一连打了五十大板,宋江装疯就败露了。
现代医学认为精神病人有多种,不同病人又有不同的症状,缺乏这方面知识的人一般是难以鉴别的。各种精神病又都有其关键性或核心性症状,这些症状是难以伪装的。如器官性精神病的神经反射改变,精神分裂症的心理过程的“分裂”,躁狂症的持续、独特的情绪高潮与精神运动性兴奋,都是极难装出来的。
就比如宋押司在公堂之上大喊:“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教我领十万天兵来杀你江州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金印,重八百余斤,你也快躲了,我不时叫你们都死。”听起来是狂言,但仔细分析一下,此狂言逻辑性很强,顺理成章。首先是质问对方是什么人敢来问我?为什么不能问我呢?
下面是答案:“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不颠不倒,思维清晰得很,只不过言语有些夸张而已。这当然就不符合真正精神病患者的症状,破绽露出来就难免,被黄文炳识破也在情理之中了。
综上所述,装精神病其实是一门技术活儿,还真不是谁都能装成功的。
梁必达疯了,早不疯,晚不疯,偏偏这个时候他疯了。鬼都不信他是真的,但是现代医学的鉴定结果显示是真的。
顾天佑只恨自己不是黄文炳,更恨戴晓楼不是蔡知府,要是有三班衙役一顿棍棒,相信这细皮嫩肉的老小子肯定也会受刑不过,会立马病体安康神清气爽。最最可气的是,这王八蛋连他妈大粪都没吃一口就装疯成功了。
看守所里,梁必达正举手做看书状,边看边读,声音抑扬顿挫,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婉转柔情。那自得其乐的样子,完全将门外观察他的顾天佑无视掉了。这王八蛋假意读的竟然是水浒传宋江智取无为军一段。
这厮博闻强记,假做朗读实为背诵:“你这厮,我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如何要加害于我?三回五次的教唆蔡九知府杀我!你即是读圣贤之书,如何要做这等毒害之事?我又不曾与你有杀父之仇,如何定要谋我?”
顾天佑眯着眼盯着梁必达,这个男人前些日子还风光无限,现在却已是狼狈不堪的阶下囚,甚至为了生存,不得不在这里装疯卖傻。你可以恨他,可以鄙视他,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胸藏韬略,绝非等闲可比。
这段内容背诵的极具针对性,显然是把陷害他的人误会成了顾天佑。以黄文炳做比喻,暗骂天佑哥。
“行,梁大状,真有你的,诸葛亮玩狗——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这糊涂的时机掌握的真好。”
梁必达回应道:“你这厮平日在乡中只是害人,结交权势之人,浸润官长欺压良善,胜如已者妒之,不如已者害之,满城人皆称你做黄蜂刺!我今日且替你拨了这个刺!”
他吗的,信手拈来,讽刺的如此到位,这样的疯子果然天上难寻地上难见。顾天佑道:“你接着装,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是吧,你觉着装个疯卖个傻,赵卫安就能留着你一条老命?”
梁必达忽然双手虚空向上一抛,叫道:“咻,吾乃卧龙岗上闲在人,醉卧清风,头枕明月,与世无争,吉人自有天相。”说罢,往椅子上一躺,挥手道:“吾困欲睡君且去呀!”
看守的管教介绍说,从前天晚上起就不好好跟人说话了,满嘴掉书袋,一句句全是经典名著里的对白。
走出看守所,戴晓楼神情凝重的:“关于这事儿我想听听你这个特调组成员是怎么看的?”
特调组成立后,由李老挂帅,在全国范围内招募警界精英破案高手,直接成员一共只有七个名额。有两个名字是一开始就定下了的,分别是辽宁奉天的关凤杰和西北长安的周维岳。这俩人是张副部长亲自点的将,在全国警界都是鼎鼎大名的神探。当年在部委首长心中的排名还在徐韬前面。
关凤杰精于心理分析,逻辑严密,精通痕迹学,尤其擅长根据面部骨骼来绘制面部复原图,从警三十五年经验丰富屡破要案。是享受国务院津贴的犯罪学教授。比较而言,周维岳的乡土气息更浓些,他是从乡镇派出所干起,一点一点闯出的名堂,十八岁参加工作,警龄三十八年,号称火眼金睛狗鼻子,断案全凭一双眼和一只鼻子,审葫芦问瓢不拘一格屡破奇案。
顾天佑是第三个确定下来的组员,特调组直接成员的权限很大,名额极其宝贵,顾天佑太年轻,就算在拐子帮和进口设备这两件事上有过突出贡献,也不足以让部委领导接受他进入特调组。但李云清教授说,这孩子是非常难得的干刑侦的好材料,熟悉犯罪,嫉恶如仇,反应敏锐,三教九流的人物装神像神装鬼似鬼,身手和枪法更是一等一。正是在老教授力荐之下,顾天佑才终于得以进入特调组。
戴晓楼的口气有点酸溜溜的,之前不知道特调组成员的权限和工作方式,所以没考虑过把自己报上去。直到顾天佑的成员身份批下来,上头向他通报了特调组成员的权限职能等细节,他才后悔不迭没把自己报上去。
特调组成员直属部委首长,除了以配合李老侦破常年积压案件为主要任务外,日常工作还在原单位,当本地区有重大案情发生时,可以直接向部委首长汇报,并且有根据案情发展现场情况作出随机应变直接处置的权限。顾天佑的名字被挂在了刑侦总队,职务很可笑,居然是警务顾问。通常这个职务都是用来安排那些退居二线的正处级副总队长或副政委的,三级警司,干着正处级的闲差,这还是头一份儿。
顾天佑晓得在这件事上戴总队替自己顶了大雷,力排众议把名额给了自己,总队内部不可能没有意见。这会儿听他的口气明显带着情绪,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反而陪着笑脸,耐着性子道:“梁必达是装疯这一点毫无疑问,但他通过了测谎和医学检查,法律上已经认可了他的精神病,他从事律师行业多年,精通司法程序里的每道环节,他的亲属要是申请强制医疗,咱们没理由继续扣留他。”
戴晓楼道:“问题是没有人申请保释他送去强制医疗。”
顾天佑道:“您说为什么没有人申请?”
戴晓楼若有所思:“你是说”
“是的!”顾天佑很笃定的:“这家伙怕被判死刑,所以装疯,但在没得到某些人认可前,他也不敢离开看守所!”
戴晓楼凶狠的:“那就想个法子逼他离开。”
从总队出来,在戴晓楼那里领了一本证件,一把枪和二十四发子弹,先登记在册才拿到手。特调组成员的权利不是说说而已,不但有头衔,而且还有办公室,财务科还给了一张工资卡和一纸工资条,今后咱也是领工资的人了。顾天佑拿着工资条,好像有鬼使神差,脚底下一拐弯儿就进了技术大队二中队的办公室。
许佳慧正坐在电脑前浏览网页,听见脚步声,一抬头就看见了顾天佑,连忙关上网页。顾天佑对她遮遮掩掩的举动并无觉察。径直走到办公桌前,问道:“吃饭没?生平第一次领工资,请你吃个饭吧。”说着,一晃手里的工资条。
许佳慧出于好奇,接过工资条迅速瞟了一眼,顿时一噘嘴。
太不公平了!
顾天佑的工资是按照正处级标准给的,而她连股级都不是。她只是个刚结束实习期的小法医,连总队的几个领导都还没认全呢,又怎么可能知道特调组这个级别的机密大事。在她的印象里,顾天佑整日闲逛无所事事,还在外面偷偷做生意,一看就是擅长交际跟领导搞好关系的混子。而她自从参加工作以来,一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一不怕苦二不怕累,加班加点从不抱怨。凭什么这个小子一来就能拿这么高的工资?
尤其是在职务津贴这一项上,居然生生比她多了一千八,不由大感诧异,问道:“你是什么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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