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门大街,青石板路笔直地伸展出去,一座宏伟的宅邸就座落在东门大街正中间,门前左右两座石坛之内,各竖着一根两丈来高的旗杆,杆顶飘扬着旗子,右面那面旗子上绣着一轮红色的朝阳,虽然天色已经黑下来,但门头的灯笼还是照着那轮朝阳殷红如血,而左面的旗子则是绣着“旭日镖局”四字,银钩铁划,霸气之中不失内敛。
宅子的大门上布满了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门头匾额写着“旭日镖局”四个金漆大字。
皇城被围,旭日镖局也如同普通的百姓一般,紧闭大门,整整一天都不曾打开大门接生意,不过这种时候,也不可能有人前来托镖。
京城四大镖局,旭日镖局实力最强,甚至有许多人都知道,旭日表头的总镖头丁易图与户部尚书窦馗的渊源不浅。
丁易图曾经是秦淮军团的部将,却触犯了军法,被逐出了秦淮军团,无官无职,一度十分低落,但后来却纠集了一帮从军中被逐出的军人,以这些人为骨干,竟然在京城开了一号镖局。
四大镖局之中,旭日镖局开设最晚,各条线路的生意几乎都被其他三大镖局垄断,大宗的生意那是接不了,旭日镖局只能接下小生意,艰难为生,可是后来也不知道丁易图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走通了窦馗这条门路,在秦淮大战其间,帮助户部向前线护送粮草,一时间旭日镖局名声大振,不但生意如潮,而且直接垄断了北线的生意。
这倒不是朝廷没有护粮官兵,只不过当时旭日镖局主动提出参加护粮任务,并不索取费用,对户部来说,粮草不容有失,增加护卫力量,自然是求之不得。
旭日镖局发迹后,户部甚至经常将押送税银的差使也交到丁易图手中,于是短短数年间,旭日镖局便已经成为四大镖局中实力最强的镖局。
丁易图坐镇京城旭日镖局总号,镖局内上上下下有上百号人,除了一部分是从军中出来的悍勇之士,亦有江湖上的好手投奔过来,而近两年也几乎用不着丁易图亲自出镖。
兵马入城,旭日镖局本以为今日不可能有生意上门,可是天黑之后,镖局大门被敲开,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人带着两名随从来到了镖局内,声称要请旭日镖局护镖,按照镖局的规矩,有客登门,自然是先请到客厅用茶,落座之后,茶水上来,旭日镖局副总镖头白离来到厅内,拱手笑道:“鄙人旭日镖局白离,敢问阁下尊姓大名?”说话之间,已经将对方细细打量一番。
镖局有客,请入客厅,看上去是待客之道,但其中中间大有门道,这中间其实就是用来观察来客的身份。
镖局里的人迎来送往,察言观色的本事很是了得,从对方的衣着举止,就能够大致判断出对方的地位,若是普通的客户,随意找一名镖头便可以打发,若有些分量,则是会让副总镖头出面,真正来了厉害的角色,则是由丁易图亲自出马,不过如今真正能让丁易图出面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就是让白离出马的人也并不是很常见。
这中年人四十多岁年纪,虎背熊腰,十分魁梧,但皮肤黝黑粗糙,倒不像是养尊处优的人,但一身衣衫却是很为华贵,而且此人走路的气势很足,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正因如此,今日才由白离出面接待。
本来以白离的身份出来接待,也算是给了对方面子,孰知那人端着茶杯,瞥了白离一眼,问道:“丁总镖头可在?”
“这......?”白离笑道:“总镖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阁下如果是要托镖,白某可以做主。”
“找丁总镖头过来。”中年人道:“我这趟镖,必须和丁总镖头谈。”
白离皱起眉头,却还是赔笑道:“白某说过,阁下的镖,我可以做主。”
“你做不了主。”中年人不客气道:“你资格还不够,这趟镖太重要,必须要丁总镖头亲自来谈。”
镖局吃的是江湖饭,给的是面子,对方态度不好,白离便有几分恼怒,却还是勉强笑道:“旭日镖局接过的镖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对我们来说,每一趟镖都很重要。阁下尽管告知要我们做些什么,白某会按照阁下的要求去办,不会有差池。”
他话声刚落,却听得“呛”一声响,那中年人竟然将茶杯砸在地上,好好的茶杯顿时碎成一地,白离赫然起身,门外立时有数名镖师冲进来,都是神色凶悍。
旭日镖局实力雄厚,这些年少不得为许多达官贵人走过镖,可是却何曾有人敢在镖局内摔东西。
见到镖师冲进来,白离抬手示意众人不可轻举妄动,按住性子,盯着那中年人道:“阁下若是托镖,现在就可以说,如果是来闹事,旭日镖局也不是吃素的。”
“你耳朵聋了?”中年人目光冷厉,看着白离道:“我要找丁易图,你没听见?”
“请!”白离抬手向门外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中年人却毫无要离开的意思,靠在椅子上,冷笑道:“旭日镖局是要据镖吗?老子今日既然登门,这趟镖你们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白离握起拳头,目光如刀,冷哼一声,道:“果真是来找茬的,也不睁开眼睛瞧瞧这是什么地方。”沉声道:“来人,送他们出去!”
数名镖师再不犹豫,冲上前去,一人伸手便要将中年人从椅子上扯起来,还没碰到中年人,就听一声冷喝:“做什么?”却是那中年人手下的一名随从探手出来,那只手已经搭在了镖师肩头,只是一扯,也不见他如何用力,那镖师却是蹭蹭蹭连退数步,其他人见状,知道来者不善,“呛啷”一声,已经有人拔出了刀来。
那中年人叹道:“旭日镖局名声在外,却不想徒有虚名,我登门托镖,你们竟然拔刀相向,怎么,当真要见血吗?”
白离正要说话,却听一个声音冷冷道:“都住手!”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到一人身着紫袍从后面转出来,神色冷峻,却正是旭日镖局的总镖头丁易图。
见到丁易图出现,众镖师不敢妄动,丁易图只是使了个眼色,众人互相看了看,都退了下去。
丁易图打量那中年人一番,露出一丝浅笑,拱手道:“鄙人丁易图,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丁总镖头好大的架子啊。”中年人哈哈一笑,竟是没有起身的意思,“今日有一趟镖要交托给丁总镖头,除了丁总镖头,别人都接不了。”
丁易图微笑道:“好说。”在中年人对面坐下,含笑问道:“不知道阁下这趟镖要去哪里,何时出发?”
“去往襄阳。”中年人道:“丁总镖头,不知道贵镖局眼下有多少人可以出镖?”
“只要是在镖局内的,都可以出镖。”丁易图道:“除了丁某和白镖头,还有八名镖头,几十名趟子手,若是阁下觉得人手不够,我这边还可以召集人手,就只问阁下这趟镖需要多少人?”
“人越多越好。”丁易图从怀中取出一只小锦盒,放在手边的案上,“这就是托镖的货物!”
白离瞧了一眼,冷笑道:“阁下这趟镖,我们派出一名趟子手,足以将它顺利送达。”
“东西不大,但实在太重要。”中年人道:“我的意思,是要请旭日镖局目下所有可用之人一起护镖。”
白离盯着中年人道:“护镖可以,不过阁下是否知道,要动用这么多人,这镖利......!”
“你们放心。”中年人笑道:“这趟镖只要顺利送达,镖利足以让你们一年不用再接其他的生意,少说也能分到四五万两银子.....!”
白离一怔,丁易图却是淡定自若,含笑道:“能有四五万两银子的镖利,阁下这件货物确实很贵重,多派人手护送,那也是理所当然。我这边安排好,阁下说清楚地点以及送达的时间,在付些定金,我这边就可以给阁下开出镖单。”
“如此甚好。”中年人道:“那么丁总镖头让你的人准备一下,最迟一个时辰之后,咱们便要启程出发,这一趟镖由丁总镖头亲自护送,自然是马到功成。”
白离微显吃惊之色:“今晚出发?还要.....总镖头亲自护镖?”
“不错。”中年人点头道:“这件货物不能耽搁,需要立刻出发,我们三人会跟所你们一同前往。”取出银票:“我听说镖局走镖,往往收取镖利的两成,按照五万两镖利来算,需要先拿出一万两,这里刚好是一万两银票,剩下的送达之后,立刻支付。”
丁易图却是含笑摇头道:“今晚走不了,而且这趟镖丁某也不会亲自护送,丁某会安排白总镖头带队,而且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才能出发。”
中年人摇头道:“等不得,今晚就要出发,一个时辰之后立刻启程。”
白离冷笑道:“阁下难道不知,今日京城各门都已经封锁,今晚根本不可能出得去,你要今晚出城,简直是异想天开。”
“别人出不了,旭日镖局可以。”中年人笑道:“听说旭日镖局神通广大,与朝中许多官员交好,别人出不了的城,对旭日镖局来説实在算不得什么,否则我又何必花重金找上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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