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稀有的月神之雫现在就静静地飘浮在无霖的手上,而他只是轻抬手,操纵着玻璃球向华银飘去。所有的献礼都要经过大祭司的检查,无一例外。
献礼完毕之后,无霖又低着头回到自己的座位,带着那淡漠的表情看着下方的贵族。
抬手接过那淡蓝色的玻璃球,感受着其中洋溢着的温暖力量,毫无疑问这是真的月神之雫。华银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到底是心疼还是无奈呢……
世人只知月神之雫的守护之力,却也忽视了得到了上天的祝福,岂又是不付出任何代价的呢……月神之雫并不限制使用者,所以是可以让渡的道具。
既然有幸能得到如此的祝福,为何要拱手相让呢,您为何就这样为他着想呢?
殿下,没有告知您即将发生的事,是亲王的命令,也是我的罪孽……
华银缓缓后退,露莉大祭司又上前,用那冰冷的声音宣读着:“仪式最后项,王位继承决斗。规则:参与决斗的王子以武力或魔力决斗,比试胜利……”
露莉还在继续宣读着规则,然而无霖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整个人如同身处冰窖般僵硬,他偏过头看了华银一眼,而对方依旧维持着先前的样子没有变化。座下的贵族们那打量的眼神在他和雷洛之前徘徊,是在猜测谁会成为未来的王吧。
原来,一切都是决定好的……
原来,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他们在被清理出来的殿堂中间对峙着的时候,他才恢复了一点平静。
这是一场早就决定了结局的比试,华银,亲王,还有他自己,都知道谁会是未来的王。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罢了。
华银什么都没告诉他,他在庆典之前为他施了幻术,让他的样子恢复一年前他还是纯血种的幼体态。也许自己还是有一点淡淡的失落,即使他是自己不喜欢的大祭司……
他只会血侍应该会的暗杀术,在这广阔的殿堂之上,他就只能用初级的法术应对了。
他顾虑重重,雷洛却无所顾忌,招招狠厉,冰属性的魔力在无霖体内留下一道道暗伤。一个错位近身短兵相接,体内阵阵寒气让他的动作开始迟缓起来,必输无疑的结局罢了。
也许是唯一一次能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了,他只想把想说的话都说完。
清冷的气息打在雷洛的耳侧:“洛,你的头发和眼睛,真是漂亮的颜色呢。”
下一刻,短刀碰撞的冲击力将无霖震出几米外,他的刀已经断裂,他半跪在地上,用失去武器的右手按着胸部,平息着翻涌的血气,然后他看着抵在他颈间的利刃。
微微垂下眼帘,咽下涌到喉间的腥甜,他淡淡的说:“我败了。”
然后颤抖着站起身,向来时的通道走去,缓缓离开了……听着身后露莉大祭司官方地宣布着结果,听着贵族们讨好的奉承。
“二殿下真是天资过人,能战胜比您多学习了好几年的大殿下。”
“大殿下学习这么多年还是只能使用初级法术呢……”
“……”
“……”
无非就是两种声音……大殿下不学无术,二殿下天资聪颖……
那些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现在他只想去一个地方……
殿堂上贵族们的奉承在雷洛冰冷的目光下停止了。雷洛感到非常的烦躁,他就这么赢了?霖王在跟他比试的时候没有放水,他就这么弱嘛!在他这一年里拼命地训练的时候他都做了些什么!但是能得到月神之雫的人会有这么弱他才不信。
还有那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颜色?墨发金眸不是纯血的象征吗,他自己也有不是吗。
但是听到这些下臣在那里嚼舌根他觉得莫名的火大,弥撒的王族也岂容他人妄议!?
无视了下面凝滞的气氛,亲王悠闲地抿一口红酒,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宴会继续,各位尽情享受吧~”
贵族们顺着亲王给的台阶下来,四散着又开始觥筹交错,似乎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个小插曲。
心烦的雷洛向亲王行过礼之后,便带着两位大祭司离开了。
由始至终华银的手都紧握着,用力到骨节泛白。那个脆弱颤抖的小小的身影……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这样在众人的面前被肆意羞辱无法原谅那些。贵族,更无法原谅成为帮凶的自己……
养在深宫里的他不知道继承人是决斗选出的……亲王不准许告诉他,他除了服从命令还能做什么……
维德娜王妃,在下辜负了您的期待。我没有成为守护殿下的骑士,反而成为了加害他的罪人呢。
弥撒的禁地中。
一位身着黑色蕾丝长裙的女性静静地躺在冰棺中,细密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冰棺上刻着无数封印的咒文。
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沉睡的样子像是在祈祷着什么。被纯白的玫瑰拥抱着,墨色的波浪长发四散搭着,她就像是画中的人。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无霖慢慢地挪动着,最后跪伏在冰棺上。重复着每次来到这里的低低呢喃。
“母亲,我来看您了,”无神的眸子茫然地盯着前方。
像是在斟酌着说什么好,他几欲开口又低低叹气:“今天我见到洛了,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
隔着冰棺,无霖用手指描摹着母亲的容颜,“母亲,您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我想让你见见络离,他是我的朋友。”他勾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他不嫌弃我没了纯血的血脉,他经常来陪我~”
他断断续续地回忆了好久,跟维德娜说了很多杂碎的小事。
“今天我和洛决斗了,我败了。”
“华银没有告诉我……”
“我为洛求得了月神之雫,他应该会喜欢的。”
“母亲我给您带来了新的白玫瑰……”
“……”
“……”
他说了很久很久,很认真,甚至没有察觉到华银寻他来到了禁地。
“母亲……下次我给您画……张画可好”眼皮好重……好想睡。
“母亲……”再让我多看您一眼……
“母亲……我……好冷……”
华银从暗处无言地走过来,抱起那沉睡的孩子,用魔力温暖着他冰冷的身体。手收紧了一下,将那小小的身躯往怀中塞着。
银色的眸子没有去看那冰棺中的女人,没有看那怀中的孩子。
殿下,请您恨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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