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只想当小妹妹

  木青子的为人甚是与世无争,长年专注己身修行,对那些身外法术的修炼一直不为已甚,身上也藏有一些基本阵法和炼制符箓的书籍,这时看老麦显是颇感兴趣,便取出来送给他。

  老麦翻阅着这些古旧的竖排手抄本线装书,又提出一个新的问题道:“师兄可曾听说过,用灵兽血在羊皮纸上书写符文制作符箓?”

  木青子思虑半天,显然在他存世之百多年的记忆中找不到该项内容,摇摇头道:“没听说过灵兽血,这一界从来没有过灵兽的说法,羊皮纸那是古代的玩意,现在很多材料都可以用来造纸,早已放弃不用羊皮制纸,成本根本就不是一码事。”

  道家修行中人一贯讲求实用主义,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俩师兄弟再闲扯一会,老麦看今天来这里的事已经完毕,拿起几个玉瓶装着的一些低阶丹药,这都是木青子早为他准备好的,便提出要告辞回去。

  木青子起身把老麦送出小木屋,却见老麦抬头一看,眼睛都直了,便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色登时大变。

  只见就在上次阿光带喻沐走过的另一侧出谷门口附近不远处,喻沐双手围着抱不过来的一棵高大古树,脸蛋都贴到树皮上,双目紧闭,脸上还带着一副很陶醉的神情。

  老麦神色很古怪地走上前去,上下打量喻沐,问道:“三木妹妹,你这是在干吗呢?”

  喻沐连眼睛也不睁开道:“我在感受树心呢,里面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没等老麦再说什么,只见木青子掏出三张黄色的符纸,啪啪啪地绕着那株古树贴了一圈。

  喻沐神色一愣,放松开双手,嘟起嘴巴道:“感觉淡下去了,真遗憾呀。”

  木青子松口气道:“这里面啊,封印着一只树妖呢,会吸人灵魂的,尤其是小姑娘,最容易被吸魂。”

  他竟然还记得,上一次喻沐来这里的时候,老麦用来吓小孩子的话。

  这株古树便是木青子将那个怪木盆景封印进去的地方,上次喻沐对这棵古树超感兴趣,说被它吸引住,然后老麦便吓唬她,那是树妖成精要吃小女孩化人形呢。

  喻沐尖着嘴,眼睛死盯住古树树干,道:“我就感觉树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很吸引人,靠近了很亲切,就像妈妈的怀抱一样。”

  木青子无奈地心想:“老道靠近的次数多了,一点也不感到亲切,反倒像是有只魔鬼要吸道爷我的灵魂。”

  他伸手拿过喻沐的右手,装作诊脉,实际上是探视她的灵魂动态,他们都是偏木属性人,同属性容易通过灵魂共鸣知道有无缺失的现象。

  过了须臾,木青子放开喻沐脉门,脸色阴晴不定地传音给老麦道:“奇怪了,没有被吸魂的迹象,反倒是和这个盆景里的怪木有点水乳相融的感觉。”

  老麦不懂木属性,想想便传音道:“不管了,这个以后再说吧,我们先回去了,师弟我这便告辞。”

  于是向木青子拱拱手,便拉着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喻沐从那个边门出谷去。

  老麦也没有看过山上的各种道教宫观景色,不走原路坐藤篮缆车,反倒是想从山上走下去,沿途去走走看看。

  牵着喻沐走出另一谷门,老麦便看到有个身穿道袍的少年小道士坐着蒲团守在一旁,见到有人出来,认得他是七祖,便即躬身一揖上前引路,将他们领到看得见老君坛的山道路口。

  喻沐看那小道士已经退回去守门,便一下跳到老麦背上,让老麦背着她。

  然后,她指着路,便是上次阿光带自己曾走过的路线,先是往上走,看天尊坊、三清阁和山顶上的观天台,再回头往下,一路穿过老君坛,去看灵君宫和玉皇大殿,沿途一些公开开放的景观,位于比较偏僻地方、游客止步的的道观弟子清修之所便没有去。

  一路上看了那些给游人们游玩的清一色传统道教景点景观,自然包括了道家观天台,原始、老君、灵宝三清宝座,三十六天、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以及道教神话里的诸多神仙塑像。

  对于喻沐来说,已经是故地重游,她给老麦当导游,一路上嘴巴不停的介绍着各种景观和奇闻轶事。

  他俩就像普通旅游者爬山一样,沿路转一大圈,从山上游玩到山下,只是老麦用双腿走路,喻沐一直趴在他的背上,直到拿车返城才跳下地来。

  ……

  还有什么能比得上一个长不大的女孩,遇到一个严重宠爱自己的男人更美好的事。

  老喻头和老伴李老师接近四十岁才生的喻沐,她出生时就显得先天不足,瘦弱多病,自小发育缓慢、性格胆怯自闭,再加上父母太过宠爱,心智始终长不大,作为通晓人事心理学的老喻头早就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在多年心焦之余,老麦从大学毕业分配到了厂里,便让当时的喻科长一眼看上,也从不在乎他实际上比女儿大了十七年,当即认定,他就是将来能够照顾女儿一生的唯一人选。

  老喻头表面上纠缠不休很是无厘头,其实就想提早给女儿跟上老麦,打下不可推卸的伏笔。

  老麦结婚请糖时,也曾发请柬给喻科长一家人,老喻头尽管当时很气愤,大骂他失信负心,当即撕掉请柬,连去都不去,但是心里的执拗想法,却是从未泯灭过。

  就像老麦想不通他和喻沐为什么会有心灵沟通那样,老喻头常常发誓赌咒说,你这小麦只能是如来佛掌心的孙悟空,最终蹦达不出去,始终是要属于他女儿的,还修改《鹿鼎记》里韦小宝对阿珂放过的狠话曰:“你小子哪怕结过七八次婚,最后一次,还得跟我女儿!”

  老麦遑论结个七八次婚,只有荒谬的一次,便足以让他产生婚姻恐惧症,结果像一种与生俱来的宿命,他最终和喻沐还是走在一起,达成幼小时候喻沐讲过的孩子话“麦哥哥,爸爸说我长大后,要给你当老婆”的夙愿。

  春节过后,老喻头痛快地和开发代理签下自家的拆迁回建协议,心安理得地举家搬迁到原计委干部旧宿舍那边去住。

  此处离老麦开户的证券部不远,和别墅山庄一般也同样处在市中区辖地,不管是喻沐出入或者老麦过来,路途上都比原厂宿舍区方便很多。

  老麦平日里要修炼功法,也经常有工作上的应酬,一般到星期天才陪喻沐回家吃饭,像一家人那样其乐融融地度过周末。

  奇怪的是,老喻头和老伴李老师自从搬过来住以后,好像很满足于老麦叫他们叔叔阿姨,再也没有提到过让他们什么时候结婚的话。

  老喻头和喻沐妈妈仿佛把老麦当成亲儿子,喻沐就是他的亲妹妹,一家人像老早如此这般过了一辈子似的。

  喻沐每天除了看盘、回家吃饭睡觉,就是和老麦猴在一起,好像真的在当小妹妹一样,每天快快乐乐的,也从不提结婚嫁人的事。

  就算在街上看到别人举行婚礼,她也从不动心,貌似只要能和老麦在一起玩过家家就已完全满足,其他的身外之事一概无所谓,就像全然与她无关似的。

  老麦除了应付工作,就是心系修炼,没有心思多想其中的缘由,貌似在他看来,一家人能这样子相处,也是很自然而然的。

  老麦压缩凝练液化真元已经超过一半,接下来的修炼越来越艰难,他一时间也没有其他办法加速压缩的过程,也只能够抓紧一切的时间,昼夜不掇,勤加修炼,连午休时间也不放过。

  ……

  一天上午,他接到政办通知,要他陪同常务一起,带着计经局、民政局有关人员,前往位于辖区内的市矿务局开一个协调会。

  原来,为了保护矿产资源和避免地质灾害,市政府决定关闭市属所有国有煤矿及其下属加工企业,撤销市矿务局建制,归并给前途远大的其他国有单位。

  作为辖区归属地的政府部门,城区本身要承担原有职工宿舍区转社区管理的工作,民政局此次来人就是办理这项善后工作的对接,计经局有体制改革的职能,须要配合刚刚合并而成的市发改委引导今后属地企业发展的后续工作。

  在开会之前,老麦遇见了从前的老领导市发改委郑常务和老同事工业科小毕科长,郑副主任还是常务,据说明年换届准备退二线任调研员,到那个时候,小毕科长也有副科转正的可能,毕竟已经干了四年一届。

  他们是在市矿务局办公楼门廊里,一张巨幅煤矿坑道分布图前相遇的,郑常务和小毕代表市发改委来开这个协调会。

  在会前的闲谈中,老麦说了原厂里宿舍区准备拆建的事,老喻头一家子已经搬到他原来的房改房暂住,自己另找住处,郑常务还哈哈笑着,大赞老麦这么念旧很是难得,只是他自己和喻沐在一起的事并没有说,留给老喻头得闲去吹牛。

  老麦一边和他们聊天,一边看着那张完全覆盖本市地下岩土层的煤矿坑道分布图,那些横七竖八的坑道走线,竟然像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一般,看上去让人感到心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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