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骑士兹皮希科是个急性子;因此,他立刻产生一种愿望,想要以某种方式表达一个骑士的爱和忠实;要为她完成某项功勋;要奔向某个地方去征服什么人,不惜冒生命的危险。【】“我最好是去投奔威托特公爵,”他想,“因为如果这里没有发生战争,我怎能为这位神圣的夫人效劳呢”他根本没有想一想,一个人除掉用剑、用矛、用斧之外,还能够用别种方式去效劳;他简直想单独去攻打跛子帖木儿的全军。他要在望过弥撒之后,立即跳上战马,去做些什么。做些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一分钟也忍不住,他的双手在燃烧,整个心灵都着火了。

  那迫在眉睫的危险,他早已忘记得一干二净。他甚至忘了达奴莎,当他听到教堂里孩子们的歌声而想起她来的时候,他觉得这种爱又是另一回事。他向达奴莎作过忠诚的宣誓;他宣誓要为她杀死三个日耳曼人,他一定要遵守自己的誓言。但是,王后是在一切女人之上的。他一想到应当为王后杀死多少敌人,他的眼前就浮现出成群结队的甲胄、头盔、鸵鸟毛。孔雀冠毛,他觉得即使把这么些人都杀光,和他的愿望相比也还是微不足道。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满怀热情地思量着,他应当怎样为她祷告才适合她高贵的身份,因为他认为普通的祷告不适用于王后。他会说:paeoster,quiesinelis,san注。因为在维尔诺有一个游行教土这样教会了他;但是,也许这个游行教土本人也只知道这么两句;也许是兹皮希科自己忘记了;反正他实在背不出“我们在天之父”那篇主祷文的全文。现在他开始把这句话念了一遍又一遍,用来表达他这样一番心意:“赐我们敬爱的夫人以健康、长寿、鸿福;对她的关心要多于对任何人的关心。”

  这番话出于一个大刑临头的人嘴里,因此在整个教堂里没有比这更诚挚的祷告了。

  望过弥撒,兹皮希科想,只要他能够跪在王后面前,吻吻她的足,以后的事他也就不放在心上了。但是望过第一次弥撒以后,王后便回房里去了。通常在正午以前,她不进任何食物,而且也不参加欢乐的早餐魔术师和小丑们都在早餐时出场取悦国王和客人。德鲁戈拉斯的那位老骑士走了过来,唤兹皮希科到公爵夫人跟前去。

  “你作为我的宫廷侍从,在桌旁侍候达奴莎和我吧,”公爵夫人说。“也许碰巧你会说几句诙谐的话,或者做一些滑稽动作而使国王高兴,要是那个十字军骑士认出你的话,他看到你在国王的餐桌上侍候我,也就不会向国王告状了。”

  兹皮希科吻了公爵夫人的手,又望着达奴莎;虽然他对宫廷礼节不如对打仗来得熟悉,但显然他还是很明白,在早晨遇见自己情人的时候,怎样才能合乎一个骑士的身份:他后退一步,装出一种惊讶的神气,一面画着十字,一面喊道:

  “圣父、圣子和圣灵在上”

  达奴莎用她一对湛蓝的眼睛望着他,问道:

  “兹皮希科,弥撒都望完了,你为什么还要画十字”

  “因为一夜过来,你的美貌又有所增长,使我不胜惊奇”

  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可不喜欢这种新奇的、外国骑士的风习,耸了耸肩说:

  “别糟蹋时间尽跟她谈她的美貌吧她还只是一丛刚出土的嫩草呢。”

  兹皮希科听到这话,怨恨地望着他。

  “你必须小心,别叫她嫩草,”他说,脸色气得发白,“要是你年轻些,我会立刻向你挑战,斗个你死我活”

  “住嘴,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哪怕就在今天决斗,我也对付得了你”

  “不许吵”公爵夫人说。“你不想想自己的危险,却又在跟人吵架了我宁愿结达奴莎去找一个更可靠的骑士。要是你想发火的话,你就请便吧;我们这里可不需要你。”

  兹皮希科听了公爵夫人的话,感到很惭愧,于是向公爵夫人道了歉。但他心里想,如果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爵爷有个成年的儿子的话,那末,总有一天他会向他儿子挑战,决不会原谅米柯拉伊称她为“嫩草”。现在在国王的城堡里应当心平气和一些,除非迫不得已,决不去惹任何人。

  角声齐鸣,宣告就要开早饭了;公爵夫人安娜携了达奴莎的手,走到国王的住屋里去,有许多世俗的高级官员注和骑士们都在那里恭候她的驾临。齐叶莫维特公爵夫人首先进来,因为她是国王的妹妹,便人了上座。不一会儿,大厅里挤满了客人、高级神甫和骑士。国王坐在上首,他两旁是克拉科夫的主教和伏衣崔赫雅斯程华茨。后者的职位虽然低于其他的戴着法冠的神甫们,却坐在国王的右边,因为他是教皇的使者。再下面就是两位公爵夫人。安娜达奴大旁边坐的是前格涅兹诺大主教杨注,他舒适地坐在一张大椅子里。他是西利西亚的毕阿斯特家族的后裔,奥波尔公爵波尔科的儿子。兹皮希科在威托特的朝廷里听到过他的名字。现在他正站在公爵夫人和达奴莎的身后,他从他一头浓发认出了这个大主教,他那鬈曲的头发使得他的脑袋像是一把“克罗辟特罗”注。正是为了这个原因,他在一切波兰公爵的朝廷里,都被人叫做“克罗辟特罗”,连十字军骑士团也叫他“格拉辟特拉”。他以浮华的习气和轻率的举止而闻名。他刚刚被提名为格涅兹诺的大主教候选人,便违反国王的意旨,用武力篡夺了这个职位。为此,他的头衔被剥夺了。于是他投奔到十字军骑士团去,他们把他安插到坡摩席的卡明涅茨去当一名可怜的主教。于是他又认为不如同这位有权势的国王育归于好;他恳求国王宽恕,回到了国内,现在正在等待空缺,希望这位好心肠的君主会让他补缺。后来事实证明,他的算盘没有打错。不久他果然以他那一套嬉皮笑脸的手法博取了国王的欢心。但他依旧未能忘情于十字军骑士团。即使目前在高级神甫和骑士们都不很欢迎他的亚该老朝廷里,他仍然在设法拉拢里赫顿斯坦,乐滋滋地坐在他身旁。

  兹皮希科站在公爵夫人的椅子后面,十分靠近十字军骑士里赫顿斯坦,几乎一举手就可以碰到他。其实,他的手指已经扭动起来了。可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急躁,不让坏念头产生。但他禁不住迫切地朝着里赫顿斯坦的脑袋和双肩望了一眼,心里盘算着:如果和他在战争中或是在决斗中交上了手,是否要同他狠狠地斗一场。他断定,要制服这个日耳曼人并不难。这个十字军骑士穿了灰呢衣服,肩胛骨显得很阔;但他同波瓦拉或是同比斯古披崔的巴希科齐洛琪埃伊比较起来,或是同两位最出名的苏里姆契克,或是同科席格罗维的克尔丛,或是同坐在国王一桌的许多别的骑士们比起来,却不过是个懦夫罢了。

  兹皮希科又钦佩又羡慕地望着这些骑士;但他的注意力也被国王的举动吸引了过去。只见国王用手指把头发掠到脑后去,仿佛因为早餐还没有端上来,等得不耐烦了。他的目光在兹皮希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使得这个年轻的骑士担心起来,唯恐国王就要对他发怒了。直到这时,他才第一次郑重考虑到自己鲁莽行动的后果。在这以前,他一直以为这是件无所谓的事,不值得担心呢。

  那个日耳曼人并不知道在大路上大胆袭击他的那位青年现在就在他身旁。早餐开始了。酒汤注端进来了,汤内鸡蛋、肉桂、丁香、姜和番红花加得十分浓,整个房间立刻充满了馥郁的香味。这时坐在门口一张椅子上的小丑注夏鲁息克,开始学着夜莺的声音唱起歌来,国王就喜欢听这种歌声。接着另一个小丑绕桌行走。他悄悄地停在客人们身后,做出蜜蜂的嗡嗡声来,声音之逼真竟使几位客人捧着脑袋防备被螫。别的人看到这情形,便哄然大笑。兹皮希科殷勤地服侍着公爵夫人和达奴莎;但当里赫顿斯坦拍拍自己的秃顶的时候,他又忘掉了自己的危险,也大笑起来。斯摩棱斯总督的儿子雅默特,正站在他旁边,看见这情形,也纵情大笑。这个十字军骑士终于发觉自己弄错了,便把手插进衣袋,一面转向主教克罗辟特罗,对他说了几句日耳曼话;这个主教立即用波兰话重新说了一遍。

  “高贵的爵爷跟你说,”他转向小丑说,“你可以得到两个斯果耶崔;但是别把嗡嗡声弄得太近,否则蜜蜂要给赶走,而贪闲的雄蜂也要给杀死。”

  小丑拿了十字军骑士给他的两个“斯果耶崔”,同时依仗着所有朝廷赐与丑角的特许权,回答道:

  “杜勃尔润省注的蜂蜜产量很大,所以它被贪闲的雄蜂包围住了。赶掉它们吧,弗拉迪斯拉夫国王”

  “这里是我给的一个小钱,因为你这句话说得很聪明,”克罗辟特罗说,“但是记住,如果绳子断了,管蜂房的人就会摔断脖子。注围住了杜勃尔润的那些玛尔堡雄蜂注都是有刺的,所以爬到蜂房跟前是危险的。”

  “哦伐”克拉科夫的掌剑官注玛希科维支的盛特拉姆喊道,“那可以把它们熏出去”

  “用什么熏”

  “用火药。”

  “或者用一把斧头把蜂房斫掉,”魁梧的比斯古披崔的巴希科齐洛琪埃伊加上一句说。

  兹皮希科的心简直快活得要跳了出来,因为他认为,这些话显示了战争的预兆。昆诺封里赫顿斯坦懂得大家所说的话,因为他在托纶涅和在赫尔漠的长期逗留中,学会了波兰话;但他由于自尊心而不肯说。但是现在他被玛希科维支的盛特拉姆的话激怒了,他的灰眼睛锐利地注视着他,说:

  “我们等着瞧吧。”

  “我们祖先在普洛夫崔注、在维尔诺都瞧过了,”盛特拉姆回答。

  “paxvobiscur注克罗辟特罗喊道。“paxpax注只要古罗夫的米柯拉伊神甫肯放弃他的古雅温的主教职位,仁慈的国王就任命我去接他的位,我将要就基督教国家之间的仁爱作一次美妙的讲道,使你们恳切地悔恨。憎恨只是ignis注,而且是ignisinfealis注;这种可怕的火,用水是扑鸩涣说模匦肫上葡萄酒。给我们来些酒让我们来作乐一下吧,像已故的主教,古罗兹文基的查维夏常说的一样”

  “也像魔鬼所说的那样,由作乐而入地狱,”小丑夏鲁息克接着说。

  “让魔鬼捉你去”

  “要是魔鬼捉了你,那才更加有趣哩。人们还没有见过魔鬼拿着克罗辟特罗注呢,但是,我想,我们大家都会享到那种乐趣。”

  “我将首先给你洒圣水。给我们一些葡萄酒,愿天主教徒之间亲密无间”

  “愿真正的天主教徒之间亲密无间”昆诺封里赫顿斯坦着重地加了一句。

  “什么”克拉科夫的主教维什喊道,一面抬起头来:“难道你不是在一个古老的天主教王国里么我们的教堂不是比你们玛尔堡的教堂更古老么”

  “我不知道,”十字军骑士回答。国王对于任何有关天主教的问题是特别敏感的。他觉得这个十字军骑士是在讽刺他;因此,他立刻双颊排红,眼睛也发亮了。

  “什么”他说,声调很深沉,“我不是一个天主教国王么”

  “这个王国自称是一个天主教国家,”这十字军骑士冷冷地回答:“但是它的风俗习惯却是异教徒的那一套。”

  许多骑士听了这话,都愤怒地站了起来;弗罗契莫维崔的玛尔青,他的纹章是“波尔科扎”注,科里特尼查的弗洛林,沃杰内克的巴尔多希,科皮仑尼的陀玛拉特,玛希科维支的盛特拉姆,塔契夫的波瓦拉,比斯古披崔的巴希科齐洛琪埃伊,泰戈维斯科的雅哈,科席格罗维的克尔丛,伏伏瓦的齐格门特和查皮莫维崔的斯泰希科,他们都是强大而著名的骑士,在许多次战役和比武中所向无敌。他们气得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个个咬牙切齿地喊道:

  “恨只恨他是一个客人,我们不能向他挑战”

  查维夏却尔尼苏里姆契克,是骑士中最最著名的骑士,是“骑士界的模范”,他蹙着前额,转向里赫顿斯坦说道:

  “我真弄不懂你,昆诺。作为一个骑士,你怎么能侮辱一个强大的国家,况且你也知道,无非因为你是一位使者,才不会因此受到惩罚。”

  但是昆诺安静地接受着这个威胁的眼色,慢吞吞地、一字不苟地回答道:

  “我们骑士团在来到普鲁士之前,曾经在巴勒斯坦作过战;甚至那边的撒拉逊人都尊重使者。但是你们不尊重使者,因此我才称你们的习惯是属于异教徒的。”

  这些话激起了一阵喧哗。桌子周围再一次听到了叫喊声:

  “可恨可恨”

  但是,当暴怒的国王照立陶宛人的样式紧握住双手的时候,他们都平静了下来。于是,登青的雅斯柯托波尔老头,这个受尊敬的、庄严的并由于他的官职显要而令人害怕的克拉科夫的总督,站起身来说:

  “高贵的里赫顿斯坦骑士,假如您,一位使者,受到了侮辱,就说出来吧,我们会立刻严厉惩办。”

  “在任何别的天主教国家,我决不会碰到这样的事,”昆带回答。“昨天,在到蒂涅茨来的路上,我受到你们一个骑士的袭击,尽管他凭我斗篷上的十字,一下子就能认出我是什么人,他还是企图谋害我的生命。”

  兹皮希科听了这一席话,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不由得看了国王一眼,只见国王显出一脸可怕的怒容。登青的雅斯柯吃了一惊,说道:

  “这可能么”

  “问一问塔契夫的爵爷吧,他是这件事的见证人。”

  所有的目光都转到波瓦拉身上,他搭拉着眼皮,阴郁地站了一会,然后说:

  “是的,是这样”

  骑士们听了,都叫喊起来:“可耻可耻大地将吞没这种人”由于这件不光彩的事,有些人竟捶起胸来,另一些人敲着银盘,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不杀掉他”国王喊道。

  “因为他的头是属于宫廷的,”波瓦拉回答。

  “你把他下了狱没有”登青的托波尔总督问道。

  “没有。他是一个骑士,他凭他骑士的荣誉起了誓,他会投案的。”

  “但是他不会投案的”昆诺用讥刺的口吻叫道,一面昂起头来。

  这时候十字军骑士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年轻的声音:

  “是我干的;我是波格丹涅茨的兹皮希科”

  听了这几句话,骑士们都向着不幸的兹皮希科冲了过去;但是国王狠狠地摇了摇头把他们止住了。国王用一种类似马车驶过石子路所发出的嘎嘎声怒冲冲地嚷道:

  “斫他的头斫他的头让这位十字军骑士带着他的头到玛尔堡去送给大团长”

  于是,他向站在旁边的年轻的立陶宛公爵喊道:

  “逮住他,雅蒙脱”

  惊吓的雅蒙脱把他发抖的双手按在兹皮希科的肩上。

  兹皮希科把苍白的脸转向他说:“我不会逃跑的”

  但是,白胡子的克拉科夫总督,登青的托波尔,举起手来,表示他想说话;等到大家都安静下来,他说:

  “仁慈的国王让这位康姆透知道,我们把一个侮辱使者的人处以死刑,不仅是由于您怒不可遏,而且也是根据我们法律的规定。否则他还以为在这个国家里,没有天主教的法律呢。明天我就来审判这个罪犯。”

  最后这一句话,他说得那么心平气和,仿佛谁也不能改变他这个决定似的。于是他对雅蒙脱说:

  “把他关在塔楼里。至于您,塔契夫的爵爷,由您来作见证。”

  “我将把这个孩子犯罪的经过说出来,”波瓦拉回答,一面望着里赫顿斯坦。

  “他说得对”立刻有几个骑士说。“他不过是个孩子为什么要把这羞耻加到我们大家身上呢”

  沉默了一会儿,大家都对那个十字军骑士怒目而视。这时候雅蒙脱领着兹皮希科走到城堡的庭院里,把他交给了弓箭手。在他年轻的心里,他可怜这犯人,而且由于他天生憎恨日耳曼人,因此就越发怜悯这个罪犯。但他是一个立陶宛人,习惯于盲目执行大公的命令;他自己又害怕国王的盛怒,因此好心地向这个年轻的骑士低声劝说道:

  “你知道,如果我处在你的地位,我会怎样做么我会自己吊死这是最好的办法国王发怒了,反正要斫你的头。你为什么不让他高兴呢你自己吊死吧,我的朋友。这就是我们国家的习惯。”

  兹皮希科由于羞惭和恐惧,简直茫然若失,开头似乎听不懂这个小公爵这番话的用意,后来听懂了,大为惊讶,问道:

  “你说什么”

  “你自己吊死伺必让他们来审判你。你只要使国王称心就是了”雅蒙脱又说了一遍。

  “你去自己吊死吧”年轻的“弗罗迪卡”喊道。“原来你尽管受了洗,可你的异教徒本性还没有改变。难道你不知道,对一个天主教徒说来,自杀是一宗罪孽么”

  这个公爵耸耸肩说:

  “事情不会让你如意的。横竖他们要析你的头。”

  这些话使兹皮希科恼火了,他不知道是否可以向这位贵族少爷来一次挑战,骑在马上决斗也好,徒步也好,挥剑抡斧都行,但他还是抑制住了这个念头。他忧愁地垂下头来,由弓箭手们包围着,门声不响地向塔楼走去。

  这当儿餐厅里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达奴莎身上,只见她已经吓得面如死灰。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简直像是教堂里的一尊蜡像。当她听到他们要处死兹皮希科的时候,她更是吓得嘴唇发抖,放声大哭,哭得那么伤心,使得所有的人都转过脸来看她,连国王本人也问她:

  “你怎么啦”

  “仁慈的国王”公爵夫人安娜说,“她是斯比荷夫的尤仑德的女儿,刚才那个不幸的骑士对她起过誓。他答应给她从日耳曼人的头盔上拔下三簇孔雀毛来,所以他一发现这位康姆透的头盔上有这样一簇羽毛,就以为这是天主亲自把这个十字军骑士送来的。王上,他袭击他,并不是出于恶意,而是出于愚蠢;因此请求工上大发慈悲,不要惩罚他,我们跪下来求您”

  说着,她就站起身来,拉了达奴莎的手,同她一起奔向国王跟前,国王看了就想引退;但是她们两人已在他面前跪下,达奴莎哭求着:

  “饶恕兹皮希科吧,国王,饶恕兹皮希科吧”

  她因为很害怕,便把那长着金发的头藏在国王衣服的襞缝中,吻他的双膝,像一片叶子似地簌簌发抖。公爵夫人安娜齐叶莫维特跪在另一边,合着双手望着国王。国王的脸上分明露出十

  ...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

点击下载十字军骑士全本TXT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