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军的司令部,伊康城的规模难以容纳得下整个十字军军团,阿尔方索最终选择了城中最大的新月教堂作为办公地点。
巴萨尼奥快步走进了教堂之中,身穿圣袍的十字军士兵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是例行的搜查,只是这样的情况下只会让巴萨尼奥加深反感。
“阿尔方索元帅不是说要见我的吗?”
“是的,请您稍安勿躁。”十字军士兵微微点头,形式上地为巴萨尼奥完成了检查,便放行了。
穿过了长长的圣廊,巴萨尼奥的心中愈发烦躁,这次的行动原本他们仅仅是配合耶路撒冷的诸王迎战萨拉丁,以防塞尔柱人加入其中,但即便是这样他们原本的目的仅仅是将战线推进到尼西亚一带威慑而已。但是一切都未免太轻而易举了,十字军居然一举攻克了大半个安纳托利亚,要知道那可是昔日新罗马皇帝自从曼奇科特惨败之后一直念念不忘收复土地,如今却由他们完成了其夙愿。只是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很难不会重蹈覆辙,要知道当初罗曼努斯四世皇帝就是因为贸然轻易进军才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惨败,使昔日的帝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他们真的要继续进军吗?
不知不觉,巴萨尼奥这才看见自己已经走到了圣廊的尽头……
“你好啊,巴萨尼奥卿。”一个无比冰冷的声音响起,根本不像是问好的意思嘛!而出现在巴萨尼奥眼前的正是这次十字军联军统帅的阿尔方索,这个男人依然带着那标志性的面具。
“您好,元帅。”巴萨尼奥也同样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您叫我到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事实上,他根本不可能将阿尔方索这个所谓的统帅放在眼里的。
区区一个雅典大公而已……且不说大公的头衔在西方并非是什么至高无上的爵位,就以其国力而言,雅典公国甚至不如神圣罗马帝国境内的小邦国强大,他实在不明白这个总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对自己指手画脚。
“并不是我……而是埃瑟殿下。他有事情摆脱您去完成。。”阿尔方索在面具下轻声说道,而在他的身旁则站着那慵懒神情的年轻人,正是让巴萨尼奥看了就火大的埃瑟。
“他……他又有什么事情?教廷可是已经说了暂停行动听后续指示的吧?”巴萨尼奥问道,他看着那傲慢的男人,质疑地问道,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情居然非要惊动他,怎么说他也是威尼斯方面圣战军的统帅,居然随意被新布拉德王国的人随意使唤,这真是让人恼怒的事情。现在教廷既然已经没有进一步的指示,在巴萨尼奥看来他便没有必要接受什么命令了。
“是关于骑士王的事情。”埃瑟忽然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巴萨尼奥您还无动于衷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了。”说着男子摊了摊手回答。
“骑士王?!”巴萨尼奥吃了一惊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骑士王的存在虽然一直被教廷否认其存在,而西方的主要国家也未曾见过其庐山真面目而认为那是传言。但是巴萨尼奥不是,整个威尼斯都曾经战栗于那位骑士王的剑下。
但是按理说,那个怪物不是应该早就死在了君士坦丁堡了吗?为什么会还活着。
“这不可能!”下意识间,巴萨尼奥惊呼着。
但是埃瑟却耸了耸肩说道:“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去相信,但是现在那个人就在特拉比松城。当然不止这些,还有更多的东西……也许不久之后,那儿发生的一切是教廷都无法坐视不管的。”
“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虽然不相信,但是巴萨尼奥还是知道说出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这一点你不必操心,如今尼西亚人可是已经和特拉比松人开战了。机会只有一次,我想这不是你愿意错过的才对。不只是威尼斯现在正和教廷之间关于海上租界问题有分歧,巴萨尼奥阁下您自己的家族也非常需要一次提振声名的机会不是吗?”埃瑟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话语中透着一股鼓动的意味。
威尼斯是海上的商业国家,由于曾经神圣罗马帝国的扩张,伦巴第地区一直以来都是支离破碎的情况,而这符合教廷的利益,所以佛罗伦萨、热诺亚、米兰、威尼斯这些城邦都相互制衡,但是随着商业发展遇到的瓶颈,他们都必须解决这种问题。
所以对外的商业扩张无法避免,在过去的一百年他们将地盘扩张到了东方,但是随着时光推移,这些领地渐渐都失去了控制,比如在伯罗奔尼撒的地盘有不少都被十字军领主吞并了,这样也自然造成了他们和教廷之间关系的不愉快。但是更深层次的原因却是圣教会的内部,枢机会渐渐由支持热诺亚米兰的一派占了上风,导致了威尼斯人失去了很多的特权,在海上贸易面临很大的压力。这种时候,自然不可能选择对抗枢机会的威尼斯当然想依靠十字军来讨好那些大主教了。至于巴萨尼奥也有自己的私心,那就是他自己的家族在威尼斯贵族同盟的失势也亟需一次胜利来挽救。这次参与十字军本身便是巴萨尼奥不惜代价才获得的。
“告诉我具体的情况!”男人终于还是动心了,骑士王的价值可想而知,教廷恐怕更是除之而后快。即便是他知道面前的这两个人绝不可能安什么好心的,但是事在人为,他不可能无动于心。
果然……
而埃瑟和阿尔方索在不经意之间相互不着痕迹地交换了眼神,心领神会,这正是他们一开始就想要的效果。
……
“将康士但丁一个人放在特拉比松那里你真的放心吗?”隆隆的火车上,贝尔希斯面色阴沉,自从那一天之后,他便没有再看到康士但丁了。虽然,薇薇安说过那些人可以相信,但是他还是十分不放心。
“应该没问题,只要爷爷在那里,他们不会有什么举动不利于查士丁殿下的。”薇薇安其实也是满心疑虑,但是也只能用这句话宽解自己和贝尔希斯了。
他们被强行要求赶赴西部战区去对抗入侵的尼西亚人,虽然特拉比松战局人数上的优势,但是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毕竟尼西亚人得到帝国机关所的技术数据已经有四年之久了。这段时间里面足以让尼西亚人建立起无比强大的机甲军团,特拉比松根本不占任何优势。
“但愿如此……”贝尔希斯摇了摇头,他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可是偏偏又想不起来,这令他无比烦躁。虽然他们成功地将骑士王带了回来可是他们面临的局面却没有任何的好转,两面三刀的尼西亚人、危险狡猾的塞尔柱人还有穷凶极恶的拉斯汀人,几股势力交织在一起,稍有不慎便会被它们绞的粉身碎骨。
更关键的是康士但丁他自己真的能够不辜负他们原本寄托在其上的希望吗?
毕竟无论如何,索菲亚都将是一场变数!
贝尔希斯默默地心想,从目前的传言中来看,局势已经非常的危险,尤其是那个女孩儿,或许真的会造成一场巨大的灾难!
隆隆的火车声没有停歇,如同一条长龙穿梭过安纳托利亚北部的高原地带前往王国的西方。
然而此时的贝尔希斯和薇薇安万万没有想到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康士但丁此时此刻正被关押在特拉比松城失去了自由。
漆黑的地牢之中忽然传来了一声突兀的响动,只见上方的铁门被打开了,阳光照了进来。康士但丁立刻闭上眼睛,以防被强光刺伤,同时深呼吸,以便吸入更多的新鲜空气。新鲜空气很难得,所以在铁门被打开的时候要大口地呼吸,这能帮助他保持头脑清醒。
他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毕竟那一天康士但丁觉得自己都神经混乱,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可以确定的是这里是一所监狱,而且是位于地下的重罪监狱。没想到自己到了特拉比松,反而成为了阶下囚,真是讽刺至极的事情。
等到那一天他清醒来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了,四周都是手臂粗的铁栅栏,这里没有任何的人看守着,但除了黑暗再也没有其他了。被关押的期间从没跟他说过话的人,显然有人禁止他们跟自己对话。
那一天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康士但丁不知道,但是无疑——那个叫瓦伦斯的年轻人出动了他心底的那个空洞,几乎撕碎了他整颗心脏!
“查士丁殿下!”狱卒高呼他的名字,看他醒来了没有。
只听机械的声音缓缓响起,是什么机关被启动了在运转之中,而自己所在的地面也慢慢地一点点上升。
原来自己在一个升降平台上。
此时的他坐在一个椅子上,他的手脚都被戴上沉重的镣铐,这也不难理解,曾经颠覆帝国怎么会不危险呢?升降机缓缓地上升。他终于感受到了阳光的美好。
只是在他面前坐着的是一个苍老的男人。男人穿着雍容华贵线条花纹繁杂的紫色皇袍,尽管脸上的棱角分明,如同饱经沧桑的岩石,但是眼角依旧锋利如剑,令人觉得面前的他仍然年富力强。
看来也只有特拉比松的国王才会有这样的气势了。
“除掉镣铐,出去。”安格罗斯对狱卒下令。
“可是……”狱卒有些担心,但是在国王的命令下还是照做了。
“骑士王殿下,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必拘束。”安格罗斯淡淡地说道,“今天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对话了,毕竟长老院的那些人对叛国者可是没有丝毫的容忍的。”
“没有容忍?”康士但丁不觉失声笑道。“如果当真那样他们最不能容忍的就应该是他们自己不是么?”
“这些话不应该和我说。而且也不是应该由你的口中道出。殿下!”安格罗斯翻阅着手中的案卷,“自从君士坦丁堡陷落之后时至今日我们对你还是一无所知。不只是我们还包括教廷都试图调查你的身份,但我们根本找不到和你相关的任何文件,然而实际上你自己却在君士坦丁堡呆了十年之久才因为偶然而暴露。但是这却不是因为情报部门的无能。而是因为你的过去太干净太干净了,换向话说,你完全没有过去。”
“每个人都有过去,只是有人不希望我的过去被人知道。”康士但丁轻声说。
“但至少你不是,除了战争,十四年前的你没有任何的痕迹留下。是你自己故意如此,还是西庇厄皇帝的意思已经不得而知,如果说唯一可以让人注意到的地方也只有帝国公主安娜塔西亚曾经抚养你长大。”
“这些事情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康士但丁似乎因为那个名字心中有了些狂躁。
“我叫安格罗斯,你也许听过我的名字。那么你也一定知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梅南德斯吧!”
“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康士但丁猛地坐直了,脸色难看地望着老人,他已经猜到对方会说什么了。
他当然听说过梅南德斯,安格罗斯的亲生儿子,唯一的儿子,只是那个花花公子却完全没有继承自己父亲任何的才能反而像是一个到处留情的花花公子。而也正是他,造成了安娜塔西亚的不幸。
“……”两人都在沉默,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在此之前我要向你道歉并感谢。”安格罗斯缓缓地说,“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可是我还是要说,我的儿子,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是他的确造成了那段不幸,所以我便是对那个孩子的歉意。同时我也非常感谢你照顾了我的孙女整整十年。”
康士但丁沉默了片刻:“这并不是因为你们,那仅仅是安娜姐姐的托付而已。”
“这就已经足够了,只要她平安无事,我便相信着你没有背叛帝国。”安格罗斯说道。
而康士但丁却抬起了头,很淡然地看了对方一眼,摇了摇头:“但仅仅这样恐怕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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