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仇博将秦大带到了陈仓,原本是要将他与仇在礼一起送到伏牛山。马嵬坡变乱,仇博成了神策将军,便带着仇在礼随李隆基去了四川。秦大不肯入川,便跟着步云飞,前往伏牛山,与秦小小会和。这一路上,秦大始终跟在中军,现在应该是与封常清在一起,却不知如何到了这瀑布之上。
秦大并不回答,而是向步云飞招手:“随我来!”说着,转身就走。
步云飞毫不犹豫,跟着秦大就走。
崔乾佑心中疑虑,站着不动,嘴里喝道:“这是从哪里来的水鬼!”
那秦大浑身上下的,像是在水里泡过一般。
崔书全说道:“崔乾佑,你若想活命,就跟上!”说着,和拔野古一起,追上步云飞,跟在秦大身后。
崔乾佑犹豫片刻,却见身后燕兵越来越近,只得快步跟上。
那秦大虽然年老,却是常年行走山路的猎户,腿脚敏捷,行走如飞。四人跟着秦大,走进草丛中,那片草丛却是溪水中的一处小洲,溪水流到此处,便是一分为二,成了东西两条支流,刚才步云飞四人是在西边的支流。就见秦大走过小洲,跨入东侧溪流,在溪水中走出十多步,停了下来。
步云飞四人跟上,却是叫苦不迭。
那东溪,与步云飞刚才所在的西溪一样,也是个断头,前面是悬崖峭壁,溪水流到此处,便是飞流直下,。
却见那秦大猫下腰,顺着溪水,滑了下去。
四人吓了一跳,急急跑到断崖边,向下望去,但见百尺高崖,飞瀑直下,下面乱石林立,惊涛骇浪,哪里还有秦大的踪影。
拔野古揉揉眼睛:“大哥,刚才莫非咱们看花了眼,那人不是秦老伯,当真是个水鬼!”
崔书全大叫:“小弟看得真切,就是秦老伯无疑!莫非,秦老伯已经死了,咱们看见的是他的魂魄?妈的,不用问,封常清他们一定是遭遇到了燕军,全军覆没了!”
步云飞喝道:“胡说!哪有青天白日下见鬼的!”
众人正在胡言乱语,就见秦大从瀑布边的水流中探出半个头来,头发上湿漉漉的,满是水,向四人招了招手,头一缩,又没了踪影。
崔书全吓了一大跳:“秦老伯,你冤魂未散,却也不必来吓唬我!”
步云飞喝道:“崔书全你给老子闭嘴!”说着,一猫腰,也学着秦大的样子,从瀑布边滑了下去,转眼便没了踪影。
崔书全大哭起来:“大哥,你被那水鬼拖了去,留下小弟可怎么办?”
“你就站在这里嚎吧!”拔野古说着,从步云飞滑下的地方,也是一纵身,出溜了下去。
还没等崔书全反应过来,崔乾佑也跟着出溜了下去,却是露出一个头,冲着崔书全喝道:“嚎个屁,还不快跟上!”
崔书全慌忙趟着溪水,探手探脚来到断崖边,向下观望,只见崔乾佑半截身子泡在溪水中,悬在断崖上,半截身子却是没了踪影。崔书全倒吸一口凉气:“崔乾佑,你他娘的怎么只剩一半了!”
“跟上!”崔乾佑喝道,身子一缩,顿时没了踪影。
燕兵呐喊着,冲上了山崖,已经到了西边支流。
崔书全这才反应过来,一咬牙,伏在溪水中,两手抓住身边的蒿草。断崖边水流汹涌,崔书全身不由己,顺着水流漂了下去,嘴里大叫:“死也”却是连呛了几口水,手脚乱蹬,正在慌张,脚下却是踩着了硬地,一双大手拦腰将他抱住。
崔书全这才睁开了眼睛,却见自己站在一个石洞中,抱着他的人正是拔野古。
崔书全惊魂未定:“七哥,这是第几层阴曹?”
“屁个阴曹!赶紧跟上!”拔野古喝道。说着,也不顾崔书全,转身就走。
崔书全这才注意到,瀑布在身后形成一道水帘。他是到了瀑布后面。
严格说来,这不是一个水帘洞,而是瀑布后面,一道在崖壁上形成的凹陷。那凹陷被瀑布遮掩,却是顺着瀑布后的崖壁,呈斜上走势,恰好通向山溪东侧支流处,出口隐藏在溪水中,难以发现。秦大就是顺着凹陷,上了断崖。
四人跟着秦大,沿着崖间凹陷,向斜下方爬行。那凹陷并非是人工开凿,而是自然形成的断裂,里面高低不平,又是十分狭窄,又因为常年隐于水帘之后,十分湿滑,稍不留神,便会滑出去,落入万丈深渊。秦大在前,步云飞四人在后,五人手拉着手,贴着石壁,小心前行。身边飞流直下,水声如雷,头顶上,隐约传来燕兵的呐喊声。
燕兵已然冲上了断崖,就在头顶上不到一丈高的地方,却是失了目标,正在到处乱窜。
不一时,五人顺着凹陷,走出一百多步远,横穿过瀑布,到了瀑布西侧。脚下的路稍稍平坦起来,眼前一片郁郁葱葱,进了一片丛林中。
秦大冲着林子里叫了声:“封大人!”
里面窸窸窣窣,钻出两个人来,正是封常清和丁奎。封常清见到步云飞,喜不自胜:“这下好了,步将军有惊无险!”
步云飞点头:“封大人,弟兄们呢?”
“都在林子里!步将军随我来。”
步云飞跟着封常清、丁奎来到林子中,只见李日越、安庆宗、裴叔宝和安西刀牌手全都伏在林子中,却是一个都没少,见到步云飞纷纷起身问安,却是不敢大声。
这片林子就在瀑布侧下方不到十丈之处,虽然十分茂密,瀑布上的燕军难以觉察到林子中有人,但大家还是小心为妙。
步云飞问道:“封大人,你们这么到了这里?”
封常清说道:“步将军走后半个时辰,封某估摸着步将军走出十里地了,才进入崤山小道。约莫走出十几里地,身后荡起烟尘,似有大队人马尾随而来。探马回报,三千兵马打着长安京兆尹孙孝哲的旗号,从隘口进入崤山。封某心中起疑,心想那孙孝哲在长安城里杀人如麻,如今突然来到崤山,只怕是来者不善,便加快了脚步,并命丁奎快马前行,追赶步将军,告知身后有燕兵来到,好让步将军早作提防。不想,丁奎追到镜崖下,却见步将军的马拴在路边,没了踪影。而小路东面,亦有大队燕军出现。丁奎来不及寻找步将军,急忙掉头,禀告封某。封某心中焦躁,那燕军从东西两侧进入崤山,必然是来者不善,封某寻不见步将军,被夹在中间,情势危急。所以,封某只有命众人弃了战马,步行上山暂避燕军锋芒。”
步云飞点头:“封大人临机决断,极为正确!我等假冒燕军,用的是孙孝哲的旗号,遇到长安燕军,必然露馅,这崤山小道极为狭窄,若是被燕军前后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封常清继续说道:“封某上得山来,远远看见东西燕军进入崤山小道后,却是散布开来,向两侧山头开进,封某以为被燕军发现了行踪,急忙带着众人向山林中躲避。却见燕军占据了道路两旁的十多个山头,呈环形布列,远远望去,却是摆出一个水桶阵,那水桶阵的中央圆点,似乎是一座山崖,那山崖十分平整,远看就像是一面镜子一般!”
“镜崖!”步云飞说道。
封常清点头:“说是镜崖,倒也十分贴切!封某见燕军如此排兵布阵,便知道,燕军并非发现了我等行踪,他们是在围绕着镜崖布置了一个伏击圈!封某大为疑惑,如今陕郡城内,已无唐军,不知燕军要伏击什么人?但不管是什么人,与我等应该无关。封某放下心来,只是,封某一行,也落到了燕军的伏击圈中,无路可行。封某无奈,只得暂且隐蔽在这丛林中,打算到了晚上,再相机行事。”
步云飞抬眼望去,这才发现,不仅那瀑布之上有燕军,周围山头上,都有燕军旗号在丛林中晃动。众人现在所在的树林,正好在燕军的包围圈中。
“秦老伯如何到了瀑布上?”步云飞问道。
封常清说道“步将军被燕军逼上了瀑布,我等在此看得真切,却是鞭长莫及,正在焦急,秦老伯却说那瀑布后面有一条暗道,可直通山顶。封某眼拙,实在是看不出来,秦老伯便自告奋勇,前去接应步将军。”
步云飞笑道:“秦老伯乃是终南山中猎户,山中暗道险境,别人看不出来,他却是一眼便能看出,便是有一双神眼。”
秦大说道:“小老儿只是见那瀑布上有一道水花与别处不同,料想那后面应有一道暗道,哪里有什么神眼。”
封常清叹道:“说实在的,封某在西域万里征战,手下安西刀牌手也是百战精兵,却是极少行走山路,对山间路径毫无经验。能够来到这山林中藏身,全靠秦老伯在前引路,专找荒僻之处行走,这才避过了燕军,若没有秦老伯,我等恐怕早就撞上了燕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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