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景县城门还未打开,就有一辆马车缓缓行来,停在城门内,等候开门放行。
那赶车的是个五六十岁的男子,肤色黝黑、面上尽是风吹日晒留下的深深纹路。他见守门的兵丁还未来到,知道开门还需等一阵子,便与那车厢里的乘客搭话道:“我说小小姐,昨日雇我的那和尚怎么不见了人?”
“死了!”车厢里传出童落星清脆稚嫩的声音,但说出的话却把赶车的老赵吓了一跳。
老赵惊道:“怎么会死了?昨天不还好好地吗?”
童落星不耐道:“昨天还活着,今天就不能死了?没看见车厢里的棺材吗!”
“是是,小小姐说的是,小小姐节哀。”
童落星怒道:“死了个和尚,我节什么哀!还有,跟你说过,叫童小姐也行、童姑娘也罢,就是不许叫我小小姐、小姑娘!”
“是是,小……童小姐说的是。”老赵擦了把汗,心道这小姑娘脾气不小,不知那死了的和尚和她什么关系。可怜她小小年纪,就要扶柩回乡,也难怪她情绪不好。
这时城门吏终于带着两名兵丁来到,只听他喊一声“开门大吉!”,两名兵丁吱吱呀呀地推开了两扇厚重的城门,老赵鞭花一响,马车便徐徐出了城外。
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前方一道峡谷遥遥在望。老赵放缓了马速,将马车驱到路边一处平地停下,跳下马车,敲了敲车厢门。
童落星正自奇怪,打开门问道:“老赵,为何不走了?”
老赵赔笑道:“小童姑娘,你有所不知,前方那道峡谷,便是大名鼎鼎的野猪峪,两边都是山壁,只有中间一条小道穿行,地势十分险要,往往有山贼在谷中剪径,因此往来的单身行人,都会在山谷外停下,等到有其他行人客商经过,这才结伴而行。”
童落星本就是好斗的性子,加之武艺高强,哪里会怕什么剪径山贼?一听之下不惊反喜,心中盘算:正打算收服些手下替我找寻天地灵物,这就有人送上门来,只盼这山谷中的山贼多少有些本事,不然我还不想收下。
她对老赵道:“快快快,趁着人少赶紧入谷,不然吓跑了山贼可就不妙。”
老赵一愣,难道我错把山贼说成了山鼠?小姑娘想要进山抓山鼠玩吗?他正想开口,童落星已纵身跃出车厢,飞身一掌击在道旁一株大树上,咔嚓一声巨响,那一人合抱的大树被她那晶莹剔透的小手一掌击断,而人已借力跃回,立于车厢顶上,大声喝道:“休得罗唣!若是跑了上贼,我拿你是问!”
老赵惊得目瞪口呆,这才知道,原来这看似六岁女童的“小童姑娘”,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且人家真的是来抓山贼的。当下不敢怠慢,一振马鞭,马车再次向着山谷中行去。
虽说有童落星再身边,胆气壮了不少,但一进野猪峪,老赵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下意识地便加快马速,想要快些走出这条“死亡之谷”。
然而事与愿违,马车刚走过峡谷中段,车顶上童落星大声叫道:“停车!”老赵忙用劲拉紧缰绳,便听“轰隆隆”连声震响,数十块大小不一的山石块,在马车前方不远处的山顶滑落下来,将前路堵得严严实实。
拉车的两匹老马长声惊嘶,掉转马头便要向后方跑去。不料又是一连串落石,将后路也给堵住。老赵好不容易将两匹老马安抚下来,抬头一看,只见两边的山壁顶端,各自冒出了十几个身影,更要命的是,每人手中还推着一辆板车,上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只需放手一推,石块倾落下来,这山谷中无处躲避,只怕连人带马都会被砸成肉泥。
这时山壁上有一人笑道:“本以为能值三万两白银的和尚会是个狠角色,没想到竟先一步死了。也罢,不管是死是活,反正也只要个脑袋而已。下面那一老一小听着,太行群狼办事,你们若是不想给那和尚陪葬的话,这就从那石碓上爬过去,自己滚吧!”
老赵一听如蒙大赦,刚想朝那石碓迈步,便听童落星哼了一声,老赵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迈出一半脚步也只能收回——一边是一掌断树,一边是天降巨石,走与不走都难逃一死啊!
童落星仰头道:“你们为何要抢这和尚的脑袋?”
上面那人呵呵笑道:“小姑娘胆子不小,长得也俊,可惜小了些,不然带你回去做个压寨夫人,倒也挺美!”
童落星面色一沉,寒声道:“很好!就凭你这句话,太行群狼今天一定会少一匹。”
上方的太行群狼听了她这满含杀意的话语,先是一愣,继而爆发出一阵哄笑,无数的污言秽语随之冒出:
“大头领,这小女子野得很,你怕是降不住啊!”
“大哥,我就喜欢这样带劲的,你若是嫌她小,兄弟可就不客气了!”
……
童落星自六岁拜入逍遥子门下,所见之人要么是朝堂高官,要么是武林名宿,何曾与这等下三滥的山贼打过交道。被这些滥污之言灌入耳中,心头的杀机陡然一盛,再顾不得追究杀和尚的原因,也忘了什么收服手下以收集灵物,双脚一蹬,已跃上了山壁中段,紧接着双脚连踏,如登阶梯一般,在笔直的山壁上迅速攀升。
太行群狼的头领毕竟见过世面,一见之下,立时便知碰上了硬点子,当即大喝一声“推车!”
顷刻间,一辆辆板车裹挟着无数石块对准童落星的头顶坠下,下方的山谷中顿时传来老赵的惨呼和两匹老马的悲嘶。那太行群狼砸顺了手,只管一辆辆石头车往下方推落,很快最后一辆板车也坠落山谷,太行群狼们这时才发觉不妥,下方的人声马嘶怎会一直持续,照理说这时候早应被砸成肉酱才对?
大头领探出脑袋往下看,但下方山谷中烟尘弥漫,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刚想吩咐手下,等尘埃落定之后,就下去收割和尚脑袋。陡然间,一道娇小的黑影自尘海中冲天而起,他还没来得及眨一下眼皮,一只纤细的手掌已带着一股劲风,按上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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