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此时已经没有气力说话,只能徒劳地伸手,试图抓住赵光义,赵光义似乎存心戏弄,坐在椅上偏不走开,只在咫尺之间闪避,不让赵匡胤抓住赵匡胤又急又怒,眼前一黑,便咚地一声,脑袋砸在酒桌上,昏晕过去。
赵光义站起身,整理下衣衫,慢条斯理地离开寝宫,对远远守着的管事太监道:“官家不胜酒力,已然睡下。我府中还有些要紧事情,劳烦总管送我出宫。”
虽然这要求不合规矩,但赵匡胤和赵光义二人兄弟情深,赵光义经常在禁宫之中出入,因此管事太监也没有拒绝。
两人一路走到离宫门不远处,忽听得一阵喧闹声传来,管事王吉恩大怒,向赵光义告罪一声,便快步赶到宫门前,向两名守卫斥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所在吗?你们两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里喧哗!”
他话音未落,边听外面的人开口道:“可是王管事?孤乃晋王,因天雪封路,因此回转来找官家。”
晋王?晋王怎么会在宫门外?王吉恩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一眼后方的赵光义,却觉后颈一痛,便晕了过去。
那两名宫卫见赵光义打倒了王吉恩,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便见那赵光义身形一闪,接着两人先后胸腹中掌,被打得离地飞起,重重地撞在宫门之上,在失去意识前,他们最后的念头就是:好快!晋王的武功……原来这么强!
宫门外的人听到里面动静不对,越发大力敲门,赵光义不紧不慢地打开宫门,门外站着三人,两名侍卫正抬手敲门,而他们身后,竟然站着另一名赵光义!
两名赵光义一照面,宫门外那个便大喝一声:“拿下!”两名侍卫初时也觉一愣,但他们毕竟训练有素,一听命令,不假思索地施展擒拿手,抓向开门的赵光义。这两名侍卫都是千挑万选的精英,放到江湖上都是一流强者,不然也不会被选作晋王的贴身侍卫,此际全力出手下,两双手五指如钩,洞穿牛腹可谓轻而易举。一旦被他们抓住,怕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挣脱得了的。
然而面前的赵光义却似浑然不觉,只伸出双手轻描淡写地一拨,那两名侍卫不知如何,双手便同时扣入同伴身上!
宫门外的赵光义面色大变,惊道:“斗转星移!你是慕容龙城!”
开门的“赵光义”哈哈一笑,飞起两脚将前方的侍卫踢开,接着一跃而起,双掌拍向另一名赵光义。
赵光义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他常年跟随兄长征战,武功仅在兄长之下,也有超一流水准,面对强敌虽惊不乱,奋起全力,以双拳相迎。
双方拳掌甫一接触,已有一人倒飞出去,而那飞出去的人,竟然是开门的“赵光义”。他轻飘飘地向后飞出五六丈,随即脚尖点地,转身几个起落消失于夜色中。
留在原地的赵光义强行平复下翻涌的内息,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内力比他深厚,但也许是不想和自己缠斗太久,被宫内高手包围,因此一开始就打算离开,饶是如此,自己还是险些被他一掌震出内伤。
两名侍卫蹒跚走到赵光义面前跪下请罪,赵光义充耳不闻,只因他突然想到:若刚才那真是慕容龙城,他易容成自己进皇宫……坏了!兄长他……
赵光义浑身冷汗直流,顾不得两名侍卫,拔腿朝赵匡胤的寝宫飞奔而去。
赵匡胤挣开双眼,只见面前的酒桌上一片狼藉,寝宫中已不见了赵光义。
“那逆贼呢?”他吼道,但似乎声音被毒酒所伤,因此音量不大。但幸好身上的气力多少恢复了些,虽然仍不能动用内力,但走动无碍。
赵匡胤怒火中烧,顺手抄起放在床边的柱斧,追出了门外,外间院子里已经积了两三寸厚的落雪,同样空无一人,看来赵光义以为自己死了,想要撇清身上的嫌疑,所以出宫了。想到此处,他心中怒气更盛,将柱斧戳入积雪中,恨恨地道:“赵光义,逍遥子,你二人做的好事!做的好事!”
他体内毒素太强,走了这几步又觉得头晕目眩,想要开口叫人,但他嗓子哑了,无法高声,之前又将太监和宫娥都屏退,却是无法唤人过来,只好原地坐下调息,打算恢复一点内力之后,便去叫人捉拿赵光义。
没想到他才刚坐下一阵,便听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赵匡胤睁眼一看,居然是赵光义去而复返!
“弑君逆贼,你还敢回来!”赵匡胤勃然大怒,拔起手边的柱斧朝赵光义投去,他这一下毫无力道,柱斧飞到一半便砸落地面,赵光义惶恐至极地双膝下跪,叫道:“兄长息怒!莫要中了慕容龙城的诡计!”
“什么诡计!”赵匡胤嘶吼道:“分明是你这厮串通逍遥子在我酒中下毒,想要谋朝篡位!”
赵光义满头大汗地解释道:“臣弟绝不敢动这大逆不道的念头,刚才臣弟从宫外赶来,刚好碰上慕容龙城出宫,他虽然易容得和我一模一样,但那一手斗转星移却做不得假。他此举正是要挑拨我们手足相残,好从中渔利!”
赵匡胤毕竟是一代英主,雄才伟略,先前只是被毒酒影响了神智,一时惊怒交加无法思考,如今听赵光义一说,也发现其中的疑点:比如说逍遥子精心准备的毒药为何没有毒死自己,又比如说赵光义为何去而复返。
不过他此时已经无法信任赵光义,自不会因为他的一番话而放下心来,他问赵光义:“王吉恩何在?”
赵光义答道:“王总管被慕容龙城打晕在宫门口,臣弟心忧兄长,便直接拿了他的穿宫牌进来。”
赵匡胤面无表情地点头道:“二弟救驾有功,朕必定牢记心中,劳烦二弟替朕将太医与侍卫总管叫来。”
赵光义偷眼看见赵匡胤的神情,知道兄长已对自己起了怀疑,而疑心这种东西,一旦滋生便极难消除,哪怕日后能够捉到慕容龙城,让他在兄长面前坦承罪行,自己两兄弟只怕也无法回复从前的信任。
赵光义突然意识到,这才是慕容龙城的真正目的:兄长对我失了信任,必然会收回我手中的权力,打压我在朝中的势力。我若发动势力与兄长抗争,则大宋陷入内乱;我若顺从,则兄长失一臂助,无论结果如何,都大大削弱了大宋的国力。
一念及此,赵光义心中大恨:难怪慕容龙城故意易容成我的模样向兄长下毒,又偏偏不下致命的毒药,只因兄长若是身死……等等!兄长若是身死,那我岂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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