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难道慕容将军还猜不出来?”
慕容龙城两父子默然不语,既然他们步入了陷阱,那就说明他们昨晚上杀错了人,或是杀少了人。
如今还活着的人中,他们父子不用说,剩余的两名家将险死还生,也不用怀疑。但除此以为,他们谁都无法信任。也许这就是逍遥子的本意,令他们相互怀疑,无法齐心协力,做最后的挣扎。
不过有些东西慕容父子没看到,却有人看到了。
“是周太后!”丁渔道。
“哦?”逍遥子饶有兴致地看向丁渔,问道:“这位小和尚何人?”
丁渔合十道:“小僧僧可,见过逍遥子道长。”
逍遥子奇道:“不知僧可小师傅为何肯定周太后是那人?”
“因为那黑大汉——你叫他高将军的那位,他的手上只有一根绳索,而那绳索系在了周太后身上。”
之前慕容父子和段英思在木排上看不清楚,可丁渔一直伏在水底看得分明,那群水鬼对其他人就乱刀捅死,唯有对周太后和柴忠训是捉而不伤。捉周太后那两名水鬼手上,手上还有一条绳子,用来绑住周太后,再由那高将军扯到岸上;而捉柴忠训的那两人却是空手。
这说明对方对周太后的看重,更甚于柴忠训。但是对于赵匡胤这样的帝皇来说,柴忠训才是真正对他有威胁的人,他的第一目标,无论如何也应该是柴忠训才对。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周太后身上必有不妥。
虽然丁渔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但两条木排上的人都是智慧深沉之辈,一听之下立时想清楚其中的关窍。可即便如此仍然无人相信周太后会是那名内奸,要知道,柴忠训可是她亲身的儿子啊!她为何要出卖一群来救她儿子的人?
段英思更大声呵斥道:“这绝无可能!可儿,周太后不仅是我伯母,更是忠训贤弟的生母,她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情!这不过是那逍遥子的离间之计,可儿,你莫要被他骗了!”
“不!得对,英思贤侄,是老身干的。”
只见右边岸上,那黑大汉身边,一群士兵簇拥着周太后走了出来。她步伐虚弱,面色苍白中带一丝病态的嫣红,不过精神比在木排上好了不少。
“母后!”“伯母!”柴忠训和段英思先后喊道。
周太后看了两人一眼,像是不敢面对地低下了头,愧疚地道:“抱歉,为了忠训,我别无选择。”
众人越听越糊涂,柴忠训强撑着从木排上站起,虚弱地喊道:“母后,我不明白。跟着段大哥去大理,难道不比在赵宋做个囚徒要强出千百倍?”
周太后凄凉地摇了摇头,道:“痴儿,我说的不是你。”
柴忠训激动地吼道:“母亲,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就是你的孩儿,忠训啊!”
“你不是……”周太后话音未落,便急剧地咳嗽起来,逍遥子摇头叹道:“太后凤体欠安,还请回去安歇,剩下的,待贫道替你说了吧。”说完几名女兵将周太后扶了下去。
逍遥子道:“说穿了其实很简单。周太后的儿子是柴忠训,但柴忠训却不是木排上的那人。”
“不可能!你撒谎!你……”木排上的柴忠训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却被慕容龙城一指点晕过去。以他的心智,结合刚才周太后的话和之前的经历,已经想通了大半——他手上这名柴忠训,八成是个西贝货。
逍遥子接着道:“当年世宗皇帝英年早逝,留下幼儿寡母和偌大的帝国,若非官家黄袍加身,只怕整个帝国已如强秦、蜀汉般烟消云散。如今虽然皇位易主,但至少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可惜总有野心之辈试图裹挟世宗幼子,以兴复后周。
官家为免国家倾覆,当年明面上封柴宗训为郑王,与周太后一同迁于房州;实则上柴宗训被暗中送走,另将一名幼童送到周太后身边。目的正是为了引出那些藏身暗处的野心之辈。官家答应过周太后,只要她能助他挖出隐患,他便让她母子真正团聚。只是没想到你们耐性十足,这一天等了十几年才来到。
除了周太后,暗卫黄少温同样是我埋下的钉子。我故意让他每隔一二年回乡探亲一次,做出一副眷恋家族的假象,果然那些后周旧臣将他族人尽数抓住,以此来控制黄少温为他们传递消息、配合你们逃走。
可惜他们不知道,黄少温当年正因亲族的欺侮,才导致他不得不卖身入宫,他对那些亲族们早就恨之入骨,又哪里会因为他们而受控制?所以你们前脚向他传递的消息,后脚他便暗中向我汇报,因此我才能掐准时机,布下陷阱。
我们费时费力布下了这样的一个陷阱,当然不只是为了慕容将军你,更为了挖出那些藏身于朝堂的不臣之辈。多亏了周太后这些天来的辛劳,总算从慕容将军的口中得知了所有幕后者的身份,因此这一次计划,总算是成功了。”
慕容龙城面色铁青,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周太后,甚至为了取信于她,在逃跑的途中,早就将参与此次营救的后周旧臣一一告诉了她,没想到,这等若是将他自己在赵宋朝堂中的关系连根拔除!
他更没想到的是,他平生自负算无遗策,但这次从一开始,就落入了赵匡胤和逍遥子的算计中,甚至可谓是被玩弄于鼓掌之间——这让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恨!
“慕容将军,”逍遥子语带诚恳,“贫道之所以费尽唇舌,将此事前因后果一一说出,并非为了炫耀自身谋略,实是爱惜将军的大才。如今天下初定,但尚有西夏、辽国虎视眈眈,我大宋远远未到高枕无忧之时,以将军之能,若能弃暗投明,辅助官家平定外患,将来未必没有裂土封王之日。”
“哈哈哈~”慕容龙城突然迸出一阵长笑,末了笑声一止,寒声道:“我慕容龙城乃后燕帝皇慕容垂三十八代嫡传的天潢贵胄,今日我棋差一招,败于你手,我无话可说。然那赵大祖上不过是担筐挑土的贫农,你竟让我投靠于他?逍遥子,你辱我太甚!你以为这水火之局,就吃定我慕容龙城了吗!”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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