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渔试着缩回左手,镣铐末端的铁箍顺着掌根往前滑了半寸,便卡住不动了。>他将一股内力运到手掌,以内力配合肌肉挤压掌骨,那铁箍又向前滑了一寸多,最后停在了手掌中间,这时无论丁渔再如何挤压,掌骨间也已经没有空隙,他一狠心,左臂使足劲力回抽,一下、两下、三下,终于,手掌边缘的两块皮肉被铁箍削了下来,但他的左手也成功地脱离了铁箍。
丁渔咬牙忍住那钻心的痛楚,将被折断的左手拇指放入口中,用牙咬住,然后一拉一旋,将指骨接回原位,接下来是食指、中指……
接连给五根手指复位,哪怕以丁渔的坚韧,也禁不住气喘如牛,浑身汗透衣襟。此时他的五指虽然还不能用力,但已经可以做些轻巧的事情了,比如说,从包长风的尸体上,找出镣铐的钥匙。
半个时辰之后,丁渔拿着一份地图,在昏暗的油灯下沉思。
这份地图是从包长风身上搜出来的,画得相当潦草,不过从几个地名上还能看出是蜀地境内,而在地图的右下角,有一处用红笔勾勒的地名,羊蹄村。
丁渔现在十分纠结。
一方面,他被慕容龙城狠狠地坑了一把,连性命都险些丢了,此仇不能不报;但同时,如今别说慕容龙城,就算是慕容氏剩余的三大家将,武功都远胜于他。所以此时明智的做法,是暂时隐忍,改头换面潜心修炼,等到武功大成,再和慕容龙城算这笔账。
可他偏偏无法这样做。
在他猜到慕容龙城对段英思的图谋之时,他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涌出一股忧虑的情绪,而当包长风亲口承认他的猜测时,这份忧虑瞬间壮大成一个喋喋不休的声音,不断地催促他去找到段英思,将他从慕容龙城的阴谋中救出来。
丁渔对段英思没有感情,自然也不会在乎他的生死。可问题是,他占据的这具肉身的原主人,是段英思的儿子段素可!而段素可对段英思有着极深厚的眷恋之情,甚至在他跌落山崖的那一刻,他还在想着没人给段英思送饭,他会不会饿着。
这一份残留在肉身中的眷恋,以及血脉的关联,如今就成了丁渔的枷锁,让他不得不在强弱悬殊的形势下,去和慕容龙城对上。
罢了!丁渔狠狠地吐了口气,继承了僧可的肉身,就要承担他的因果,这是丁渔早有预料的事情。如今这份因果终于显露出来,虽说艰难了些,但只要过了这一关,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夺舍的所有后患。
既是如此,慕容龙城,算你倒霉!
关于如何对付慕容龙城,丁渔还没有完善的计划,不过他记得,当初慕容龙城救出段英思之后,曾说过要去泸州府投奔一家王姓的豪族。他打算先赶到泸州府,潜伏在附近先看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行止。
但在此之前,他会先去一趟羊蹄村。这条村庄的地图被包长风珍而重之地随身携带,想来不会是什么“农家菜第一村,旅游消闲好去处”,应该藏有对慕容氏极重要的东西,无论是钱粮或是甲兵,丁渔都不介意将其毁掉,算是向慕容龙城收取的第一笔利息。
在离开山洞之前,丁渔很将洞中所有的尸体都仔细搜了一遍,三名张家人不知是不是在睡梦中被包长风掳来,身上除了衣物一无所有;但包长风身上却丰厚得很,除了江湖人必备的火折子、金疮药之类,还有两万多两的银票、几十枚铜钱、和一面青铜令牌。
丁渔将这些东西全部收归己有,甚至连包长风的衣衫都剥了下来,套在自己血迹斑斑的底衣外面。
在洞口不远的一棵树下,系着一匹鞍鞯俱全的青骢马,不消说是包长风的坐骑。丁渔不客气地骑上马背,轻轻一磕马腹,任由青骢马自择道路,不一会就将他带出了山林,来到一条黄土路上。
此时天色已蒙蒙亮,路旁有那早起的农人在田间劳作,丁渔上前问明了道路,原来这里属于洪县地界,离雅州城只有数十里远。
虽然距离不远,但是丁渔却不打算回雅州城的家中——包长风能找上门来,就说明那里不再安全了,谁知道那里周围还有没有慕容氏的眼线,反正里头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物件,舍弃了也不可惜。
他策马向东南骑行,途中经过市镇时,买了些胭脂水粉、蜜蜡胶泥和里外衣物之类的东西,然后找了个无人的小树林钻了进去,再出来时,原本那英俊秀气的小光头已不见了踪影,马背上换成了一名皮肤黝黑、龅牙努睛的瘦小汉子,再加上脸上好几道长长的刀口子,俨然便是脸部受伤的包长风!
两天后,“包长风”缓缓走进了羊蹄村中。
这个总共只有十二户人家的小山村,窝在瓶山深处的一处山谷中,若不是有那张地图,外人哪怕知道了这个村子,也别想找进来。
他才刚走了一会,就有一名村农模样的人赶上前来拦住马头,一脸警惕地问道:“这位先生贵姓?敢问来我羊蹄村何事?”
包长风从怀中取出一面青铜令牌在那村农眼前一晃,嘶哑着声音道:“我姓包,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那人看见令牌,松了口气,神色转作恭敬,微微欠身道:“属下李竹,见过包大人。属下此前已接到飞鸽传书,知道大人的来意,那人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跟大人走。不过包大人似乎有伤在身,要不要在此地修养一阵?”
带人?居然不是钱粮甲兵?“包长风”心中暗暗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中途碰上了一名武功了得的和尚,也不知是不是天龙寺来人,不过我和那贼秃周旋了许久,总算将其甩脱。这点小伤却不碍事,赶紧完成主公的托付要紧。”
李竹赞叹道:“包大人忠勇任事,属下佩服!请包大人随我来。”
两人沿着村中小道,来到一间柴草屋外,李竹将包长风引入大厅坐下,奉上茶水之后,告罪一声,便从后屋领来一人。
“包长风”一见此人,险些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只见此人穿一领青布僧袍,眉清目秀,头顶光洁,竟然与僧可长得一模一样!若非他知道自己处于易容状态,几乎要以为李竹推了一面镜子出来。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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