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飘起了无端端凌‘乱’的飞雪,天启十五年的长安城,刹那间银装素裹,白‘露’微凉……
时至午后,柳尘安坐在望江楼上的暖阁里,随手将那雕‘花’的棱窗撑开,任凭南江风雪飘零,遥看北国万里冰封。
“大王……”良久,有一形容随意的老汉登楼而上,直直走到了柳尘的身边,甫一掀开斗笠,那一抹笑容瞬间就柔和了柳尘的眸光。
“杨叔,别来无恙啊……哈哈,三年未见,首先要恭喜杨叔实力更进一步啊!”起身帮着老汉脱掉满是积雪的蓑衣,柳尘又搬出了一把绣凳使其就坐,稍稍一看,作为证道期的柳尘已然看不出老杨的修为了。
“呵呵,大王谬赞了……老儿年逾六十才到地阶,大王可是天赋异禀,前途不可限量啊!”这位驻守帝都的武魂殿管事还是那副老样子,不论坐在何处,那一杆古朴的烟枪却是从来没离开过他的手中。
“不这个啦……”柳尘轻笑着,“上次从极星海回来,我听祖父你带人去了西境……多事之秋,足足让我忧心了好久……今天能见到杨叔平平安安的,我这里也就轻松了不少啊!”
听着柳尘的开口,老杨一边搓动着火石将那烟头儿燃,一边抬头傻呵呵的笑道:“还是多谢大王挂念,老儿一切安好……哈哈哈哈!”
“哈哈哈!”大笑一声,柳尘满好了两杯热茶,就着窗外湿冷的清风,“今天杨叔找我,可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你我老友,不必客套……”
“王爷既如此畅快,老夫也不藏着掖着了……”轻笑着,老杨徐徐开口道:“是这样的,西线开战之后,组织里好多老人也都不想待在后方了,这次听得大王回京,大家特地推俺出来向大王求个情,您看能不能将组织里的老伙计们全部收到南军编制里去……虽然咱们没什么大的本事,但这脏活儿累活儿,还是可以为大王分忧的……”
“可以!”老杨的请求对于柳尘来可谓是十足的惊喜啊,别的不,这群武魂殿的死士们各个都是当卧底搞情报的好手,虽然南军的情报方面有听雪楼和隐武卫在负责,但有了更善于渗透敌后的武魂殿死士,柳尘的南征之路将会异常平坦!
要知道,武魂殿和国教对着干了数十年,也没走漏任何声息,即便是现在,武魂殿于人们的心里都是一个神秘得宛如幽灵般的存在……就这貌不出众的老杨来,他的情报履历,摆在明面上可得吓死人去……
“楼兰城里卖过瓜,九圣宫中打过杂,皇宫里边儿撒过‘尿’,还给教宗洗过脚……”这样的存在,简直了!
当初柳白成立武魂殿的时候,可就是结合了隐武卫和听雪楼最‘精’华的训练方式,逐渐自成一‘门’,每一个武魂殿死士的出场方式,那可谓是奇葩中的奇葩,没有你看不到,只有你想不到……
“杨叔,你那边儿还有多少人?”柳尘那是越想越高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上了。
“回大王的话,俺那边儿还有三百多号人……都在中州!”
“那好,祖父面前我自有分,以后,你就跟着我,南军的斥候营可就‘交’给你了!”
“多谢大王收留!”
“哈哈哈哈哈哈,有你们在,我那是如虎添翼!”
……
风雪夜,乾宁宫前依然是人头攒动,气氛压抑得可怕。
特别是当寝殿内传来阵阵声嘶力竭的咳嗽声,来来往往的宫人们端着水盆,‘荡’漾着殷红的鲜血足以让人触目惊心……
“齐公,陛下怎么样了?”
“对啊,慕白兄可有什么办法挽救陛下的‘性’命?”
“还请齐公施以援手啊!”
“……”
待到身裹‘毛’麾的齐国公周慕白皱眉走出了寝殿,诸侯勋贵们齐齐上前,将之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诸位!”良久,周慕白苦叹一声,满脸素缟的朝周身拱手轻道:“只怪周某学艺不‘精’,对于陛下的情况,着实有心无力啊!”
随着周慕白话一落音,乾宁宫前落针可闻,只听见风的呼嚎,伴随着凌‘乱’四落的飘雪,堪堪悲戚了整个皇宫……
“齐公!”白发苍苍的老祭酒满脸哀怆,颤颤巍巍的挪步凑近了周慕白的身边,哆嗦着嘴‘唇’,好半晌,老人家一躬到底,那形容,几乎就要跪伏在周慕白的身前了……
“老祭酒……可使不得啊!”如此大礼,直将齐国公吓了一跳,赶紧侧身躲过之后,他一伸手,扶住了老泪的祭酒大人,“慕白真的已经尽力了!”
“老夫知道……知道齐公尽力了……可是……可是齐公能不能帮着陛下拖延一二……过了这个新年……也是好的啊……呜呜呜呜呜……为人臣者,只恨不能以破碎残躯……为君父……为君父代受罪孽啊!”
不忍再迎向所有人满含期待的目光,周慕白垂首低头,从此静默不语……
低沉的哽咽此起彼伏,无声的‘抽’泣,渐渐浓郁了天启十五年的第一场大雪中,无尽的悲伤。
……
“宣,帝国沧澜大王觐见!”
朝着身边的长辈们拱手道别,柳尘面容寡淡,抬脚跟上了宫人的脚步。
乾宁宫,柳尘并不是第一次走进来,曾几何时,还是总角童子的他,也有机会随着父亲的引领,来到这座象征着九州至高无上之权利的地方,一别经年,乾宁宫还是那座乾宁宫,嗷嗷稚童,却成了丰神如‘玉’的威威男儿……
掀开了柔软的垂帘,柳尘打眼一望,便看见了满脸笑意的天启皇帝靠坐在‘床’榻上,挥手朝自己呼唤着……
“陛下!”宫人们都退下去了,柳尘走近几步,凑到皇帝身边,躬身行了一礼。
“弋儿……”沙哑的声音如同正消耗着皇帝的余力,枯槁的大手,颤抖着握紧了柳尘的拳锋,触之冰凉,没有了任何温度,“上一次……你走进这里的时候……可不是唤朕陛下……”
“……”柳尘抬眼,俯身任由老皇帝抓住了自己的手掌。
“朕……还是喜欢听你唤一声……舅舅……呵呵……呵呵……”
莫名的心塞,让柳尘痛如刀绞,反手一握,自他手心传过去的温暖,柔和了天启皇帝脸上那枯瘦的轮廓。
“朕这一生……都活在污秽肮脏的深宫围城之中,那些个‘阴’暗的勾心斗角,早就让朕感到疲乏了……自懂事起,朕每时每刻都不敢松懈心头那根紧绷的弦……生怕行差踏错,等待着朕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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