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继续进行,因为是骑战,不容易控制手中的武器,四名选手都穿上了护身的皮甲。首先是易小川对阵另一个进入四强的图安武士,一位图安的骑兵将军,骑战自然也是不弱的。那将军手握去尖后的长枪,骑在马上首先向王族行礼。而易小川没有使长枪,手中拿的是一只三尺长的木剑,他骑在马上潇洒的冲看台上的人鞠躬行礼,漂亮而优雅的举止,让周姬也暗暗点头,他和玉漱之间自然少不了许多眉目传情。玉漱看情郎潇洒英俊不免喜形于色,弄得吕素和金威心中各有几分不快。
行完必要的礼节,两人便下到比武场中,拉开架势准备战斗。张量山自觉不会马上的功夫,便准备认真观摩易小川和对手的战法,想临阵磨磨枪。不过出乎他的意料,这两人并不想电影或电视上的那样,你来我往的拼杀,大都只是冲到相距几步的为止,便停下战马坐在马上相互用各自的枪剑格斗,非但没有华丽的招式,反而显得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样子,那骑兵将军木枪刺杀的动作很怪异,他左手抓紧自己马缰,右手握着长矛,但却是矛尖向下的投掷姿势,这让张量山一段时间里以为他会投掷长矛呢!不过他只是简单的格挡或向斜下刺击。易小川也不急于进攻,只是用手中的木剑一一将对手的攻击化解,一时倒也僵持不下,而四周的观众却喝彩连连。
张量山不禁问身边的吕素:“素素,他们这是在比武吗?”
吕素正为易小川紧张的手心冒汗呢,她点点头,用急促的声音回道:“应该是吧,我也没见过骑马打仗的。好紧张呢!”
张量山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就看易小川忽然卖了个破绽,将剑一收,那骑兵将军见有机可乘,便用力的一个突刺,不料易小川一手将马缰绳一提,拨马退开了一步,哪个将军一击刺空,顿时重心不稳,身子摇晃了一下便栽下马来。易小川挥剑上前轻松的制住了失去武器和战马的对手。全场立刻响起了一片喝彩声。看台上的子安摇了摇头叹道:“胜之不武呀!”周姬却说:“胜了就是胜了,再说兵法上也说虚虚实实呢!”见母亲开始夸奖心上人,玉漱也连声附和:“就是!就是!打起仗来,哪能一味的冲杀?”
易小川胜出后便骑着马绕场一周向观众们致谢,路过张量山和吕素身边时还特别的冲两人挥了挥手中的长剑。让吕素不由得又开心的一笑。易小川回到看台前向子安与周姬致敬,这自然让玉漱欣喜不已。金威则冷眼旁观,他冲易小川点了点头,似乎对易小川获胜表示无所谓,但如果你仔细看他的脸就会发现他的嘴角微微的上翘,因为他发现了易小川的弱点。那就是骑战并不是易小川的强项,看刚才的比武,只要注意不落入易小川的圈套,凭实力要战胜易小川他还是有把握的。至于张量山,他转过头看见张量山正笨拙的踩着马鞍边的绳套爬上黄膘马,他轻轻笑了笑,嘬手指吹了个口哨,身边的战马立刻灵活的卧倒下来,金威一步跨上战马,一扯缰绳战马便站立起来。流畅潇洒的动作立刻赢得一片喝彩声。他伸出右手,立刻有一个武士捧来他的长枪,这虽然也是比赛用的木枪,但枪体却做工精细,全枪用优质的硬木制作,尺寸和重量都和他惯用的战枪一模一样,只是枪尖换成了一个小圆木球。他高高的举起木枪,全场立刻响起一片喝彩声,连子安和周姬都为他鼓掌,这就是图安第一武士的荣耀!他举枪骑马走到看台前,向王族行礼,他偷眼看了一眼玉漱,见玉漱并没有看他,而是把目光投在站在一边的易小川身上,他不由得醋意大盛,恨恨的看了易小川一眼,心中决定等会一定不给易小川选择比剑的机会,要用骑战好好收拾易小川!
这时张量山也拨马过来了,和金威一样他也先像王族们行礼致敬。金威突然注意到张量山手中拿着的是一只长长的竹枪!也就是一根竹竿了。
金威不禁笑道:“张先生怎么就用这根竹竿出战?”
张量山拱手道:“我也没有带什么兵器,也借不到什么趁手的,反正是比赛,那就用这个好了。”
原来刚才比赛后,张量山知道自己剑术不行,便决定还是用枪,可武士们早就收走了他遗落在场上的木枪,等他去借时,也自然是借不到的。无奈之下他只有寻找替代品,找了几根木杆,不是太短便是太细。他闻着身上那不知多长时间没有清洗过的皮甲散发出的臭气摇头叹气,吕素出现了,她拿着一根挂幡旗的竹竿,大约四米左右,粗细到很合适。
“哥哥,你看这旗杆如何?好像长了点!要不找刀锯截断些再用吧!”
张量山见到这根长长的竹竿心中突然到想到了一个新的战法。连忙叫到:“妙极!长短正合适,不用截断了!”于是他便扯去了竹竿上的幡旗,修了修竹竿,在尖端缠上了一个石灰包便提着这竹竿上场了。
战鼓响起,四周的喧哗一下子安静下来,张量山和金威在马上相对而视。
见金威正盯着自己的竹枪,张量山咳嗽一声对他说:“金将军,不知比赛对这枪的长度有要求吗?我这枪比较长。”说着亮了亮手中的竹枪。
竹枪这么长怎么突刺?果然是外行。金威几乎笑出声了,他连忙装作咳嗽掩饰道:“咳咳,没关系,只要你你觉得合手就好。”
张量山又问:“那就请将军小心了,哦!对了场地呢?有限制吗?”
金威忍住笑,开始觉得自己刚才对张量山的限制有些过分了,忙道:“并无限制,只要骑着马将对手打下马就好。”
张量山点头表示明白了,金威想起张量山的箭术和刚才的飞掷长矛便补充道:“不过不能用弓箭和投枪之类的武器!”
张量山古怪的笑了笑:“这个自然!”
两人相对行礼,便各自拨转马头进入场中,金威自信满满的做好了准备,他在场中勒定了战马,横着长枪等着张量山,不料张量山却没有立即进入比武场,而是不慌不忙的将黄膘马骑到了比武场的末端才调转马头面相金威。两人相距接近百余米。
他要干什么?跑那么远?要逃走吗?还是怕我了?可还没开打呢!金威有些不明白了,正思考着张量山忽然双腿一夹,大喝一声将长枪夹在腋下,策马向他冲了过来。
这是干什么?金威轻蔑的一笑,心想:来了就好,我就在这里以逸待劳。于是他便提枪端坐等着张量山冲过来。也是那种掷矛的姿势。
转眼间黄膘马就冲到了最高速,转眼就冲到离金威几十步了。见张量山并不减速,金威暗笑:张量山果然不会骑战,这样持枪,还不减速,等冲到跟前,我只要一档他的竹枪,他就会重心不稳栽下马去了。想到这里金威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轻蔑的微笑。
须臾,黄膘马便冲到了眼前,张量山微播马头从金威的左侧冲了过来。金威正准备出枪一击,不料听到场外一阵惊呼“啊!”原来张量山的长枪却已经冲着他的左胸口戳了过来。
‘该死!忘了他的竹枪比我的要长不少!’慌乱中金威用力将手中的长枪向左一档,狼狈的磕开了张量山的竹枪,接着他迅速的将胳膊往脑后一抡,旋即手臂一弹长枪如电直刺张量山的右胸,金威自持此击必十拿九稳,不料这如雷霆般的一击却落空了。黄膘马已经告诉从他的身边擦过,把他和他的刺杀留在了张量山的身后。
“唉!”场边传来了叹息声,原来张量山的刺杀被挡开后,并没有如易小川那样停下马与金威格斗,他速度不减继续向前冲了过去。如此金威的长枪便刺空了,金威连忙收住身形,拨转马头却见张量山的马已经跑出十几步远了。这时金威刚调转马头这时再加速是追不上张量山的。跑出金威的控制范围的张量山却不减速,只是回头看了金威一眼,微微减速继续往前跑。金威看着张量山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这算逃走吗?’金威气不打一处来。
“喂!干什么呢!你打是不打?搞这一下就跑算什么?”金威挥着长矛喝道。场边的的观众见状也一起大声的嘘了起来。
张量山并不搭话,也不理满场的嘘声,他纵马又跑出了近五十步才调转马头,遥遥的面对金威站定。听着满场的嘘声,只见张量山竖起左食指在口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他左手抓起黄膘马的缰绳,右手紧紧的将竹枪夹在腋下,微微俯下身子,将手中的长枪指向金威,眼睛紧紧的盯住了金威。金威没见过这种姿势,但也感到了一种肃杀的气氛。张量山古怪的攻击造型让场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不觉都踮起脚尖紧张的张望着赛场。
看台上的子安和周姬本来都在为张量山的逃走和金威的发怒大笑不止,看见张量山再次转头摆出攻击姿态,顿时面面相觑安静下来。正为张量山逃走而皱眉的玉漱也大感意外,她见易小川正看得发呆,便悄悄的问:“小川,姬公子这是在干什么?”
易小川脸色煞白的喃喃自语道:“好像是中世纪的骑士!”
“什么?”玉漱不解的问。
易小川却不再说话只是微微的摇头。
金威看见张量山站定,犹豫着是不是该冲过去,还是等张量山再冲过来?这时却听张量山一声长啸,黄膘马再次冲了起来。如一道黄色的闪电般呼啸而来。金威立刻举枪过头,这次他将握木枪的手往后挪了几尺,这样枪尖的长度便和张量山的竹枪差不多了。他也开始拨马加速准备迎击,他注意到张量山在高速冲击时一直保持他的马跑在自己的左方,这样一来他右手的长矛就不得不向左刺,这样威力就会大打折扣。而张量山的竹枪要长些,这样就有优势了,果然是狡猾的家伙。金威试着调正了一下,但张量山的马速太高了,他已经来不及改变两人的相对位置了,看着那稳稳指向自己的竹枪,金威不禁暗暗惊奇为什么张量山在马速如此之高的情况下还能控制好他的长枪?
再次两马相会了,金威大喝一声引臂扬枪便向张量山的左心口刺下。就在他向后引枪的一瞬间,一个白色的布团突然跳入了他的眼帘!布团的后面是青色的布满竹节的长枪,和握着长枪的伸得笔直的手,以及张量山那冷峻有神的双眼!
嘭!的一声,在全场的惊呼声中,金威感到自己的胸口的护甲受到了重重的一击,疼得他眼冒金星,接着便感到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眼前闪过一片白雾,等他再次定睛时落入眼帘的却是蓝天白云,瞬间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想到:原来天空是这么蓝!接着他看到了白色的帐篷和黑压压的人群,他看到了白色帐篷下他那心爱的美丽的姑娘。看到了她那美丽的脸上那惊异的表情,看到他的大王张着的大嘴,这一切仿佛都象固定住的画面一样,一动不动的订在那里,突然他眼前一黑,接着一片绿色的草地出现在他的眼帘,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直到金威轰然落地,他才意识到他输了,输的很惨,输的很不服气。全身的武功还来不及使出,他就败了!只两个照面,他这个图安第一勇士就败在了一个小小的游医手里,而且还是个秦人!是一个连上马都要靠爬的秦人!天啊!
金威捂着胸口站了起来,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他看看手,手掌白乎乎的。胸甲上也是白白的一片,那是张量山竹枪头上包的石灰,石灰末如同冬季的飘雪一丝丝从他的指尖飘落。金威的心也如寒冬一样冰冷!他看见自己的战马站在前面十几步的地方,正回头呆呆的看着自己,马背上刺目的空空如也!他的木枪就躺在一边,他木然的拾起了木枪,以他的经验这个冲击力可真不小,他心中涌起最后一丝希望:这么大的冲击力,那秦人一定也从马上摔下去了吧!他转过头,悲哀的发现张量山还是一手持枪,一手抓着马缰,稳稳的坐在马上,正注视着自己。金威发觉他的眼光中有点东西,不是愤怒,不是轻蔑、不是嘲笑,这些是他经常用来给失败的对手的。而这次他在张量山的目光中读到的是一种同情与怜悯,这比嘲笑和蔑视更让他感到屈辱。全身的武功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偷袭一击得手,张量山每出一招后便迅速的逃离,让他没法反击这点更让他耿耿于怀。就像是在跟一条毒蛇对抗的巨熊;但愿能用爪子攫住这渺小的对手,把它扯个粉碎才解气哪!但是这条毒蛇咬了一口,就溜掉了。眼下金威胸口皮甲上那碗口大小的白色灰迹便是这可恶的毒蛇留下的齿痕!
张量山垂下枪尖,点头说道:“承让了!”
‘决不让那个秦人在我的枪下走过三个回合!要是让秦人的枪尖刺中,那你们便可以唤我作图安狗!’金威不由得想到刚才他在手下的几个小兄弟夸下的海口。金威铁青着脸,恶狠狠的盯了张量山一眼,一言不发的撤掉了身上的皮甲。揭‘图安狗’短的象征是不能再挂在身上的。这时看台上传出一阵掌声,愤怒的金威惊愕的发现鼓掌的居然是图安王子安?围观的人群也开始发出一丝骚动,金威怒不可遏,气急败坏的他将手中的长枪用力在膝盖上磕成了两段,重重的砸向自己的战马,那无辜的战马就这么挨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回头张望自己的主人,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而金威头也不回的走出校场。那匹倒霉的马只好象狗儿似的缓步跟在了他的身后。
其实金威不明白的是,其实张量山获胜的主因就是那个个小小的马镫。在有马镫以前,骑者的座位是不牢靠的。虽然有马嚼子和刺马可以帮助他控制他的骑乘;没有马镫的鞍子也可以固定他在马上的位置,但他的作战方法还是受到很大的限制。此时的骑兵也基本都是弓骑兵,就是那种远远放几箭然后转移战位的马弓手,因为这时候的中国还没有发明马镫,骑在马上的骑手主要的精力便是在高速运动中在马上保持平衡。若是使用长矛类,短刀类等近战武器作战,其力量仅仅依靠他的肩膀和肩肌的力量,这个力量比马力小得多,缰绳,马鞍等其他马具就可以提供足够的摩擦力。可是当马匹冲锋时,马力远远大于这些鞍具产生的摩擦力,那么一个不小心骑手便会从马上摔下来。也就是说在地上时骑手本是一个运动迅速的射手和投枪手,也是一个用剑的高手,但到了马背上就不一样了,射箭和投枪还可以控制马速来弥补精度,但剑战是受到很大限制的,因为没有马镫,马背上挥剑的骑士,他如果像在平地上那样出色的大挥转他的剑猛砍他的敌人的时候,大多只会落得一个打不中敌人却自己翻身落地。至于说到用长矛冲锋,在马镫发明以前,它是在臂膀末端挥动的,打击力量来自肩膀和肩肌。由于人的肩膀和肩肌的力量有限,因此它的打击方式更趋向于刺,推,扎,以避免反作用力将骑手撞下马来。
例如帕提亚重骑兵没有马镫,而西徐亚式的重骑兵为了克服不稳,在冲锋时长矛也不是直直向前的,而是对着地上,避免冲击力全部向后,不过无马镫不代表不能作战,只是不适合搏斗,因此刚才易小川的马上格斗在当时便是很高的技巧了。第一个重骑兵时代就是有马镫前,帕提亚只是一个例子,类似的还有贵霜,塞留古,波斯,东罗马,萨尔玛提亚,亚美尼亚,巴克特里亚,西北胡人的重骑兵---这些重骑兵都源于西徐亚人,它们都可以叫做西徐亚式重骑兵,那个时代只有两种骑兵可叫重骑兵,一种是同伴骑兵,一种就是西徐亚的。中国的骑兵在那时还不能算是重骑,西汉骑兵应该是轻骑。无马镫时代的骑兵格斗就是喜欢把长矛举过头顶,由上至下攻击,萨珊波斯的骑兵直到7世纪时仍然可以看到这种攻击模式。也就是说一旦骑兵不能冲锋,就会利用这种4米的长矛进行长矛步兵式的战斗(不下马),而一旦开始冲锋,就把它举到肩上,避免冲击力把自己撞下马去,只有无马镫时代的重骑兵使用这种方式,而真正的冲击骑兵要等马镫发明后才会诞生,5世纪后的拜占庭马镫普及后,从那时起骑兵的长矛就全部是夹在腋下了。因为马镫的出现为骑手们在马上找到了一个支点,使得骑兵更具备冲击力和近身肉搏能力。这时手臂只是指引打击的方向,反作用力通过长矛传给身体,然后马镫提供摩擦力把人固定在马匹上。马镫也使力量大得无比的另一种打击方式成为可能。马镫,除了由鞍鞯和驰驱所提供的前后两方的支撑之外,又加上了侧面的支撑,于是有效地把马和骑者溶合成为足以发挥前所未见的强力的一个单独的战斗单位。战士的手不再直接用于打击了,它只用来指导打击的方向。马镫就这样用马力代替了人力,无限量地加大了武士损害他的敌人的能力。虽然马镫的产生并不是为了这个。现在骑者可以稳稳地横矛于双臂与躯体之间来攻击打他的敌人,打击不仅来自他的肌肉,而且来自他本身和他疾驰前进的骑乘的联合重量。
所以尽管金威熟于骑术,而且力量比张量山要大,但当他一面努力的用双腿夹住坐骑,一面还要抓住缰绳和鞍辔固定住自己的重心以保持平衡,再努力腾出右手刺击时,他的力量与速度便大打折扣了。而对张量山来说虽然只是简单的绳套,他却可以利用这原始的马镫腾出双手持枪刺击。他双手的力量再加上马匹赋予的联合动能,这雷霆一击的冲击力又岂是金威所能抗住的?所以伟人说得好: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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