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就看到上面的山路上,一群人敲锣吹喇叭地走了上来。一眼扫过去,一共十几个人的样子,都扎着白腰带。
最后四个人抬着一口红木棺材,两边几个上了年纪的姑婆在撒着纸钱,旁边的一对像是夫妻模样的村民跟在棺材边走着,神情有些悲痛。只是……
走在队伍前面的四个人,却分明抬着一顶黑色的轿子,轿子用布帘盖上,走动时还不停地晃动,里面依稀能看到一条人影。
“这是来……送葬的?”许潇有些愕然,回头看向林晚秋:“宋家庄这边还有习俗,在送葬的时候还抬着轿子?那轿子里坐的人又该是谁?”
林晚秋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古怪的送葬队伍,一时语塞:“我……我哪知道,我又不是这个地方的人,这些村落各自的习俗都是不一样的,说不定……”
“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么,坐在轿子里的人,也是应该躺在棺材里的人咯。”慕容嫣淡淡地说道。
几个人一同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嫣。
“抬着棺材说明家中死了人,无人戴孝说明死者无后,多半是个年纪不大的。而有人抬着轿子,却是要去送亲,之所以不是红轿子而是黑轿子,和轿子里面人的身份有关。”慕容嫣说道。
“喂,你不要说这些人是去……”许潇听着她的话,心里忽然闪过一个词。
“没错,是阴婚。”慕容嫣淡淡地说道。
阴婚这种习俗,其实也有着几千年的历史了。比较有名的一起阴婚,是在东汉末年,曹操为早夭的儿子曹冲举办的婚礼。
曹冲幼年机敏,深得曹操喜爱,若不是早夭,多半会成为曹氏家族的继承人。可惜年纪轻轻就得病而死,着实让曹操伤痛不已。
史籍上记载,曹操年十三因病早亡,曹操“言则流涕,为聘甄氏亡女与合葬,赠骑都尉印绶,命宛侯据子琮奉冲后。”
“意思就是说,曹操聘了一位姓甄的早亡女子和曹冲合葬,为他操办冥婚。”
慕容嫣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几句:“这种习俗在唐宋的时候都有记载过,在民间一度非常流行,即使到了近代,也还是不罕见。蒋某人的弟弟也曾经办过这种冥婚。”
几个警察都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听得有些入神。沈江忽然问道:“那如果这些村民是去办阴婚,那……新郎和新娘又是?”
“一般来说,阴婚有两种情况,多数情况下,是一家早夭的子女,去找一位未曾婚配,同龄的男童或女童,合葬在一起,两家成为亲家。”
慕容嫣顿了顿,接着说道:“而另外一种情况,就是一方是活人,而另一方是死去的男子或女子,这种情况出现的比较少,不过也有一些。”
“那这家人办的阴婚,又是哪一种呢?”许潇问道。
“我怎么知道。”慕容嫣翻了个白眼,说道:“不过就算那顶轿子里的人现在还没死,恐怕也差不了多少了。”
许潇和林晚秋还在思考慕容嫣的意思,那支送阴婚的队伍已经来到跟前,看到路边的几个人,都是愣了一下,停了下来。
其实宋家庄原本就地处偏僻,又是几面环山,交通不便,平时来往的人除了本地村民,就是过路客,像许潇他们这样的外地面孔,并不多见。
那对夫妻摸样的村民互相看了看,汉子走出来,对几个人问道:“几位是从外面来的?”
林晚秋用拇指指了指背后的面包车,随口解释道:“我们是来办……”
“我们是来办一些事情的。我是跑运输的,来山里拉货。这几位都是我朋友,想顺便进山来看看。”沈江忽然打断话茬,接口说道。
注意到林晚秋疑惑的目光,沈江悄悄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倒是许潇看了看他,又注意了一下村民们的脸色,有些明白过来了。
一般像这种偏僻的山庄村落,对警察其实并没有多少好感,尤其他们正在办阴婚,这种事情说大不大,但也能扣上一顶封建迷信的帽子关几天。虽然林晚秋他们是为了隧道的命案而来,但这种时候还是少些麻烦比较好。
听了沈江的解释,那中年汉子脸色明显缓和了一些,点点头说道:“有什么要帮忙的不?”
沈江摆摆手,又面露疑惑地看向后面的队伍:“大兄弟你们这是?”
不想一听到这话,中年汉子重重叹了口气,似乎不太想谈。
沈江连忙递了两根烟上去,中年汉子盯着烟看了看,还是接过去,就着沈江的打火机点上,叹了口气。
半根烟的功夫,几个人大致听出了个轮廓。
原来这中年汉子是宋家庄北面一个庄子的村民,两个庄子间隔着一条河,只有在每年六七月份的暴雨季节,那条河才会涨水,平时都是干着的,直接就可以走过去。
中年汉子的儿子今年才十七岁,还在镇子里的中学上学。他儿子从小身子骨就弱,前两年有一次掉进河里差点溺水,救上来意后体质就更弱了。
近半个月,他儿子放假回家,和几个孩子一起出去跑了几天,回来以后就发起高烧,一病不起。村里的老人说是中了邪,必须娶一门阴亲冲冲喜气,才能让他儿子好过来。
林晚秋奇怪的问道:“如果是冲喜的话,为什么不在附近的庄子谈一家亲事,一定要……办阴婚呢?”
中年汉子愁眉苦脸地说道:“道长说我家的孩子是冲撞了鬼祟,所以被女鬼缠上了,如果结亲的话,必须和那位女鬼结亲,才能消灾免难。”
林晚秋心眼直,听了这话就说道:“大叔您不会是被那位道长骗了吧,这年头冒牌的道士可不少。像我们市里面就有一个。”
许潇默默心说,她说的不会是老姬吧……
中年汉子苦着脸,刚要说什么,眼神向后一瞥,就匆匆把烟掐了,快步走回去:“这不道长来了。”
几个人一同看过去,那边的山路上,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男人慢悠悠地走过来,看样子有四五十岁,手上还握着一柄拂尘,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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