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大将军府可谓是车水马龙,人潮涌动,昔日那些总是围在何府周遭等待何进召见的官吏们,今日名正言顺的带着礼物穿过何府大门进到内里,平日那对谁人都一脸爱理不理的何府管家也笑态可掬站在门口,对每一个来人拱手致意,让他态度如此转变原因无他,今天是何进寿辰。
望着管家一个个鱼贯而入,何府管家心里头是乐开了花,前些日子洛阳城内四处都是风言风语,说是如今阉宦势大,连新成立的禁军军权也被他们夺了,什么大将军也不过只是傀儡而已。可就今天百官群集的阵仗,谁还敢说自己主人是傀儡?
何府管家正想着,大门口的门子口中却是传来一声长报:“袁司空携子侄前来恭贺大将军寿辰!”
司空?闻言,何府管家不禁一愣,此人不是向来不待见自家老爷么?前些年老爷过大寿也未曾见此人来贺,连派下人来都未有过,今日如何会亲自登府?
正在思虑间,眼角的余光已然瞥见从漆红的大门口走入三人,领头的那位善面老者不是当朝司空袁隗又是何人。他赶紧迎了上去,躬身道:“小的见过司空大人。”
袁隗朝身后的袁绍使了个眼色,袁绍随即走上前来,将手中之物交到何府管家手上。
何府管家定睛一看,不由微微一愣,那是一颗朱红色的珊瑚树,高约二尺。他身为大将军府的管家数年,从手上过的宝物不下千件,如何看不出此物的珍贵,这珊瑚树非中土之物,乃是西域小国特产,珍贵无比,若是放在东市贩卖,其价值不下万金。
思虑及此,何府管家不禁在心中暗叹:虽说这袁司空号为清流之首,可是光看这手笔,与“清廉”二字只怕扯不上丝毫瓜葛。
“区区薄礼,还望笑纳。”袁隗自是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话音甫落,何府管家还未开口,从屋内传来一个男子爽朗的笑声:“司空登门,可是令鄙宅蓬荜生辉啊!”
袁隗循着声音望去,来人微胖的身材,裹着一身喜气的大红锦衫,正是今日喜宴的主角大将军何进,而在何进身后则是跟着他的异母弟、当朝何皇后的同母兄,河南尹何苗。
“老朽惶恐,何劳大将军亲自相迎。”袁隗见今日的正主来了,不由笑着说道。
“司空这是哪里的话。”何进亦是笑容可掬的说道,“不知司空大驾光临,何进来得迟了,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司空见谅。”
袁隗闻言,还待开口,却看何进单手平伸指向屋内,开口道:“司空请。”
“大将军请。”袁隗往前两步,与何进并肩,然后说道。
二人相视一笑,同时举步欲要进到内里。却陡然听到门外传来门子的声音:“中常侍宋大人到!”
闻言,袁隗和何进二人同时转过身,互望一眼,旋即到院中,
门外走进来的是中常侍宋典,此人虽也算是十常侍之一,但为人却颇为圆滑,对所有人都不得罪,因此与党人和清流的关系倒也还算缓和。
宋典见到何进身边还站着袁隗,不禁先是一怔,俄而笑着道:“原来司空大人也在此处。”
“大将军过寿,老夫岂敢不来。”袁隗亦是笑着答道,“不知宋大人…”
“哦,奴婢是奉皇上之命,来给大将军送寿礼的。”宋典转过头望着身边的小太监,开口道,“还不快把东西呈给大将军。”
那小太监忙不迭的送上一方二指肩宽、一尺来长的匣子,拱手呈到何进手边。
“这是?”何进接过匣子,慢慢打开来,不觉眼前一亮,里面竟是一支玉如意,从质地和做工来看,都是出自名家之手,绝非凡品。
“此物乃是皇上亲自从府库中挑选出来的,相传是大将军霍去病踏平漠北之后,武帝亲赐之物。如今皇上将此物赐予大将军,相信大将军能够明白皇上的意思吧。”宋典在一旁轻声说道。
“何进谢吾皇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何进闻言当下手捧那枚玉如意,朗声谢恩。
“还请宋大人放心,何进必不负皇上厚望。”谢完恩,何进又对宋典诚恳的说道。
“既是如此,那奴婢便回宫覆旨了。”宋典点点头,领着身后的内侍飘然而去。
“让司空大人久候了,何进过意不去啊。”送走了宋典,何进又转头朝一旁的袁隗歉意的说道。
“无妨,无妨。”袁隗连连摆手,“大将军乃是国之栋梁,无怪皇上如此看重,还望大将军不要辜负了皇上的厚望才是。”
“这是自然。”何进当下说道。
“时候不早了,请大哥和司空大人入席吧。”何进身后的何苗提醒道。
“唔,好的,司空大人请吧。”何进点点头,与袁隗携手进到内里。
后面袁绍、袁术和何苗也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进到屋内。
之后的喜宴自是不必提了,宾主尽欢。而结束后,何进与袁隗二人到后院密室中单独谈了小半时辰,任何人都不能入内。
密谈结束后,何进领着何苗一路将袁隗叔侄三人送到何府外马车上,这才回转。
返回司空府的路上,袁隗一直微眯着双眼假寐,一言不发。
而袁绍兄弟俩互望了许久,袁术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道:“叔父,刚才你和那何屠夫密谈…”
“你是想问我刚擦与那何屠夫说了些什么?”袁隗睁开眼瞥向袁术,却是淡淡一笑,“其实我与他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他曾经有过这么一番谈话,这样就够了。”
听了他的话,袁术似乎还有些不解,袁绍的脸上却是豁然开朗。
“你们以后也要与大将军多亲近亲近,平日多往大将军府行走,明白么?”袁隗也不再多做解释,反而对两个侄儿提醒道。
“侄儿明白。”袁绍和袁术异口同声的开口道。
“不过叔父,今日皇上遣使之事…”袁绍欲言又止。
“是啊,刚才我也是在想这件事。”袁隗望着袁绍微微颔首,轻叹道,“只怕皇上也意识如今朝堂上不能一支独大,想要让何进来制衡阉党,可是…何时他才能想到我们这些士人呢?”
马车内的叔侄三人久久没有再开口,一时都陷入沉寂中……
与此同时,大将军府内,何进手中把玩着一手拿着那支玉如意,另一只手里则擎着那只珊瑚树,脸上的表情颇具玩味之色。
而他身边站着弟弟何苗,何苗的脸上也是分外古怪,忍不住开口道:“大哥,您看这皇上和党人究竟唱的是哪一出啊?”
“什么哪一出?”何进显然那还在想自己的心事,随口答了句,目光依旧落在玉如意和珊瑚树上。
“大哥,你如今已有数年之久了,又不是只过了这一次寿辰。可是前几次,那些清流党人何曾前来贺过寿,还送这么重的贺礼。”何苗顿了顿,瞥了眼玉如意,接着道,“皇上也是如此,早几年还曾遣使来恭贺,这几年似乎也早就忘了您的寿辰,今天却也是送来厚礼,这其中…”
“呵呵,你也无须太过大惊小怪,皇上的心思一向是让人难以捉摸,何必费心去猜?”何进放下手中的玉如意和珊瑚树,开口道,“至于那些党人,如今朝堂上他们的分量已是越来越弱,总要在阉宦和我们之中寻一方来依附,以他们的清高自然不愿依附阉党,所以也只好向我们示好了。”
“那我们当如何做呢?”对何进所言,何苗深以为然。
“这些士人只会在你富贵时锦上添花,却不会为你落魄时雪中送炭。”何进淡淡的说道,“他们若愿意来依附,我自然是却之不恭,只是无论如何也要为自己留条退路,以备不时之需。”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