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一声高亢的鸡鸣声,让童英从失神中清醒过来,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窗外,一缕晨曦的曙光透过缝隙不安分的射入屋中。
童英将磐龙璧放入怀中,贴身收好。旋即从床上一跃而起,顺手拿过倚在床边的银色长枪,快步走到门边,推开房门,一股渗入脾肺的清凉沿着呼吸进入到他的五脏六腑之中,让童英整个人顿觉神清气爽。
童英今年二十一岁,长的还算颇为文秀,就算身着粗布制成的武士短衣,仍掩不住他那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股贵气。然而,浓密而又笔直的双眉,却又显示着斯文的外表下,有着一股坚韧的个性。
他缓步迈入院中,开始练习起童渊昨日教授自己的枪法来,枪法虽不见得有多高明,不过腿劲臂力倒是还凑合。
童英一口气练了半个时辰,虽已是大汗淋漓,手臂酸麻,却不止歇,他自然也知道人体有个极限,师父童渊也曾说过,他这样练法算得上十足的笨功夫,但笨功夫总比没有功夫的要强。因此他一直将童渊所言牢记在心上,每天不练到精疲力竭便不会收手。
“英哥哥!英哥哥!”不知何时,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使童英回过神来,缓缓收招,将银枪背负在身后,循声望向来人,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玲儿,有什么事么?”来的是一位二八年纪的女子,但见她倚着屋檐转角的柱梁,正翘首望着自己,童英不由微笑着开口道。
“哼,英哥哥说话不算数。”被童英唤作玲儿的女子撅着嘴,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玲儿姓童名玲,是童英师父童渊的女儿,也算得上是他的小师妹。童玲自小乖巧可爱,模样也是分外标致,这让她在师兄弟之间很受宠爱,不过众多师兄弟间,这丫头却只爱黏着童英,常常对童英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不过童英却也都是照单全收。扪心自问,童英对于这个玲儿小师妹,除了师兄妹间的兄妹之情,或许还有一些其他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愫夹杂在其中,而至于童玲对他有没有这样的情愫,大抵也就只能问童玲本人了。
“我什么时候又说话不算数了?”童英微微一怔,有些不解的开口答道。
“哼,英哥哥忘了么?”玲儿见他停止了练武,曳步走到院内,瞪了童英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昨日答应我的,今天陪我到章台街买鞋的,难不成过了一夜,你便忘得一干二净了不成?”
童英看着身前这个努力睁大了双眼,试图做出一副恼怒模样的可爱女子,不由自主的又笑了起来。
“可是等会你不是要练武么?今天可是师父他老人家亲自考校你的武艺哦,你这样一声不说的便走了,也不怕师父生气?”童英忽然想起这件事,开口问道。
“哎呀,今天天气这么好,还练什么武哦。”童玲不耐烦的摆手道,“再说反正有英哥哥你保护我,我学了也没用武之地啊。”
我的武艺也还稀疏平常呢……童英心有所想,略一迟疑,没有立刻答话。
童玲见他还在犹豫,忍不住走上前去拽住童英的一只胳膊,拼命摇晃起来,边摇还边嗔道:“我不管,反正你都答应我了的!”
“好吧,好吧,我陪你去就是。”童英被她晃得无可奈何,苦笑着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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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都长安,周时称为“沣镐”。“沣镐”是周文王和周武王分别修建的沣京和镐京的合称。“沣镐”所在地区称为“宗周”。秦时称“内史”,至西汉初年,高祖刘邦定都关中,高祖5年,置长安县,在长安县属地修筑新城立名“长安城”,意即“长治久安”,同时改长安城所在地区为“京兆”,意为“京畿之地”。
此地乃是西汉王朝龙兴之处,自高祖刘邦定都于此至王莽篡位,长安作为汉王朝的首都经十一帝,两百一十余年,可谓是煊赫至极。
可惜西汉末年王莽篡位,天下大乱,帝都长安先后被绿林、赤眉两军攻陷,一时间人口锐减,宫馆大量被毁,三辅长安已因战乱而残破不堪。及至光武帝刘秀平定天下、再兴汉室,更是弃长安而定都东都洛阳。尤其这几年来年年干旱,当朝天子刘宏(汉灵帝)宠信宦官,朝政荒废,以至于巨鹿人张角的黄巾军迅速坐大,汉朝江山岌岌可危。因此曾经繁华一时的长安也开始慢慢衰落下来,到了现在也没有再恢复往昔的盛况。
再过十数天便是春节了,长安城最大的街道章台街上行人渐渐也多了起来,到处都能看到当街售卖物品的摊贩。童英陪着童玲在大街上闲逛着,望着童玲如同脱离樊笼的云雀般自由自在的在小摊小贩间穿梭着,童英也不禁露出笑容,甚至嘴里开始哼起小曲来。
“嗯,英哥哥你刚才哼的什么曲子啊,挺好听的。”走在身畔的童玲忽然扭头朝童英开口问道。
“哦,我…”童英微微一愣,沉思有顷,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刚才哼的什么曲子。”
“你自己哼的曲子都不知道?”童玲睁大了眼望着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我真的不知道。”童英无奈的一摊手,接着道,“可能是在哪里听过就记下了吧。”
“又是在哪里听过。”童玲一撇嘴,嘟哝道,“上次问你,你也说是从别处听来的,你上哪儿去听这么多曲调古怪的曲子啊,我长这么大还都没听过。”
“我也不知道在哪听的,反正刚才一高兴,脑子里就想起了这首曲子,随口便哼了起来。”童英搔搔头,无奈开口道。
童玲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多久,歪着头想了会,很快注意力便被街边琳琅满目的女孩饰品所吸引。
没走多远,两人便驻足停留在一个首饰摊前,小贩拼命的向童玲推销着自己贩卖的金银饰品。
童玲右手举着一支玉钗朝一旁的童英挥舞着,得意洋洋的说道:“英哥哥快看,好看么?”
“好看,好看。”童英只看了一眼,便微笑着说道。
“又敷衍我。”童玲嘟着嘴将那枚玉钗放回摊上,没好气的开口道,“不要了!”
“我怎么敷衍你了……”童英还待出言,身后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这位小哥,请留步!”童英转身回望,只见一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的算命先生叫住了自己。
“先生有何事……”童英见此人甚为面生,他并未曾见过,却又突兀的在这里叫住自己,不觉有些讶异。
“这位小哥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实乃人中龙凤之姿,若是有意,不妨让在下为你卜上一卦,一观前程可好?”那算命先生眉眼含笑,望着童英淡淡的说道。
“前程?”童英一听,不禁心中发笑,他并无太大的愿景,在童英的心目中,若是能寻到自己的父亲,然后跟小师妹平平安安度过这一辈子便是最大的幸福。连师父传授的那些枪法也只是防身之用,并未想过要借此去博取功名,既是如此,这前程卜不卜又有何异?
思虑及此,童英朝那算命先生摆摆手,笑道:“前程自有天注定,就不劳先生费心了。”
“是么,小哥如此豁达倒是让在下敬佩不已,不过……”那算命先生话锋一转,问道,“你近来是否每夜有异梦缠身,而且梦中必有巨龙出现?”
闻言,童英不禁心中一震,下意识的将面前这男子看个真切,只见此人虽然粗衣布袍,看似甚为寒碜,然而举手投足间却又透着些许异于常人的气质,隐隐有高人风范。
童英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当下屏气凝神,朝他拱手道:“大师所言不差,在下的确是有异梦缠身,敢问此梦何解?”
“呵呵,所谓天不语故以象示人,世人皆以为梦中之事皆为荒诞不经,殊不知梦境往往能透露许多天机,只是凡人识不识罢了。”算命先生淡淡一笑,缓缓伸出左手,拇指依次在无名指、中指和食指上轻搭两下,兀自掐算起来。须臾,他脸色微变,眼底透过一抹精光,肃然说道,“一般而言,梦中显龙乃是飞黄腾达之兆,但小哥你梦中之龙只怕非同寻常吧?”
童英想起自己梦中那头张牙舞爪、矫首昂视的四头冰龙,忍不住心头一颤,下意识的答道:“大师所言极是,我这梦中之龙由主何来?”
“此处人多口杂,有些话,语不传二口,天机不可泄露,若是小哥有心,今夜三更时分,在下在东门外十里坡恭候。”算命先生摇头说道,看似无意的瞥了眼童英的胸口,微微一笑,开口道:“不要忘了将东西带上。”
说完他不再给童英继续开口的机会,转过身施施然扬长而去。
“大师,喂,大师……”童英追了两步,却只看见那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将东西带上?”童英止住脚步,下意识的望向胸口,只觉那里沉甸甸的,不禁脸色一变,思绪也蔓延开去。
“英哥哥,那人说的都是真的么?”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童玲瞥见面色有些苍白的童英,忍不住开口问道。
童英看了童玲一眼,望着算命先生远去的方向,并没有回答。
“那你晚上会去么?”童玲皱着眉问道。
“不知道。”沉吟许久,童英终究苦笑着说道。
“可是……”童玲还想再说点什么,却看见童英叹了口气,开口道:“回去吧。”
“嗯。”童玲轻声答了句,两人便意兴阑珊的踏上了回武馆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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