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光是林白,秦敏中三人的心里也都在想这个问题,但是他们都没想到李观棋居然是因为这个才没让林白进入内阁,当下对于李观棋的深思远虑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李观棋接着说道:“但是朝中能人本就不多,朕如果放着祁平你不用,也实在是暴殄天物,所以今天把你一块叫进来,当着他们三个的面,一起讨论一下朕的一些想法。”
“皇上请吩咐。”四人不约而同地说道。
李观棋说道:“其实这件事情,在今天在朝会上朕就已经开始做了,那就是朕要变法,要改革。”
四人当中除了杨伯正都算是跟李观棋比较熟悉的人了,心里也都或多或少地明白这位主子必然是不甘寂寞的,但是现在听李观棋当面说要变法改革,仍是觉得有点儿猝不及防,当下包括赵普在内都选择了沉默。
见此情景,李观棋不禁皱眉,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朕一提变法,你们都成哑巴了?好嘛,朕的第一届内阁居然是个哑巴内阁。”
半晌,杨伯正才率先说道:“皇上意图变法,初衷肯定是为了福国利民,中兴我大乾。”
“那是自然。”李观棋接道。他穿越过来时间也不短了,又经过和祖东来的一番争斗,对于自己大乾朝皇帝的身份已是潜移默化,逐渐把大乾朝当成自个儿的了,自然想干的好一点儿。
杨伯正躬了躬身,换了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说道:“皇上的初衷固然是好的,臣等本应为皇上分忧。不过,利不百,不改革,功不十,不易器。法古无过,循礼无邪……”
李观棋皱了皱眉,说道:“好了,好了。杨爱卿就不要在那儿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了。朕明白你的意思,你不过是想说,在不能确定变法有效的情况下,一动不如一静,是吧?”
杨伯正被李观棋一顿抢白,刚想再辩上一辩,但一听李观棋所说的正是自己想说的,便点点头,说道:“臣正是这个意思。”
李观棋又看了看其他三人,问道:“你们怎么看?”
秦敏中接道:“臣也赞同杨大人的看法。一旦变法,必然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而且还会带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后果。在不能确定变法真正有效之前,臣也是不主张变法的。”
“臣也附议。”林白也加入到了反对变法的行列。
李观棋是真觉得忍无可忍了,怒目注视着眼前的四位重臣,神情激动地说道:“好嘛。你们这内阁刚成立,就跟朕卯上了是不?你们都主张不变法。可是不变法,怎么能改变官员们敷衍塞责、贪污腐败的坏毛病?不变法,怎么能根除冗官、冗费、冗兵带来的重重隐患;不变法,怎么能阻止突厥、吐蕃等强敌的侵略骚扰?
朕今天就把话跟你们挑明了。朕意已决,你们如果要作壁上观,那么朕就换人重组内阁,如果要真心辅佐朕推行新法,那么朕也愿意听听你们的肺腑之言。”
四位大臣仍然没有回应,一起选择了继续沉默,一时间,殿宇中竟死一般的寂静。
外面的风还在继续地刮着……
外面的雪也依然在不停地下着……
秦敏中轻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皮淡淡地下垂着,表面看起来平静,其实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他也是三朝老臣了,虽说素以“正直老诚”著称,但是为官那么多年,全部都直肠子来直肠子去,也是不可能的。
他很明白李观棋变法的急切性和决心,也知道李观棋想要变法的目的,但是想要变法谈何容易啊?李观棋说冗官、冗费、冗兵隐患重重。他作为户部尚书,国家的财政大臣,对于冗费有着更为深刻的认识。
冗费主要有哪些啊?一是用度太奢,而这用度都是谁用的啊?皇家啊!先皇的丧礼花费了近六百万两银子,宫里的各项花费每年也要上百万两,也就是说奢就奢在嫔妃宫女的头上、身上和床上了。这些用度,当臣子的,谁敢管啊?
二是赏赐不节,每年的花费也上百万两白银,可是都赏给谁了,又赐给何人了?赏给了宗室王公,赐给了朝廷群臣。总之一句话,在这里面,收益最多的还是龙子龙孙和朝廷重臣,这些人谁又惹的起?
所以秦敏中虽然视李观棋为不世出的明主,打算誓死效忠,但是对于这变法,他还是不敢报太大的希望,因为他知道这变法将会有多难。他很怕李观棋的锐气会被重重的阻隔磨销殆尽。
杨伯正则又是另一番做派,他现在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入定了一般。敢情他刚才被李观棋一阵数落,现在都懒得接李观棋的话茬。而且对于变法,他是打心眼里不赞成的。
他在心里默默地一条一条地驳斥着李观棋刚才所说的变法的好处:法古无过,循礼无邪,大乾朝现行的各项法令制度,都是太祖太宗吸取了前朝的教训,集合了以往的经验而制定的,是大乾朝赖以生存的根本,而且开国百年,也没见的哪样不好,怎么可以随便更改祖宗的制度呢?
皇上还说什么“冗兵”?不养活这么多的军队,你这个皇帝能坐稳这江山吗?我还觉得这兵还不够多呢!
至于说什么“冗官”,那更加不可行了。你要削减官员,自然便要使留下的官员的权力增加,那不又成了你自己深恶痛绝的尾大不掉之势了吗?你就不怕再出一个祖东来?
赵普身上穿着今天刚刚换上的崭新的紫色蟒袍,楞角分明的脸膛和一双炯炯闪亮的眼睛,无不显示出他性格的倔强。四人之中,他最有主见,最有魄力,他是很赞成变法的。但是他对李观棋的改革方略并不了解,同时他也明白四人之中,自己是最年轻的一个,贸然开口赞成,很容易引起其他阁臣的敌对。
至于林白不说话的原因,非常简单,他其实并不反对新法,只是见内阁阁臣们都不说话,他也就不愿意孟浪发言,以免两边不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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