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棋一行直走到距离中军大帐不足百米的时候,才见一名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穿着褪了色的军衣的中年将领大踏步走了出来。古铜色的脸上嵌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面相也就三十来岁,但是仔细瞅瞅,额角上已经有好几道皱纹了。
只见这名高瘦的中年将领走到李观棋面前约十步远的地方,嘎然停住,也不跪拜,只是双手一抱拳说道:“皇上,臣戎装在身,请容臣以军礼相见!”
贺子铭再也忍不住怒气,暴声喝道:“冯玉华,你不要太放肆!”
李观棋却叫住贺子铭,冲冯玉华微微一笑,说道:“准了。陪朕四处走走看看。”
冯玉华昂首道:“请皇上检阅。”
李观棋一边走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冯玉华聊着天,“营中现在有多少人,武器装备怎么样?”
冯玉华答道:“全营共有在册官兵五千六百二十八人,战马五千匹,骡子五百匹。”
李观棋听说竟有如此多的马,几乎每名士兵都有一匹马,不禁很是高兴,笑道:“既如此,冯将军就给朕等表演表演如何?”
冯玉华心中暗笑这位皇帝没有常识,但嘴上还是客气地说道:“皇上今儿来的不巧,这天上下着雨,马匹容易打滑,速度太快的表演不大方便,不过臣可以安排骑兵阵法演练。”
李观棋一听下了雨不方便表演,心下便有些失落,心道,难道这骁骑卫也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但从这军容军纪来看,这支部队应该也是大乾朝的部队中的佼佼者了。既然来都来了,实际的东西看不上,看看骑兵的表演也算聊胜于无了。便点点头说:“你看着安排吧。”
随着冯玉华一声令下,一千名黑衣黑甲的骑兵齐聚在校场之上,开始了阵法演练。其实在这个地方,是没有骑兵发挥的空间的,何况今天还下着雨,所以冯玉华能呈现给李观棋看的,也不过就是让骑兵走走方阵,变变队形之类的阅兵上常见的那一套。
李观棋虽然感觉并没有自己期待中的那么好,但是看到骑手们和马的协同度都非常好,也不由地微微点头,毕竟汉民族的骑兵向来都是不咋地的。
李观棋在冯玉华的军中足足待了一上午,直到了该用午膳的时间才离开。在回宫的路上,李观棋问贺子铭:“你怎么看冯玉华这个人?”
“此人桀骜不驯,目无君父,臣以为皇上应该治他以大不敬之罪。”贺子铭对于冯玉华的狂妄还是耿耿于怀。
李观棋哈哈一笑说道:“朕倒不怪他这一点。朕看中的是他会带兵,今天你也看到了,骁骑卫的兵可以称得上是虎狼之师。”
贺子铭急急道:“冯玉华虽有治军之才,但是倨傲如此,非为臣者所为啊。”贺子铭其实对冯玉华并没有成见,只是对李观棋太过忠心,所以对于冯玉华今天的种种行为始终不能释怀。
李观棋回头望了望玄武湖方向说道:“你如果认为冯玉华真的如此倨傲,那么你还是高看了他。”
贺子铭疑惑地问道:“臣不懂皇上的意思,还望皇上明示!”
李观棋冷笑道:“据朕观察,冯玉华今天的桀骜表现是故意所为。”
“故意所为?臣就更不懂了。”
“你是个直肠子,当然不懂得这些官场政治中的龌龊手段了。”李观棋狠狠地抽了胯下坐骑一马鞭,接着说道,“我们今天所看到的,除了在营外的那些,其他的都是冯玉华故意让我们看的。他在知道朕来了之后,居然还稳坐中军大帐,等着朕走过去见他,如你所说,这不是臣子所为,而且他见朕的时候明明未披战甲,却故意以军礼相见,等等的这些,他都是在故作姿态。”
贺子铭皱眉道:“冯玉华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他想造反不成?”
“造反?再借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李观棋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凭他手里的那点儿兵翻不了天,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势力在这朝局中也起到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他这是借机向朕炫耀实力,向朕施压,希望朕能多给他点儿好处。”
贺子铭默默无语,他实在想不到冯玉华居然还有这层心思,他更想不到自己眼前的这位年纪轻轻的主子竟又能将事情看的如此透彻。小小年纪,哪儿来的这种帝王心术?难道真是真龙转世?
正在胡思乱想,却又听李观棋笑道:“也好。冯玉华今天的故作姿态让朕对他也放了心,说明他还是把宝押在朕身上的,只是胃口比较大而已。”
贺子铭接道:“皇上打算怎么封赏他?”
“封赏?”李观棋嘴角一紧,咬着牙说道,“他倒是想要封赏,可朕什么也不会给他,照样让他乖乖地对朕效忠。真正忠于朕躬的人,朕自然会用真心待他,但若是跟朕耍这种政治手段,朕也自有非常手段应对。算了,先晾晾他再说。对了,林白那边有消息回来没跟突厥人的谈判才是眼下的大事。”
李观棋在为突厥人操心的同时,西突厥的沙罗可汗这几天心情也不大好,因为时间已经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草原上已经下了第一场雪了。如果在第二场雪之前还不能结束这次的战争,那么他就只能承认失败,率部队返回大草原,冬天的游牧民族是不能打仗的。
他在恼怒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见到大乾朝前来议和的使者的同时,还兼带着后悔在秋季出兵,以前都是选择在春季出兵的。
归根结底西突厥的国力是不可能消灭大乾朝的,甚至是三个月以上的战争也是打不起的。双方交战,经济往来都被切断,吃亏的始终是突厥人,这次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两个月了,西突厥的茶叶已经快耗尽了,据下面的人反应,连达干(突厥高级武官名)级别的官员都已经供应不上了。这种植物的叶子在大乾朝人眼里,只是一种饮料,但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来说却是生存的必需品,是生命之泉。
沙罗可汗之所以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消灭大乾朝,却还是发动战争,很大一方面原因就是大乾朝输往西突厥的茶叶太少了。既然正常贸易不够用的,他就只有通过战争来进行掠夺,而大乾朝的军队向来是不堪一击的,很容易就能实现以打促和的战略目的。这样就可以通过局部战争的胜利,来争取谈判桌上的实际利益。
金色帐篷的门被掀开了,一名传令兵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急促地说道:“拜见可汗!乾朝的使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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