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她们打起来了

  王六摞下安九之后,一个人在村里转了转,正想回家而去。在王六心里,天德公看得很重的那块地,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反正也没什么用。”王六背着手,在村里这看看,那望望的,一路走着,一路的想,“况且让他一个田角,又如何?”

  天德公的那块地,是块呈三角形的地块。天德公家里在家的劳力虽然少,可天德公从不让那块地闲过。

  即便有人笑话老头子家不缺吃,不缺穿的,不值得去待弄那块瘦田。

  可老头子就是不放手。

  “农民佬一个,不种田!干什么?”

  老头子对别人的劝诫,不以为然。

  ——尽管,他年轻时对这些农活不怎么的弄得上手,甚至可以说得上根本不怎么的在家里待过。因为他很早就在外边过着走江湖的日子。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觉得他更留恋那些瘦田了。

  在集体分给他家的那五分三厘薄田中,老头子更看重紧挨着安九的那一块。

  因为,那块地就路,离家也不远。不像其他的田地,不是离家远,就是广种薄收的真正意义上的薄田。

  安九小铺边的这块地,是老头子眼里不可多得良田。

  ——那田地,排灌方便,日照又充足。

  ——老头子看得紧,更是因为他认为:那是日后的不可多得的宅基地。

  ——可王六不在乎这些。

  ——他还浸淫在外面的世界里。

  这也是令老头子对王六大为不满的原因之一。

  “树高万丈,落叶归根。”老头子常这样的对儿子说:“咱也出去过!”

  可王六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她们打起来了!”

  王六正在村里游走着,忽然的听得几种不同的声音在村里说起。而且,他越听越觉得非比寻常。

  “这是什么鸟事,值得她们这样……”王六有点想不透似的敲了敲头。

  她们两家的事,王六本就不想再掺事,可他想了想,还是拔脚往那儿去了。

  当王六赶到现场时,现场的场景,把他吓了一跳!

  只见安九的小铺场地前,黑压压的围了一大圈人。

  “怎么啦?”王六问一个在踮着脚,仰着头,拚命的想往里挤的人。

  “怎么啦?……打起来了呗!”那人有点喜不自禁的说道。

  “我看看……”王六一边说着,一边往里挤。

  围着的人,看到是王六,也纷纷的让开了一条路,好得王六进去。

  “六哥来了,六哥来了……”

  看到王六的人,都这么说。

  王六挤到前面,看到的景象,有点醉了。

  ——她们真的搂在一起在地上滚打着。安九得在一旁,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的嘴里只是嚷嚷:

  “停手,都给我停手!”

  可那两个女人怎么可能把他的话听进去!她们继续着她们的事。

  她们倒在地上,都披头散发的,嘴里也尽是谩骂。

  “这个泼货!”这个骂。

  “这个鸡婆!”那个还。

  而她们身上,尽是泥土。

  “放开,放开!”王六挤得进来,这个劝劝,那个说说,没一个听他的。

  “都是乡邻乡里的,至于吗?”王六见劝说无效,有点无奈的说道。

  人们听了王六的话,都喳笑起来。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王六看到人们在笑,绷起面,扫了一下一旁的人,说道。

  他不这样还好,人们一看到他这样,笑得更是惬意了。

  王六看到这样,跺了跺脚,不再理会更多。

  “你把她们拉开……”王六看着安九,说道。

  “怎么拉啊?”安九看着王六,一面手足无措的样子。

  “用手啊!”王六急道。

  “你得帮帮我,才行呀!”安九用求教的目光看着王六,说道。安九他也不想这事搞得太大了。他也想早早把这事平静下去。可事情一旦发生了,他真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

  王六看着安九求救的样子,咬了咬牙,跺了跺脚,说:“好!一人拉一个。”

  王六说着,就想拉人。可他围着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女人,不知如何下手才好。

  安九也一样,围着她们,想拉这个时,那个滚到这个身上去了;想拉那个时,这个滚到那个身上去了。

  她们是拚了命似的滚打在一起。

  王六和安九想劝开她们,倒是成了她们的呼啦队。她们更是拚了命了。她们这个得势时,撕那个;那个得势时,抡巴掌。可她们谁也别想占得多大便宜,她们都是旗鼓相当的一对。王六与安九两个大男人,也只好围着她们手足无措的张着手,却又不得不做点什么。

  ——闹出事来,对谁都不好。他们都这样想。

  可她们眼看着就要从安九才勾出来的铺址辘到天德公的水田边去了。

  水田里,水稻正在灌浆。把这块地看得紧紧的天德公,自开插以来,从没让这水田缺过水。

  尽管老头子把田盯得实实的,可这块田头堡,挨了安九的小铺这边,还是着了鼠害。尽管老头子下了一次又一次的鼠药,可全心与他作对的老鼠们,还是刻意绕过他好心好意的布下的鼠药阵,把老头子的水稻放倒了一茬又一茬。尤其紧挨着安九的小铺的这一边更甚。

  说句老实话,老头子这块地,挨了安九的小铺的这一边,即便没鼠害,也从没有过好收成。

  一来,这地挨了小铺,着了小铺的屋荫,水稻从下插到收割,没受过什么好阳光;二来,这地除了屋阴,还有树荫,张嫂家的荔枝树,一年一年的长大,把这田荫了不少;更让老头子可狠的是,来小铺光顾的人们,总是喜欢把他们手里吃过,用剩的垃圾顺手扔到他的田里去。

  ——即使他们没存心这样,风也会把它们送到那里去!

  这也是让老头子对小铺意见满满的理由之一。

  鼠祸屋荫得不成样子的水田,到处散落着荔枝树的叶子。这树叶,把水田的水浸得黑黑的。人一脚踩上去,散发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要是这两个女人一旦辘进这田里,那当是一种别样的感觉了,人们喜滋滋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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