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我愿我永远也不懂

  从村里到学校的路,虽然只有十来分钟的摩托车车程。可闺楂还是第一次搭乘安九的车,在黄昏的时候往圩里赶。说来,闺楂家也有一辆摩托车,可天德公看得紧紧的,不让他骑。当然,闺楂要骑,天德价值观也奈其无何。闺楂的车技,就是在天德公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练就的。闺楂虽练就车技,可他再挑皮捣蛋,也不想骑碰上摩托车上学校去啊?因为,他知道,一来学校里禁,这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骑了车进了圩,他不知道把他的车,往哪放置,才安全。顾及于安全二字,闺楂才把一次又一次骑着摩托车上学校的念头,给他自己压了下去。他这种人,有很多的念头,也只是他自己才能压得下来的。从张嫂家窜出来的时候,闺楂曾再次产生了骑一回摩托车的念头。他想:就一回,指正也快毕业了的。

  好在,这小子只想到就快要毕业的关节上,而他把与校长新近的交情忽略于外。要不,安九想载闺楂,想也别想了。

  黄昏下骑摩托车,除了虫子多外,正是飙车的好时间。安九载着闺楂一路狂飙,不出十分钟,就赶到圩上了。

  “吁!这时候驾车,就是惬意。”

  安九驾着摩托,一边大叫着,一边一脚在学校门口前停了下来。

  “靠!像个发情的小母狗似的。——你就没在这个时间段飙过车?”闺楂坐在安九后面,说。

  “说真的,还没试过哩!”安九老老实实的交待。

  “哼,这么说来,还不如我耶!”

  “你?”安九听了闺楂的话,从抓着摩托车车把的手中,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说,“我怎么能与你比!”

  “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去!过几年你就知道了。”

  “几年后的事?我才懒得去理哩。”闺楂说着,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要下车。

  “不如我们再去玩一玩耶!”

  “有什么好玩的。”

  “去到,你才知道!包你还从没玩过的。”

  “这个小镇,还有什么没我玩过的?”

  “去过,才知道!”

  “免了,我还是回学校去的好。”

  “看,看。还说你什么地方都玩过哩。还没去,你就打退堂鼓了。”

  “什么退堂鼓!”

  “都还没去到,就先自缩了回去。不是退堂鼓,是什么!”

  “你在激我哩!”

  闺楂站在座位上,咬了咬嘴唇,看了看校门还不大亮堂起来的电灯,又重重的坐了下来。

  “我就去一回,看你带我去什么地方,有什么玩意儿的。要是没啥意思的。你可别怪我哦!”

  “就怕你不去!你一去了,包你一定会大叫谢我一声。”

  “大话,可不能说得太过!”

  闺楂在安九的背上拍了一下,说

  “起驾罢!”

  “好咧!”

  安九一听闺楂竟真由着他摆布,心想:成了!

  安九驾着摩托车,带着闺楂在圩里转了一圈,又重新出圩而去。

  我带你云一个从没有云过的地方,安九这样对闺楂说的时候。闺楂还有点新奇的感觉,可安九的摩托车一转出圩,闺楂就笑了。

  “操!”闺楂贴着安九的耳朵,叫道。

  “什么?”安九只顾着开车,不曾留意闺楂在说什么。再说一旁刚巧开过了一辆大货车。货车行进的呼啦声,把他们的声音全给掩盖过去了。

  安九把摩托停了一停,好得让揉一揉他那进了虫子的眼睛。

  “怎么啦?”闺楂虽然对安九这样的推荐,没什么兴趣。可他在圩里转了一圈,又觉得他并不再急着去会他的那个校长戴德生了。

  闺楂想:去他的校长,老子先去圩上转转再说。

  闺楂这样想着,也就由看安九载着他,爱怎么走就怎么走的了。但闺楂并不想到安九竟把他,往圩外送。圩外有什么好玩的?

  他闺楂,还不知道!

  这不是去隆西吗?

  闺楂想。

  这个不大的小镇,圩里算来算去,也就那三五间小铺。而小镇真正的繁荣,还在离小镇有三公里之外的一个处所,叫隆西的。说来,隆西也没什么新奇的。说穿了,就是那里有一条开通还不到三年的二级公路从那儿经过。

  正所谓:路通财通。

  自从那条差不多贯通整个小镇南北的二级公路开通之后,小镇上精明的人,都纷纷跑到隆西去了。日复一日,小镇的风光,都快被隆西比下去了。这不,小镇上新开的商号落户在隆西;小镇的工业园,也快要在那里大张旗鼓的刀光剑影了;听说就连小镇的新政府大楼,也要在那儿落脚。还有学校,相关部门,等等。一个个的听起来,就要风生水起的样子。

  “这不是去隆西吗?”闺楂靠着安九的耳朵,大声的叫道。

  “这会算你聪明!”

  “骚!这也叫聪明。那地方有什么好!还是老街热闹。”

  “这一点,你就不懂喽!”

  安九开着车,大声的说着话,通往隆西的路,不是坑坑洼洼的,就是尘土飞扬的。

  “不懂?我愿永远也不懂!”

  闺楂对安九的话,有点不入耳。

  “过两年你就会懂的!”

  “你说我不懂,其实,我也懂。”

  “你懂个啥?”

  “懂个屁!”

  二人说着,不由得哈哈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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