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剑术老师的人选
看了众人精彩的舞剑、射箭表演,刘照也不由得内心蠢蠢欲动,想学一学剑术、射术等诸般武艺。刘照之所以起了这个念头,除了每个男人内心里有一个武侠梦之外,更重要的是,乱世将至,一个刀把子的话语权大过笔杆子,门阀斗不过军阀的时代,即将来临。而刘照如今在“文韬”方面,已然是名气远播,但是在“武略”方面,仍是默默无名。自然,刘照没想着以后动不动就搞什么“御驾亲征”之类的举动,但是作为一名遭逢乱世的皇帝,多多少少还是要会一点骑射,懂一点兵法的,这样,才能让那些骄兵悍将看得起,有认同感。否则,自己一副文绉绉、弱不禁风的样子,又如何能在那群桀骜不驯的武夫中立起威信来?
想到这里,刘照不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众人,鲍炜听过后,点了点头,道:“殿下习练一点武艺,强身健体,也是好的。若论射术,我等之中,李晟第一,由他来教授殿下,定能胜任。至于剑术……臣斗胆推荐史阿来担当此任。”
刘照闻言大奇,道:“元明的剑术不在史子陵之下,为何不亲自教我?”
鲍炜答道:“殿下,臣的剑术,太过注重攻杀,不少招式,难度太高,或是勇猛刚劲,对力道的要求高,或是变化迅捷,对身体灵活的要求高。殿下如今年纪尚小,骨骼未坚,气力尚弱,学臣的剑术,实在是不合适。而史阿久在京师,传授剑术的对象,大多是富贵之家的子弟,想来他肯定会对所授的剑术,有所修改,使其动作舒缓,易于习练。这就是臣推荐史阿的原因。”
刘照点点头,深以为然。他记得在历史上,著名的太极拳宗师杨露禅,本身学的是动作难度较高,起伏跳窜的招式颇多,其中一路拳法甚至有“炮捶”之称的陈氏太极拳,但是入京之后,面对身体孱弱的八旗子弟,他适时的将拳法的动作改得舒缓柔和,最终形成了杨氏太极拳。刘照知道自己虽然坚持跑步锻炼,可是年纪放在那里,身体才刚刚开始发育成长,自然不能过度运动。
于是刘照嘱咐身边的侯谨道:“阿谨,去把史阿的官职诠注催一催,让他尽快进宫任职。”
这日一大早,史阿立在崇光殿外,静静的等候着,清晨的太阳逐步升向当空,眼见就要到“隅中”了。昨日他终于等到了自己的任命——弘农王府郎中,虽然只是品秩两百石的小官,在达官显贵云集的洛阳,两百石的小官,身份甚至不如白身尊贵,因为白身是“待价而沽”者,价值几何,尚未定论,而出仕小官,那就是已经定了价钱,而且售价颇低,这就难免会遭到人们的轻视和白眼了。
但是史阿毫无怨言,混迹京师十余年的他,历尽艰辛坎坷,深知自己这般出身低微的游侠儿,想要获得一线出人头地的机会有多难。别看他一身武艺,技惊四座,洛阳称雄,但是,想要凭这一身武艺获取功名富贵,却是希望渺茫。
朝廷选拔羽林、虎贲,依循故例,只在六郡(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良家子中选取,这六郡,都是北方靠近匈奴的边郡,民风彪悍,百姓多习武,善骑射。到了东汉,又添加了三河子弟(河南、河内、河东)。史阿虽然是河南人,但是他的出身尚不足以被称为“良家子”——良家子者,非医、巫、商贾、百工也,而史阿却是商贾之子。
即使他出身良家子,被选入羽林、虎贲,也未必就能够出人头地。普通人家的子弟,只能从最低阶的虎贲节从开始熬资历、侯转迁,一步步升到虎贲中郎——能走到这一步的,少之又少,因为虎贲郎多有父死子继者,故而名额被压缩得更为有限。而羽林,更是只有比三百石品秩的羽林郎这么一个阶级。
后人有云:“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冯唐易老,说得是文职郎官屈沉于三郎署(左、右、五官)之中,到老也没有得到迁升、外放的机会,而羽林、虎贲名下的武职郎官,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的老师王越,以三河子弟入选虎贲,历经两朝,依然蹉跎在虎贲郎中之职上,看不到升迁希望的王越,一怒之下称病去职,游走于京师、三河之地,以教授剑术为生。
而史阿自己,出身商贾之子的他,幼年就喜欢在市井之中打架嬉戏,少年之时,立志做一名急人为难的侠士。他数次为朋友出头,殴伤人命,几度被拘捕下狱,这使得他侠名日增,但是家业日消。眼看就要成为一身赤贫的亡命之徒了,天幸他遇到了王越,并得其赏识看重,传授剑术。
史阿跟随王越往来三河,刻苦用功的习练剑术,终于尽得王越真传。之后他返回洛阳,依靠王越的引荐,出入于王公贵戚之家,表演、教授剑术,并且凭借自己的实力,击败了许多前来挑战的剑客,获得了京师第一的美名。自此之后,史阿成为了洛阳城中达官显贵座中的上宾。
然而,纵使身为上宾,依然不过是一门客、食客之流罢了。富贵热眼,见足了世面的史阿,岂会甘心终身做一名门下奔走的食客?只是苦于没有机遇罢了。他之所以那么热心的投靠袁绍,也无非是看重袁绍的家世和名望,希望袁绍日后出仕做官时,也能提携他一把,让他顺利走上仕途罢了。
只是事情发展的曲折回转,令史阿一时悲喜交加。洛水之会,他败在了弘农王卫士长鲍炜的剑下,这几乎葬送了他的全部前程——他之所以能成为达官显贵的坐上宾,全在于他“史无敌”的名气,如今他比剑败落,名声大损,立刻就会被达官显贵们弃若敝履。
然而,弘农王却在此时,向他表露了欣赏、招揽之意,这如何不令他欣喜若狂?两百石的小官又如何?反正他马上就要在京师之中无立足之地了。
更何况,两百石的小官,还要看具体是什么职位,如果是郡县小吏,那的确没有什么前途,但是弘农王府郎中,却是弘农王的近卫,每日护卫左右,能见到弘农王的机会很多,获得赏识的机会,自然也就很多。
这也正是三公掾属品秩三百石、州刺史掾属品秩百石,却依然有四方名士愿意“屈就”的原因。
今日他前来任职,见过了自己的上司——弘农王郎中令袁基。他在袁绍门下往来多时,与袁基也算是相识。办理好任职手续后,他乘机提出要向刘照谢恩的请求,袁基闻言,道:“子陵啊,你有此心意,是极好的。但是弘农王一早就去上课听讲了,恐怕要到正午才得空,你还是回头等弘农王有了空闲,再请求召见吧。”
史阿哪肯离开?要知道,弘农王府中的郎中何其之多!而且郎中虽为近卫,毕竟一不比内侍们整日随身伺候,二不比侍读之臣整日陪伴学习,关系还是要稍远一层。如不乘弘农王对他印象还深的时候,进一步拉近关系,混个脸熟,恐怕时间一长,弘农王就会渐渐忘记他。那他屈就王府郎中这个微末的官职,岂不是白费心思了?
于是他便恭恭敬敬的站立在崇光殿外的台阶之下,等候刘照。袁基见状,也只能由他去了。
时近正午,一声钟磬响,最后一堂课也宣告结束。刘照与二卢、二王恭恭敬敬的送马日磾出殿。在台阶之上,刘照一眼就望见了阶下侍立的史阿。待马日磾离去后,刘照走下台阶道:“子陵,今日来上任了?”
“是。”史阿连忙下拜行礼:“臣在此恭候殿下,正是想当面谢过殿下宽宏大量之心,赏识提拔之恩。”
“子陵不必如此。”刘照上前扶起史阿,道:“英雄岂会无勇武之地?若不是我抢先下手,把子陵招揽过来,恐怕日后,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子陵为他人效力喽!”
史阿闻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殿下天命所归,万民景仰,臣无论身在何处,都是殿下的臣仆。只是如今能够随侍殿下左右,受到殿下的耳提面命,实乃臣之幸也。”
刘照听到史阿如此肉麻的阿谀奉承自己,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既然说忠言逆耳,那么谀词就定然是顺耳之极的,好话人人都爱听,刘照也不例外。于是他便把史阿的奉承笑眯眯的照单全收,然后向史阿提出了自己想学习剑术的意思。
谁知,史阿听了后,并没有把这件差使揽到自己身上,他拱手道:“臣败军之将,惭愧之至,实在无颜教授殿下剑术。然而臣的老师王越,剑术高超,而且在洛阳授徒众多,经验丰富,正是教授殿下剑术的最佳人选。”
“哦?大侠王越吗?”刘照道:“既然如此,请子陵回去先向令师致意,我改日必定备下厚礼,专门派人前去,恭请王师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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