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士的真真身份是王续,胡笑生只是他的化名。
在明军攻下北京后,潜伏多年的王续结束了搜集清军情报的使命,天地会进一步被锦衣卫收编,他成了锦衣卫的两个同知之一。
因为对密谍工作的熟悉,王续继续在北方主持明朝对金国的情报刺探和重要人员的策反工作。
金国与明朝在各方面都比较接近,衣冠发服,文化几乎一样,要说情报做起来,应该更加容易,不过事实上却正好相反。
明朝虽然在金国发展了许多密探,但是金国的上层却异常的稳定,明朝的密探很少能打探到核心的消息。
金国攻灭叶尔羌,在中亚与罗刹人争夺霸权,都是明朝施展的绝佳机会,可惜由于情报不利,没有第一时间获得情报,等消息传到南京,明朝早就错过了动手的最佳时机。
王续主持对金国的情报事务后,组织策划了对几个大人物的策反,但对方不是保持暧昧的态度,若即若离,就是被直接拒绝,而对唐通的策反,更是让他栽了个大跟头。
在多次行动都失败后,王续开始寻找原因,很快就发现金国和满清有很大的不同。
他在北京时,主要是策反各个大员,成功的概率极高,归其原因是满清不信任汉人,这些大臣并不属于满清的统治阶层,只是个工具,而工具自然想着为自己找个更好的位置,发挥自己的才能,为自己留条后路。这些人只要开出合适条件,都可能反正。
金国却不一样,这些军头和大员,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利益,他们就是金国的统治阶层。有些军头更是如同独立的诸侯一般,对地盘内的许多事物,都有干预和定夺的大权,他们既然是统治阶层,自然很难起来反叛自己。
在策反唐通失败,反被摆了一道之后,王续逐渐改变了在金国的情报策略,不再去策反那些大人物和军头,而是策反他们身边的人和底层的金国人,并花钱在金国培养和资助一些人,让他们快速成长,进入金国的高层和各各行业,走起了迂回的路线。
这次五德号的计划能在关中实现,很大程度上与锦衣卫的行动有关,五德号动用的几家关中背景的商号,都是锦衣卫资助发展起来的,也正是因为这些关中背景的商号,五德号的计划才能顺利实行。
刘成勇同样也是在锦衣卫的思路改变之后,策反成功的。
王永强在陕北做了八九年的土皇帝,刘成勇在他手下当了七年守备,未曾前进一步,也没有独镇一地,王永强是快活,可是下面的人就不一定了。
金军的力量主要集中在潼关、汉中一带,明军也是如此,双方正面角力。
这种情况下,双方力量集中,通长都很难分出胜负,但如果谁在一些不被注意的边角取得突破,或许会取得想不到的效果。
这种情况在历史上多次出现,用在国家的博弈中也是如此,许多时候老大和老二博弈,双方各拉着老三、老四、老五抱团对抗,互相敌视,最后旁边不起眼的老六、老七却忽然崛起,这样的事屡见不鲜。
五军都督府在研究了明金间的对持局面后,觉得想要正面硬攻,消耗会很大,所以制定了几个迂回的计划。
陕北就在计划之中,为此锦衣卫很早就开始接触王永强的属下,刘成勇就是那时投靠明朝的。
王续在主持对金国的情报事务以后,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建树,他很在意这次在陕北的行动,所以化名胡笑生,亲自上阵。
如果这次在陕北的行动成功,那金国在关中的防御,就会出现一个缺口,打乱金国的布局,明军就能发现金国的破绽,从而攻入关中。
吴堡县在绥德东面,靠近黄河,东面就是山西永宁州,同明军隔河对持。
在陕西北段黄河的渡口中,吴堡是最大的一个,北面的剋狐寨、府谷都不太适合渡河。
陕西北段黄河,沿着吕梁山脉,向南冲刷,河水从高处往下冲,水流湍急,适合渡河的地点并不多,而且也难以架桥,所以潼关和蒲津关才能成为关中要害。
吴堡是北段黄河上,一个比较容易渡河的地点,所以是金军防守的重点。
王永强在渡口筑了墩台,还有一千人在此防守。
一千人看似不多,但是渡口的地形非常险要,两边都是山和冲刷形成的断壁,加上水流湍急,每次能渡的人数有限,一千人足矣把守渡口。
这么重要的地方,一般人王永强也不放心,只有用同族或者亲戚,他才能放心,所以选择了妻弟曾玉荃坐镇。
王永强是陕北的土皇帝,曾玉荃就是封在吴堡的诸侯,他在吴堡一地,日子过的很舒服,也很平静。
不过种棉的糟心事,也影响了他的心情,他正心急钱尽粮空之际,收到了王永强让派人给他带来了一封信。
说是明朝要招降他,会送一批粮食和银子过来,他已经让刘成勇来取,让他好好配合,但是同时又提醒他,粮食和银子要收,但是绝对不能让明军过河,弄得曾玉荃一头雾水。
九月二十日,清早,曾玉荃与赶来的刘成勇,来到了渡口。
曾玉荃望着滚滚的黄河,不禁对旁边的刘成勇说道,“不是说好了今天么,送粮的怎么还不出现?”
刘成勇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时间还早,应该快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支运输的队伍缓缓的出现在对面的渡口,队伍有数百辆骡车组成,满载着装好的粮食和一箱箱的银子。
陕北的渡口运输困难,大的商队都不会走陕北的渡口,这里水流太急,稍不留神就会被冲到下游,甚至沉入河里。眼前出现这么大规模的车队,必然是约定的粮对无疑。
这时,墩堡上观察对岸的士卒看到了对岸出现的车队,顿时大喊一声,“来了!”
曾玉荃听了顿时兴奋起来,他身后的军官也窃窃私语,棉价暴跌,军中粮尽,他们都人心惶惶,现在看见粮食来了,一个个都心安了些,纷纷大喜。
众人翘首以盼,一个时辰后,五艘船从对河的渡口向吴堡渡口漂了过来,船上的船工奋力的与河水搏击,先后被冲到了岸边。
曾玉荃大喜,忙带着百来名属下,冲到了码头,他看见船上站满了汉子,但船上的粮袋却很少,不禁微微一愣。
“粮食呢?运这么多人过来干什么,你们在东岸装粮,我派人在西岸卸就可以了!”曾玉荃大声责备了一句,他记着王永强的交待,除了船工之外,他不希望东岸的人到西岸来。
他说了一句,五条船上的两三百号汉子,却站着没动,曾玉荃微微皱眉,“愣着干啥,快卸了回去装货啊!你们大人没给你们交待么?”
空气一下安静,船上的汉子依然没人动,甚至没有人回他的话,一个个眯眼看着他。
曾玉荃心里一凛,不禁后退一步,然后猛然转身,便疾步往回跑,可他抬头一看,刘成勇领着数百人马挡在他身前,同样眯着眼睛看着他自己。
一时间,曾玉荃似乎明白什么,他尬笑一声,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尴尬无比。
······
绥德州,夜渐渐深了,城内结束了一天的喧嚣,慢慢寂静,家家户户关门闭窗,在酣睡中进入梦乡,城内只有少数巡哨还打着火把在不断走动。
总兵府内,王永强抱着小妾,正睡得香甜,一匹快马却忽然冲到了绥德城外。
不多时,熟睡的王永强被人喊醒,一名千户在节堂内急得团团转,王永强才披着一件衣服,一脸不快的走进来。
“什么事情?”王永强一边扯着肩上的衣服,一边往座位走去。
千户急忙抱拳,慌声道:“军门,明军从吴堡渡河了!”
王永强动作一僵,满脸惊愕,肩上的衣服滑落下来,掉在了地上。
千户见此,急忙建议道:“军门,吴堡渡口一次渡不了多少人,现在过河的明军因该不多,咱们赶快调集兄弟们,把明军赶下河,夺回渡口还来得及!”
王永强似乎没有睡醒,半响也没回过神来,他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呢喃道,“怎么会这样?”
“军门?”千户又呼了一声。
王永强抬头看了他一眼,却猛然站了起来,疾步就往回走,嘴里喊道,“夫人,我那套大明参将的盔甲呢?快给我找出来!”
千户一人留在节堂,他看着王永强消失的方向,嘴里惊得能放下一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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