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升在琼州待了半个月之后,才动身前往广州,不久又去了一趟澳门,为楚王监国给葡萄牙人送了一封书信。谁知在此,他却得到了一个令他感到意外的消息。
从宁波港出发,向东航行的宋应星,在到达美洲南部葡萄牙人的据点后,托付一艘将横穿太平洋前往澳门的葡萄牙商船,带了一封书信回到大明。
这封信原本是请澳门的葡萄牙人,转交到广州官府,再通过官府的渠道交给他,但他到了澳门,却有幸先拿到了这一封信。
在信中宋应星十分的焦虑,甚至流露出一丝恐惧,他说按着同行的葡萄牙人的说法,船队航程才走了三分之一,但是西夷所说种种,基本已经可以验证,地圆说或许真有其事。
当船队穿过赤道,北极星从夜空中消失时,他整个人都险些崩溃,精神上仿佛天塌地陷一般,不敢相信大地真是一个球体。
儒家传统的世界观的崩塌,让宋应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适应,充满了焦躁,他原本以为很了解这个世界,了解天下,可是当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过去的一切,都是错误的,天下并不是他们理解的样子时,他对这个世界立刻赶到无比的陌生,甚至感到恐惧。
写这封信时,宋应星基本已经接受了西夷的说辞,不过他并没有就此返航,而是决定继续航行,前往欧罗巴,再返回大明,完成整个航行。
这封信对于宋应升冲击同样巨大,让他内心感到十分的不舒服,感到焦躁。
人总是有一个舒适区存在,习惯于处在自己的舒适区中,宋应星的信无疑打破了宋应升的舒适区,身处的环境一下变得陌生和未知,焦躁再所难免。
一般人遇见这种情况,决大多数人多会捂住耳朵,死不承认,不愿意接受,不愿意走出这个舒适区,但还是有那么一部分人,能够不断的走出舒适区,挑战新的环境,征服新环境。
始终处于舒适区的人,或者国家,终究会斗志消磨,落后于人,而勇于挑战新的环境,人才能进步,才会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在澳门待了一段时间后,宋应升离开广东,便急忙返回南京,向王彦复命。
共治八年,公元1657年,春。
新年刚过,正是政务堆积的时候,王彦清晨起来,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筋骨,洗了手脸,王妃便让人将早食端过来。
王彦草草吃过之后,王妃何枝枝给他批了件披风,他便坐着马车往内阁而去。
马车在覆盖着薄雪的街道上,留下一道车轮的轨迹,侍卫踩着白雪,不一会儿就到了内阁。
在门前当值的士卒,看见监国的马车过来,连忙卸下门槛,马车直接进入文渊阁内,侍卫拿来小凳摆好,掀起车帘,王彦才捧着一个镂空的手炉出来。
“参见监国!”两名官员知道王彦过来,出来迎接。
王彦嘴里哈着白气,“宋侍郎,钱藩院,陈总裁来了么?”
“在议政堂等着哩!”一名官员作揖回道。
当下王彦便径直上了二楼,进了议政堂,里面三人正坐着交谈,他们见王彦进来忙起身行礼。
王彦将暖炉放在了一边,将披风解下,交给侍卫,然后才又抱着暖炉坐下,“你们也坐,不必拘礼,今天不是正式议事,孤只是向你们了解几件事,好对今年的预议做些调整。”
几人闻语坐定,王彦看了下宋应升,随即问道:“元孔这次广南巡视,收获怎么样?”
宋应升忙准备站起来,但王彦却挥手压了压,示意他坐着说,宋应升感叹道:“回禀监国,臣这次感慨良多,对于造船之事,已经做了深入了解。现在正在写一份折子,过几日就会交到内阁。”
王彦点点头又问道:“孤给葡萄牙人的信,他们怎么说?”
宋应升道:“澳门的葡萄牙人说,他们管不到天竺那边,需要将监国的信转交国内,请葡萄牙国王定夺。”
王彦听了微微皱眉,“元孔觉得葡萄牙人会答应孤的要求么?”
宋应升摇了摇头,“葡萄牙在天竺也有利益,他们在本质上与荷兰和西班牙一样,与我朝都属于竞争的关系。如果他们把据点租给我朝,肯定会影响他们在天竺的贸易,臣以为葡萄牙国王多半不会答应,或许会用托词搪塞过去。”
随着明朝的贸易扩展到天竺和天方地区,明朝迫切需要在天竺,在莫卧儿帝国取得一个泊船的地点,用于明朝商船停泊和补给,并以此为据点从事相关的各种贸易。
王彦从锦衣卫那儿听说,葡萄牙人在莫卧儿帝国有阿果、乌策、达曼等多个据点,所以便希望能借用一个,供明朝的商人使用,因此才写了一封信给葡萄牙人。
他这个想法有些一厢情愿,虽说大明与葡萄牙的关系相对和睦,但毕竟是两个国家,各自都有各自的利益,不可能损己利人。
不过葡萄牙不同意,王彦到也不会恼羞成怒将葡萄牙人赶出澳门,他需要留下葡萄牙,来了解西方的变化。
王彦听后不禁点了点头,既然葡萄牙人的路走不通,那他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于是看向钱秉镫道:“钱藩院,同荷兰和西班牙人谈的怎么样呢?能不能用俘虏,找荷兰人在天竺换一个据点。”
钱秉镫想了想,“回禀监国,荷兰人现在自顾不暇,很想赎回战船和俘虏,我朝提出用俘虏交换一个据点,他们或许真有可能答应!”
“哦?”王彦疑惑一声,他费劲心思去找葡萄牙,那边却没有结果,荷兰人出了什么问题,居然有可能让给大明一个据点。
当下王彦不禁坐正了身子,正色道:“荷兰人遇见什么麻烦呢?”
“听说是荷兰人将天竺的兵马抽调到马六甲后,造成了他们在天竺的据点空虚,英吉利国乘虚而入,正在抢夺荷兰在天竺的据点,所以荷兰人急着想要与我朝和谈,赎回俘虏去抵抗英吉利人。”
王彦听后不禁用手摸摸了额下的短须,眼睛转了下,开口说道:“同荷兰的谈判要快点进行,不过条件可以提的多一些。如果他们答应的爽快,那就把俘虏还给他们,如果他们不同意,那谈判就不用继续了。”
“臣知道了!”钱秉镫当即说道:“等会儿臣就让人召荷兰使者到理藩院商谈。”
王彦微微颔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荷兰人狡诈,屡次毁约,谈判时要防着点,必须先拿到据点,再放人。”
“是,臣明白。”
王彦随即又问道:“同西班牙那个公爵谈的怎么样呢?”
钱秉镫道,“各项条款基本已经定下,眼下正在商谈我朝银元和西班牙银元之间的兑换比率问题。这件事一旦定下,条约就可以敲定,只等西班牙国王签署,就能执行。”
王彦看向陈永华,“复甫,五德号给的兑换比率是多少?”
明朝推行新的货币政策之后,对外贸易中,原则上必须要用五德号的银元结算,国内也在慢慢禁止金银的流通。
陈永华闻语,忙说道:“回禀监国,五德号给理藩院的建议是一比四的兑换比率。”
王彦听了一惊,“一两的银币换西班牙四个银元,他们会接受么?”
陈永华道:“监国放心,从葡萄牙人那里得到消息,西班牙国内物资匮乏,物价飞涨,四个西班牙银元还买不到一石粮食,而我朝一石粮食,在一两二钱左右,这个比率是根据物价来议定,合情合理,西班牙人不会有异议。”
这些问题,王彦只是知道个大概,不是太懂,他准备抽个时间研究之后,再了解一下这个问题。
当下王彦点了点头,又看回钱秉镫道:“钱藩院,稍后你写一份折子,将我朝与荷兰、西班牙谈判的具体情况和细节交到内阁来,让几位阁臣有个了解。”
钱秉镫点了点头,拱手称是,王彦这才问起另一件大事,“复甫,五德号对于金国的行动,是不是快要收网呢?”
对于金国棉价的炒作,已经有一年的时间,王彦估计国内的棉商、布商也有些撑不住了。
陈永华笑了笑,“回禀殿下,是快收网了。不过还有一段时间,五德号准备让金国将新一季的棉花种下去之后,然后再展开行动。”
新一季的棉花种下,到是候棉价一跌,金国想改种也来不及,王彦嘴角一笑,内心有些得意,看来离他的统一大业,已经不远了。
商议完这几件事,今年新年预议的方向,也就出来了。
总结起来,就是两件比较大的事情,第一件是准备征伐金国,完成大明朝的统一大业,第二件事就是顺应海商的要求,将贸易范围扩展到莫卧儿,建立稳固的据点,以保障明朝海商,在莫卧儿的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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