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零年末,偭定军向东北山区发起的进攻作战,在二十七日夜间,出现了一个足以扭转战局的巨大转折。
这个时间段很短,从晚七点五十六分到二十八日凌晨三十八分,短短不到五个小时,位于后方两百公里的后勤基地腊戍、兴威机场接连被军分区的无人飞机给摧毁。停放在这两个机场的五十三架各式战斗机、攻击机、运输机、通讯机全部在夜袭中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这场夜袭的胜利,固然有偭定军轻敌的因素,但深入探索,却是新旧两种军事思维碰撞的必然结果。
偭定军一直以来面对的都是国内各民族武装、部落武装和人民军武装,这些武装力量普遍特征就是武器装备差、战斗力不足。因此在这种低烈度战争中,偭定军靠着从英军手中接收的一些二战武器,已足以应付。
虽然距离二战结束已有整整五十五年,但是偭定军还是抱着老式的战争观念作为部队训练、作战的指导思想。
偏偏学又学得不像,由于战斗烈度不高、资金匮乏、武器装备陈旧、训练不足,他们并没有真正学会如何进行步炮协同作战、步坦协同作战、空地协同作战,对于后方机场的保护更是流于形式,并未构筑起严密的防空体系,甚至连机场外围防守的工作都很松懈,在机场遇袭后又惊慌失措,无法迅速派出部队搜索周边,找出隐藏的敌人,反而是直接失去了斗志。
而关飞尽管手中的筹码有限,但他脑子里却根深蒂固地烙印着信息化作战的影子,以手头有限的资源,极力模仿相应战法。
就无人机夜袭来说,这其实与后来流行的巡航导弹攻击模式如出一辙。只是他为了追求准确度,自己亲自扮演了负责敌后渗透的特种兵角色,引导无人机实施了对重点目标的精确攻击,从而成功摧毁了东北山区前线至关重要的机场,并将相当于偭定空军四分之一的家当都变成了熊熊火焰。
一夜之间,位于东北前线的偭定军霎时间失去了对天空的控制权。
习惯于头上有飞机掩护,可以肆意对敌人阵地进行轰炸,己方却躲在安全地带的偭定军,猛然发现他们头上再也没有了往日抱怨不已、现在却极度怀念的己方空军飞机。
在这一刻,除了坦克装甲车少数重武器,军分区武器装备有史以来第一次超过了对手。
按说偭定只是个小国,总面积六十七万五千平方公里,大致相当于云南、山东、辽宁三省相加。从最南面的仰光到达腊戍直线距离也不过一千公里,重新调拨战机过来也只需一天时间,若是从更近的曼德勒过来还用不了一天。考虑到机场要重新整修跑道、通讯,以接纳飞机,那么最多半个月也就足够了。
可是军分区却牢牢地抓住了这个前所未有的大好时机,趁着东北前线偭定军失去空中保护的有利时机,突然由战略防御转入了全面反攻。
首先是切断滚弄-兴威公路的主力部队,接关飞指示,在俞柏海率领下于天亮后果断出击。
首先是利用高爆无人机给予了敌人坦克部队毁灭性打击,一举摧毁美制谢尔曼中型坦克四辆、俘虏五辆,仅有位于最后的一辆坦克逃走。在消灭敌最具威胁的坦克部队后,全军出山,发动了全面反攻,用火箭筒、无后坐力炮等手段摧毁敌装甲车一辆,俘虏三辆,另有十一辆逃回兴威。
此战还缴获敌人新运送过来的二十五磅榴弹炮四门,其他小口径榴弹炮、山炮、轻重型迫击炮三十余门,炮弹五千余发。
另外缴获汽车二十余辆、俘虏偭定军六百余人,彻底消灭了由兴威方向过来敌军。
随后俞柏海派一营、三营乘坐缴获的汽车,直奔兴威,以接应返回的关飞。剩下的四、六、七、八、九、十六个营转头向滚弄发起攻击,一举将七十七师派来打通公路的一个旅正面打崩,然后倒卷而上,追击敌人达十七公里,直到抵达滚弄外围阵地才停了下来。
这一战击溃敌一个旅,毙、伤敌军两百来人,俘虏一千七百人,剩下五百多残兵逃回了滚弄防线。另有三千多人在追击过程中溃散,逃进了山区,军分区也无力进山围剿。反正他们大多都丢弃了武器,能够绕过群山返回七十七师的可能性较小,基本失去了威胁。
与此同时,孙耀华也率领驻守龙康的二营、耿峰的两个民兵团,共计两千八百人,向正面之敌发动了反攻。同样是利用高爆无人机摧毁了敌人的炮兵阵地,彻底摧毁了两辆助战的坦克,用直瞄榴弹发射器杀伤躲藏在工事内的敌军,一个上午就推进十公里,打穿了迈卡、孟息、班美防线,先后夺取迈卡、孟息两个小镇,只剩下班美位于萨尔温江边孤立无援,打下来也是迟早的事。
果根方向为了策应主力,集合了警卫营、民兵一团共计两千人向清水河防线发起主动进攻,将措手不及的彭得贵部、七十七师一个旅赶过了清水河,向着滚弄方向狼狈逃窜。
由此,军分区从东面的清水河、北面的迈卡、孟息、南面的滚弄-兴威公路实现三面合围,将驻扎在滚弄的七十七师团团包围。他们除了西面群山,已无路可逃。而西面却为佤族武装所控制,即便逃入深山,最终也是死路一条。
到二十八日下午四时,七十七师已先后在兴威公路损失了一个旅、在迈卡-孟息防线损失了一个半营、在清水河防线丢掉了两个营,曾经总兵力高达一万五千人的七十七师损失已经达到九千余人,龟缩在滚弄市内的残敌已不足七千人。
同样在这一天,关飞在与乘坐汽车、先头赶到的三营两个连会合后,绕过龙门小镇,兵逼兴威。部队登上在兴威东北一座三百余米的小山上,开始构筑阵地,俯瞰兴威至木姐的公路,做出了攻打兴威、切断八十八师后路的动作。
被军分区一系列组合拳打得晕头转向的偭定军不辨真假,八十八师害怕后路被断,来不及撤回还在康卡作战的四个营,放弃了大量重装备,撤离木姐这个边境重镇,全军倾巢而出,试图在军分区封闭公路前逃回后方。
经过军分区威胁公路的这几个小山之时,他们发现人并不多,便发起了几次连级规模的进攻,试探能否将之消灭或是驱离。
可是由于丢弃了大批重装备,机场被袭后又失去了空中支援,加上最初乘坐汽车赶来的偭定军人数也就一个多营,而且还是八十八师、下属两个旅指挥部的文职军官为主,只随车跟来了不到三个连的警卫部队。这点人要想消灭关飞率领的两个连无异是痴人说梦,他们连续几次攻击均伤亡惨重,反被指战员们打了一个反冲击,一度将进攻部队赶下了公路,彻底封闭了这条退路。
眼见打通公路无望,又不知道军分区后面是否还有援军到来,八十八师师长及手下均无心恋战,放弃了夺回山头的打算,开着汽车绕过了这段公路,从更远处的浅丘地带颠簸着逃向了兴威。
兴威是个谷道,面对滚弄方向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这批师部、旅部的指挥官被军分区凌厉的攻势给吓破了胆,没有信心在收拢部队之后,能够在这里建立防线,挡住军分区进攻。于是他们只在城内稍作停留,补充了一下油料之后,留下少量人手收容部队,其他人就坐上车继续后撤,向着腊戍方向退却。
关飞手头兵力不足,怕撞上后面过来的偭定军,也不敢下山,只能在山头用望远镜目送他们消失在山垭口。
这批人跑得很快,可充其量也就不到两个营。
要知道木姐到兴威公路距离可是一百二十公里,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几个小时之内狂奔两百四十里,一口气逃到兴威。
这个距离,就算是有着生物副脑的关飞,也同样做不到!
反倒是从1600高地到这里只有三十几公里,靠着二十几辆缴获自偭定军的汽车来回输送,到晚上六点过,关飞已经收拢了三营的全部人马、四营也到了一小半,预计今晚所有人都能到齐。
并且汽车还拖带了两门缴获的二十五磅中型榴弹炮、四门六磅反坦克炮、十二门八十一毫米重型迫击炮及大批炮弹。关飞大喜过望,立即抽调炮手,在山头后方构筑了一个重炮阵地,并在前沿山头布置了两个反坦克阵地。
他还趁着敌人没有赶到的间隙,随车跑了一趟。在几辆缴获的坦克中挑挑拣拣一番,选中了一辆机械状况最为完好的一辆谢尔曼坦克,装满油料、弹药,一路开了过来,隐蔽在山头侧面阵地,准备作为杀手锏使用。
当天夜里,四营最后一部分指战员也赶到了阵地,关飞手中可用的兵力上升到了一千三百人。
经过一夜休息,指战员们都恢复了体力,严阵以待敌人大部队到来。
可是他们从早上等到傍晚,连一个人影都没等来。关飞以为对方终于从慌乱中醒悟过来,知道从木姐仓皇撤退必然会导致部队失去组织、士兵体力消耗也过大,无法顺利逃脱,故而索性在木姐固守待援。
他猜不透对方怎么想,不过他也不在乎。反正他只是吓吓对方,并没有攻坚的打算。
既然敌人不来,他就干脆把阵地前移,将少量部队放到了山脚丘陵。
其中距离公路最近的那个排,距离公路不到四百米。哪怕是不动用重武器,战士们光是用手上的七九式自动步枪就足以给予敌人以杀伤。
趁着这个机会,他们又将阵地再次加宽、加固,各个孤立的单兵掩体也开始连接成线,并且构筑了后方弹药库、藏兵洞、战地医院等设施,将战线逐步完善。火力的分配也更加合理,支援也更加充分,步、炮、坦轻重兵器齐全,火炮的威胁范围扩大到了十公里以外。
若是敌人不来则罢,如果来了,那他们将发现两天时间里,这几个不起眼的小山头已经变成了一道铜墙铁壁,必将撞得他们头破血流。
距离关飞威胁这个公路已经四十一小时,也就是三十日凌晨四时,才有两个偭定军士兵出现在公路上。当他们看到从公路便冲上来的战士,没做丝毫反抗就向他们投降了。
这两名士兵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面容憔悴、两腮深陷、嘴唇干裂,显然人都快要虚脱了。当战士们围上去时,他们直接仰面朝天就躺在了冰凉的公路上,动弹不得。
后来还是给他们吃了点东西,喝了水,十几分钟后才逐渐恢复过来。
据他们说,八十八师已经彻底散了。
因为师部、旅部怕后路被断,落得跟七十七师一个下场,指挥部率先逃跑。走的时候又非常匆忙慌乱,连如何组织部队撤退、撤退的顺序、指挥官都没安排,就一溜烟跑了,使得整个部队失去了指挥,群龙无首。
上级都跑了,下级当然跟着跑。
没有人留下来销毁来不及带走的重武器,存放物资、粮食、弹药的仓库上只贴了一张封条,然后就匆匆撤退。
最开始大家还依照所属营、连行进,但走着走着,队列就开始乱起来。有些人走得快,有些人走得慢。
走得快的怕退路被堵死,根本不管其他人,一个劲闷头往前跑,走得慢的绝望之下大哭大叫,人心惶惶之下,原本还算良好的秩序开始混乱。各部全都挤成了一团,长官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长官,终于彻底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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