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吉普车驶入军分区总部,在笔直的主干道上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张盛国和孙耀华表情严肃地从同一辆车上下来,后面一脸车上下来的是他们的秘书和警卫员。
两人早已约好,同车而来。
虽然是同车而行,可他们一路上都无心说话,想着远在两百公里外的关飞,想着根据地的未来,两人都心事重重,沉默不语。
今天这个如此重要的日子,他们无法稳坐在办公室内等待消息,还是习惯于亲临现场。即便是没什么可以做的,可是也要亲眼看到,才能放心。
“那么,这里就拜托你了!”张盛国表情格外的凝重,对孙耀华嘱托道。
“你觉得会成功么?”平常总是嬉笑怒骂的孙耀华,今天表情也是格外严肃,在张盛国即将转身上车前,问了一句。
张盛国脚步停了一下,背对着他轻声道:“我相信他!”
随即,他打开车门,进了吉普车。
车子再次发动,平稳地驶出营区,在营区后面的小山前停了下来。张盛国与警卫员、司机、秘书一同下车,顺着山路爬上山顶,在可以俯瞰到营区的位置停了下来,举起望远镜,默默地看着一架又一架无人机从关飞实验楼内,被牵引车拉出来,两架一排,整整齐齐地停放在主干道上,等待起飞。
无人机有多危险他们都很清楚,再怎么强调安全,根据制度,民政首长和军事首长也不能同时处在这种危险之下。世界上充满了各种意外,要是无人机突然爆炸,军分区将同时失去军民两位首长,指挥体系顷刻间就会陷于瘫痪。
按说张盛国今天不该来的,可是不来他又不放心。
作为妥协,他就留在相对较安全,却又能看到起降跑道的位置,远远观望。
他抬起手腕,一次又一次地看着表盘上,时针、秒针滴滴答答地走动,逐渐迫近之前商定好的时间。
孙耀华问他认为这次突袭是否能成功,他说相信关飞。
可这只是他内心的期盼。
为了不被敌人提前发现他的行踪,关飞在离开1600高地以后就没有再打开过电台,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从1600高地公路距离也有八十五公里,平常人就是没有阻拦、不负重的情况下,要徒步如此远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只有少数意志力极其坚强、体力充沛、长期接受艰苦训练的人才有可能做到。
更何况这条路上,还可能有敌人在沿途巡逻、设卡,要在一夜之间飞奔一百七十里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若是关飞用两三天时间,通过山区逐步渗透过去,以他们对关飞的了解,这还是能办到的。可是军情如火,敌人万不能容忍滚弄至兴威的公路长期被军分区所切断,必然会不顾一切试图打通这条生命线。
前期关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他们疏于防范,轻易地攻克了1600高地所在的小山,并且顺势将长青山右峰1800高地也给拿了下来。而且敌人最初也只派了一个营过来,由于没有携带重炮,因此毫无作为,连靠近山脚都做不到。
但是今天敌人已经察觉到了这只部队的威胁,开始重视起来,上午下午共出动了二十余架次飞机,对主力驻防的1600高地所在小山进行了狂轰滥炸。从滚弄新增派过去了一个团的兵力,向东山脚阻击阵地发动了多次攻击,他们携带的火炮数量更多,从中小口径的迫击炮,到88口径的榴弹炮、105毫米的榴弹炮都已先后现身,炮火非常密集。
东西山脚的部队在这密集的炮火轰击下,开始出现较大伤亡,因炮弹覆盖造成牺牲的战士已达到二十人,并有上百人负伤。这两个连被俞柏海紧急调回,放到后面进行伤员救治,只在山腰及后方设立了新的防线,形成层层迟滞的局面,以拖延时间。
他们的目的是切断交通线,而不需要傻傻地钉死在公路上。
直接横栏在公路,将交通线一切两断固然痛快,可是也要承受敌人首尾夹击。但放开公路,退到旁边的山上,居高临下一样可以办到。
在这个距离内,军分区都可以通过大口径迫击炮对公路进行攻击,击毁往返的汽车、炸乱敌人的行军队列、破坏公路路面,使之人员物资无法畅通往来。而且人进到山里,可以躲避的掩体更多、敌人的炮火威力也将大减,部队的伤亡也会迅速降低。
然而这样能够拖延的时间,还是非常有限。
敌人一日不能将军分区从1600高地所在的山头驱赶开来,交通线就一日不能打通,向滚弄前线运输人员、弹药、物资的车队就一日不能通过。所以敌人必然在度过了初期混乱之后,必然会派来更多部队、更多重装备、更多飞机,从天空、地面,对主力部队展开疯狂进攻。
今天傍晚的时候,主峰阵地已经观察到,从兴威方向开来了十辆坦克。从其高高的车身和标志性的前部倾斜装甲、短管火炮判断,是二战时英国从美国接收的谢尔曼中型坦克。
随行的还有长长一列装甲车队,因为距离太远而看不清,不过数量至少在二十辆以上。
这些坦克装甲车到了以后,因为天色太晚而没有投入战斗,只是停在后方进行战前检修、补充油料弹药,坦克装甲兵也从上面下来进行修整。预计明天,这些坦克装甲车就会投入到夺取山头的战斗之中。
这说明敌人已经急了,力图加强火力,准备不惜一切分区从山头驱逐出去。
关飞也是预料到了这一点,才会嘱咐他们今天就发动夜袭。至于他如何从重重阻拦中一夜飞度上百里,如何突破敌人机场的重兵保护靠近过去,完成袭击后又如何返回,张盛国等人并不清楚。他们能做的,只能是相信他,相信他们的首领!
但愿,但愿他能一切顺利!
张盛国难得的,在心中默默祈祷他所知道的各路神灵,能够保佑关飞一切顺利。哪怕是主力部队丧失殆尽,只要让他能顺利返回,军分区就还有希望。
他就是大家的主心骨!
在他带领下,大家只管照他吩咐,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行了。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虽然只有几天,没有了人帮他们指引方向、确定计划是否可行,大家明显感到了一种彷徨,对自己要做的事总是不能准确判断是否正确,疑神疑鬼地反复思量无数遍,依然无法拿定主意。
显而易见,军分区可以没有他张盛国,可以没有孙耀华,可以没有任何人,但绝不能没有关飞!
关飞在,军分区就在。
关飞一旦离去,军分区也不过是一团可以任人瓜分的肥肉而已。
“首长,下面开始了!”
在他不知道多少遍,在心头祈祷关飞一切顺遂的时候,听到身边秘书兴奋地声音,他立即将所有杂念抛在脑后,端起望远镜,死死盯着下面营区主干道。
只见跑道上,排在最前面、机身特意被漆成全黑的无人机开始滑跑。
宽阔的水泥路面让无人机滑行起来更加平稳、速度也提升得更快,只滑行了一百二十来米就腾空而起,在遥控手的控制下盘旋着上升。
当无人机高度升到一千米,遥控手切断对它的无线电控制,内部电路便自动转换到程序控制,随即调整了一下飞行姿态、方向,主动降低高度到了五百米,如同一只隐藏在夜色中的黑色幽灵,轻盈地向着西南方向飞去。
在这个过程中,主干道上并没有停顿,当第一架无人机起飞的同时,第二架也开始滑跑。并且第三、第四架无人机也被牵引到了起飞位置,做好了起飞准备,它们将比前两架延后半分钟起飞,以便于控制。
夜色中,一架架无人机从萨尔温江畔这个飞向天空,仿佛是夜晚归巢的飞鸟,遵循着完全相同的飞行线路,以前后一点六公里的距离,在相距地面五百米的高度,在莽莽群山之中穿过一个又一个山头,向着西南方向以每小时两百公里的飞行速度快速接近。
当它们在山峰之间穿过时,偶尔会有一针强风吹过,将它们吹得偏离预定航线。不过在陀螺仪的指引下,无人机很快调整过来,又回到了原来的路线,继续沿着设定好的线路悄然而去。
沿途都是山区,人烟很少。
并且微型发动机的声音相对不大,在五百米空中风的吹动下很快飘散,几乎无人察觉。即便有极个别人听到了微弱的声音,四下张望,也发现不了正从头上飞过的无人机。
……
“请注意,请注意,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包裹已从邮局寄出,请街坊四邻注意查收。重复一遍,军分区邮局清理库房后,将寄放已久的包裹连同今天新收到的包裹一同寄出,请街坊四邻多加留意,注意查收看看是否已经寄到……”
关飞取下耳塞,关闭了短波收音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在他面前,是他有意移植过来的草皮,一丛丛还未彻底枯黄的杂草将他藏身的位置密密实实地遮掩起来。
他从山头,可以清楚地看到三公里外的机场,借助机场少许灯光,甚至能清晰地分辨出机库内、跑道旁停放的一架架战机。
也许是为了支援前线,腊戍机场内停放的飞机数量明显超过平时。由于飞机太多,机库内无法容纳,不少飞机就停在机场后面的停机坪内,密密麻麻地排了长长一列。
就他所见,在跑道中段一侧的机库内就停放了超过十八架喷火战斗机、六架PC-6轻型对地攻击机。
另外跑道尾端停机坪上,还依次有十二架喷火战斗机、四架PC-6、两架荷兰产FC27运输机、一架由FC27加长机身的延伸型号FH227B。另外还停了数架塞斯纳型轻型通讯机。
总计共四十八架!
好家伙,偭定空军总共才两百来架飞机,大多数都还是老旧无法飞行,只能提供零件,这一家伙就来了四分之一!
关飞嘿嘿直笑。
要是把这些飞机一锅端,不知道那位大将先生会不会气到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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