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零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上午十时。
位于距离东北群山之中的重镇兴威,西面十公里外的前线支援机场内,忽然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
一群在维修机库中待命的机场维修技师、工人说笑着出来,一名驾驶员慢悠悠地走向停在机库前方的油料车,拉开车门。在他之后,又有三名技师跟着他挤进了驾驶室,还有几人手抓着车帮把手,杂耍一般挂在外面。车子启动,慢慢掉头,向着停机坪方向不紧不慢地开去。
警报就是战斗讯号,但这里是远离前线的支援机场,谁都不相信人民军能够打到这里来。
尽管警报声凄厉地响个不停,但所有人都还是动作懒散,并未当回事。
数十名穿着偭定军制服的军人推着一辆辆载满维修工具、航炮弹药、航空炸弹的手推车,三两成群地从弹药库内出来,不慌不忙地向停机坪方向推去。他们的安全意识很差,虽然手推车上装着炸弹,许多人嘴里仍旧叼着烟,嘴里说着荤腥地笑话,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机场指挥官貌空少校大步走进飞行员休息室的时候,所有的飞行员也还是懒洋洋地靠在折叠椅上,比手划脚开着玩笑,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样子。有些人还在休息室内晃来晃去,倒咖啡、抽雪茄,谈笑风生。
他们当然不会紧张。
这个机场可是在兴威后方十公里,人民军就是神功附体,他们要打也是先打兴威。尽管外面的警报不断回响,这些飞行员们却没有一个感到害怕,还是谈笑风生。
他们可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哪怕是在上下尊卑非常严厉的偭定军,对他们这些花费巨资培训出来的飞行员们,也是极为礼遇。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貌空少校对这些桀骜不驯的飞行员非常头痛,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听,他只好用力地拍着巴掌,努力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甚至走下去,一个个拍着肩膀,让他们停下谈话。
“刚刚接到滚弄前线传来的电报,说是有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民军,绕到了长青山防线背后,早上从西南方向突然发起攻击。当时驻守1600高地的一个连和一个自卫大队,发出求救电报后就再也无法联络,估计高地现在已经失守。随后滚弄联系各个哨卡,发现驻守在长青山右峰1810高地的一个排,也失去了联系。因此上级要求我们过去看看,这两个地方是不是真的已经失守,同时查看一下敌人到底有多少人……,貌昂、登敏,就你们两个出动吧!”貌空少校板起面孔,严厉地说道。
对方毕竟是上级,又是更高一级来的指令,貌昂上尉与登敏上尉虽然不情愿,还是起身,软绵绵地敬了一个礼:“遵命!”
那么是没我们什么事了?
其他人瞟了这两个倒霉蛋一眼,偷笑之后,就又热火朝天投入到他们的讨论之中,各做各的事,对于还在休息室里的貌空少校理也不理。
“我们的运气真不好!”
登敏上尉抓起自己的飞行头盔,狠狠在椅背上摔了一下,才嘟嘟囔囔地跟同伴走出休息室,朝着不远处的停机坪一摇三晃地走过去。
兴威是个山谷中狭长的小城市,东西长十五六公里、南北宽三公里不到。境内百分之九十的平地都被开垦作为耕地,因此实际城区东西不到两公里、宽不到五百米,非常狭小。
这样狭窄的地方,当然容不下一个能够起降运输机的正规机场。就连前线支援机场,也是设在后方十公里的一个土质跑道。
三架二战时期的螺旋桨老式喷火战斗机、两架皮拉图斯PC-6、一架塞斯纳180轻型螺旋桨飞机就停在长满杂草的跑道不远处。那辆加油车正在为飞机加油,又有十几名技师围着飞机爬上爬下,进行起飞前的检查。另有地勤人员推着装满弹药的手推车来到攻击机旁边,为装载在上面的两门西斯帕诺二十毫米口径航炮补充炮弹,并在机腹下挂载了四颗四十磅的航空炸弹。
偭定军最早是反抗英国殖民统治的偭定**军,背后的支持者其实是日本人。二战开始后,**军就在日军协助下攻占了全偭定。等到四五年二战结束前,**军又漂亮的反戈一击,来了个阵前起义,重新回到英国人怀抱。
这个时候,偭定军被改组为偭定爱**,同时成立了支援皇家空军作战的偭定皇家航空辅助部队,主要是驾驶运输机输送物资、为地面部队提供空中支援。
到英国人被美国的殖民解放运动逼得没办法,让各殖民地**以后,偭定军也得到了英军留下的各种型号飞机,从而以此为基础,建立了自己的空军力量。
不过偭定又穷又被孤立,几十年来空军飞机都没有什么大的改观。
手中仅有的一个大队喷机式飞机,还是英国二战时的吸血鬼战斗机。另外还有一百二十架二战时的喷火螺旋桨战斗机。
几十年过去,大多数飞机都变得极为老旧,不断报废。通过拆零件的方式,现在偭定空军手中能飞的仅剩下三十架上下的吸血鬼喷气式战斗机、八十余架喷火战斗机。
为了弥补力量不足的情况,偭定空军也曾在六十年代从美国买了一些轻型民用机作为通讯机,部分还被改装作为轻型轰炸机。另外又从以色列手中买了一些相对好点的东西,比如眼前的皮拉图斯PC-6通用机就是从以色列手里买来的。
经过自己改装,PC-6可以携带一千公斤弹药在空中持续飞行四个半小时,利用航炮和小型航空炸弹,为地面部队提供长时间的空中火力支援,是偭定空军中少有的专门对地攻击机。
貌昂和登敏就是这两架PC-6的飞行员。
他们抱着头盔,无精打采地站在一边,看着一种地勤忙忙碌碌,既不焦虑也不催促,就这样站在一边看着。
过了约半个小时,地勤总算是为飞机加满了油、补充完弹药,两人才相互拍了一下手,在地勤人员的帮助下,拉开舱门,踩着垫脚的小木墩进了驾驶室。戴上头盔,启动了发动机,将飞机缓缓驶上跑道。
随着地勤小旗向下一挥,飞机开始慢慢加速,沿着跑道越来越快,当滑行到一百七十米的距离时机头微微昂起,两个前轮离开地面,滑翔着飞向了天空。
PC-6的最高飞行高度是七千六百米,但是登敏他们从来不会飞到三千米以上。
因为他们并没有配备高空供氧设备,而偭定自己的航空制造能力几乎等于零,加装航空机枪、航炮、挂在炸弹什么的还好说,太复杂的设备他们做不了。没有供氧设备,他们根本不敢飞到五千米以上的空域。
说实话,人民军很穷,偭定军也好不到哪去。要不是有着大义名分,手里多少还有英国人留下的武器装备,拥有一定数量的重装备,各军种齐全,大致上还像个正规军的样子,双方打起来,谁输谁赢还真的很难说。
两架PC-6盘旋着拔高,飞到了两千八百米高度便改平,调整了一下方向,向着东方飞去。
飞机跃过兴威上空,下方公路十分醒目,还能看到一列行驶在公路上的车队。
由于财力有限,登敏他们实际驾机训练的时间很少,起飞降落都没有问题。但是飞机上的航空仪表都是老式的机械仪表,准确性很可疑,要依靠这些导航设备进行无目视盲飞,他们还没这个勇气。万一飞错方向、搞错航程,一直飞到中国那边去了该怎么办?
他们从来都是靠着目视地面标志物,判断飞行方向。一千多米以上就会有云,因此为了看清地面目标,他们经常会把飞机降到八百米以下,甚至是五百米,以能更准确地看清下面。
“3012,3012,我是3011,要飞下去吗?”登敏扣上通话器面罩,呼叫旁边的貌昂上尉。
在这个高度,下面的山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山上的景物也一目了然。但是要准确地地辨别更加细小的东西完全不可能。别说是人了,就是一棵参天大树,也无法跟其他树木区别出来。
“还是不要了!”内部频道内传来貌昂上尉紧张的声音,“他们有多少人我们都不知道。来得少还好,要是很多,可能会携带高射机枪,我们还是飞高一点更安全。”
“同意,我也是这个意见!”登敏隔着座舱,向旁边的3012挑了一个大拇指,赞成保持在这个高度不变。
“3011、3012,这里是指挥塔。滚弄要求我们查看敌人的兵力,你们降至两千米,进行低空飞行。如果有必要,再继续降低至一千五百米,实施对地攻击!”通话期内,传来行为前线机场指挥塔飞行调度的声音。
他向对面看去,见貌昂上尉去掉通话器面罩,对他咧嘴一笑,便也笑起来,拨下通话开关,说道:“明白!”然后将开关上拨至接收状态,也去掉了通话器面罩。飞机并没有降到指挥塔要求的高度,依然保持在两千八百米。
答应归答应,可真要降低飞行高度?
傻了吧唧的!
在没确定敌人是否有对空武器之前,谁会这样做。你们坐在地上当然可以随便指派,但卖命的可是我们!
虽然他们不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可是在实际中,却是严格按照这一条在做。
塔台又催了几次,然后就不再说话,似乎是放弃了。
PC-6的最大平飞速度为每小时二百三十公里,最省油的经济巡航速度为二百二十公里。由前线机场到达长青山1810高地只有六十公里,即便以他们现在采取的经济航速,也只用了一刻钟就飞到了上级要他们侦查的北侧公路旁的1600高地。
两人下意识地就将飞机再次拉高,爬升至三千八百米。
这个高度已经很高了,机舱内没有电热加温装置,尽管穿着皮夹克,两人还是感到阵阵寒气渗透进来,体温开始缓慢下降。从机舱内向下望,山头稍微变小了一点,山上的树木更是连成一片绿色的地毯,只能分辨出哪里是树木、哪里是没有植被覆盖的裸露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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