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这里,极乐真人与大荒二老看护被困两仪微尘阵的赵坤元,已近十年。这几位当世高人居然甘心作了看家护院的事体,说出去的确叫人咋舌,如今已然传得沸沸扬扬、议论不息。除了几位真心交往的同道好友心中不免惴惴,更多的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作壁上观。极乐等三人毫不计较,依旧忠于职守,不分昼夜紧紧盯着微尘阵的动静。
极乐真人当年与长眉交好,互相多有交流切磋功法,故而对微尘阵也颇有了解。他深知这大阵威力,一旦发动起来,十二旗门玄功变化、消磨阴阳,阵中物事复归混沌,哪里需要十年约期,至多不过三五日光景,阵中所困之人必然尸骨无存、魂飞魄散了。但是说来也是蹊跷,当日峨眉诸人虽然发动大阵,赵坤元虽未能逃出生天,阵内却也无甚动静。齐漱溟等合力搬来两座山峰镇压,以极乐自己看来,纯属画蛇添足之举,反倒说明峨眉露怯,怕也是对两仪微尘阵底气不足,方作出这番举动。或也是因为峨眉前番不曾带来微尘阵阵眼的太清一气神符,未能尽显威能,所以极乐等三人也是心存侥幸,希冀赵坤元这个上清正宗、截教嫡传或可逢凶化吉,破阵而出。
此刻妙一夫人与餐霞大师领了峨眉掌教钧旨,把守微尘阵旗门,静待峨眉诸人。
忽然闭目打坐的极乐真人圆睁双目,往西南空中望去,大荒二老也猛然警醒,抬首观瞧。不一刻远远传来剑气破空之音,低沉刺耳,可见来者之急速。
妙一夫人与餐霞大师会心一笑,已知来者正是齐漱溟一众人等,此番有备而来,正是与五台清算旧账的时机。来者人数颇多,为首乃是齐漱溟与天蒙禅师,其余诸人三三两两,跟随在后。漫天剑气遁光,动人心魄。
快到五台近前时,东台望海峰上也飞起一道剑光,似慢实快,迎向峨眉诸人而去。
齐漱溟瞥了一眼,心中暗怒,这五台余孽死期将至,居然还胆大包天,孤身挡住众人。他自忖身份,不愿丢下高人的面皮,只略微按住剑光,轻声喝道:“来者何人,为何挡我等去路?”
天蒙不发声响,也停住遁光,立于一侧。齐漱溟身后闪出一人,正是罗浮七仙之一的元元大师,忙上前一步,开口喝止,将手一摆,一口飞剑放出漫天剑影直取来人。
来人见剑光扑面而至,依旧未停脚步,只将身形略微闪避,抬手祭出飞剑,迎面抵住元元大师所放飞剑,一声暗响,元元飞剑已然受损。骇得元元老尼忙将飞剑唤回,心疼不已。
齐漱溟再看来人素装淡彩,姿容秀丽,仿若天人,正是万妙仙姑许飞娘,乃指点喝道:“许道友好生无礼,见面便出手伤人,坏人飞剑,是何道理?”
元元老尼更是恼羞成怒,破口骂道:“五台妖妇,少要猖狂,死到临头还作困兽之斗!”
许飞娘粉面含怒,也不直接反唇相讥,只冷冷笑道:“诸位均是前辈高人,自然不需计较这主客来往的虚礼。不过如今五台暂由我主持,诸位远来,到了五台界内,贫道自当亲迎,不敢失了礼数!”
她这话乃是讥讽峨眉众人不懂礼数,哪有直入别人家宅,不叩门通传的道理?
天蒙禅师当即轻诵佛号,开口道:“五台许道友,贵派昔日所为多有乖戾,罪业甚深,如今现世报应,还望能及时回头悔悟,还有一线生机,莫要逞口舌之利!”
许飞娘心窍玲珑,辩才无碍,便是对上天蒙这般高人,也不会弱了气势,乃遥遥施礼道:“对面可是天蒙老禅师?我五台与峨眉均是三清教下,份属同门。释门虽广,教义虽精,却非我等修持。五台派若有罪愆,自有三清祖师洞察功过,赏罚分明。”
说罢也不等天蒙纠缠,转对齐漱溟道:“齐真人今日率众而来,莫非对我五台所余几个后进门人还不放心吗?当日约定可还算数?”
齐漱溟面不改色,淡然道:“天道至公,善恶分明。你五台多造恶业,百死莫赎。当日正是看在玄门一脉的情面上,留下余地,希冀尔等改过向善,或许还可有一线转机。哪知你等不知改过,旦夕修习左道妖法,欲要反噬。这般行径乃是自绝生路。十年之期已满,我峨眉少不得要大义灭亲,铲除玄门败类了!”
他这般以势压人,强词夺理,许飞娘气极反笑,对齐漱溟道:“齐掌教慎言,当日望海峰祖师殿,你等也是亲见上清祖师圣意临尘,护佑五台,何来左道妖法一说?三清本是一脉同源、同气连枝,无端诽谤怕是不妥!”
齐漱溟被她抢白,一时语塞。屠龙师太脾气暴烈,向来看不惯五台,高声骂道:“五台妖妇只会逞口舌之利吗?今日手下见个真章,叫尔等心服口服!”
两下正在这里分说,忽然一道金光,诸人眼前一花,一个人影现出,正是极乐真人李静虚。峨眉诸人不好熟视无睹,纷纷拱手见礼。李静虚也一一还礼,又对天蒙道:“老禅师功德圆满,飞升在即,何苦来哉?”
天蒙也不矫情,微微笑道:“道义所在,怎能独善?”
极乐真人略一颔首,也不接他话茬,只对齐漱溟等道:“十年之期将满,两仪微尘阵未尽其功,贵派此来有何计较?”
齐漱溟笑道:“李前辈乃是家师至交好友,难道不知两仪微尘阵的底细吗?当日只因未曾用一气神符,大阵还有些疏漏。晚辈也是看在道门情分上,答应五台赵道友十年之约。如今眼看期满,赵道友还是坐困愁城,无法破阵,这当日赌约的输赢不言自明了。前辈有何指教还请示下!”
他拿话抢白极乐真人,令他无可辩解。
李静虚背手而立,仰天而望,默默无语,好一会方对齐漱溟道:“十年之期尚有几个时辰,且先到阵前静待,到时再作计较吧!”
齐漱溟与玄真子、苦行头陀以目交流,又看了看天蒙禅师,见他也未出言反对,乃笑道:“前辈所言不无道理,自当遵从。”
极乐真人乃回身而去,许飞娘紧随其后,先往两仪微尘阵的所在。峨眉一众人等也亦步亦趋,来到旗门所在。
妙一夫人与餐霞大师与诸人礼毕,简单将阵内形势说了说,这近十年来,两仪微尘阵安若磐石,有些蹊跷,不过赵坤元也依旧被禁锢其中,无法脱逃。
玄真子笑道:“诸位无需多虑,如今请来恩师先天一气神符,微尘阵有了阵眼,方才活转灵动,妖道无可遁逃!且先静待几个时辰,到时有佛门二位大德作鉴证,不怕他五台狡辩抵赖!”
众人纷纷颔首赞同,乃聚集在两仪微尘阵前,打坐休息。
那厢望海峰上五台留守之人,也早得了消息,悉数赶至阵前,大荒二老也先与极乐真人汇合,彼此相视无言,心中盘算,也只有等最后翻牌再便宜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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