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抚毕,上官婉儿静静地就坐在那里,任思绪随意飘扬。
作为一个女人,能达到上官婉儿现在的成就和地位,是相当不易的。
男人对女人总是矛盾的,他们既喜欢聪明美丽的女子,却又害怕女子太过聪明。在男人们的眼中,纤纤玉足、明眸皓齿的女子一向无才便是德,而一旦女子过于聪明,便会被男子们视为野心勃勃的妖冶之物。
正因为如此,上官婉儿才情与能力让很多男人所鄙夷,一个小小女子,不遵守三从四德,却偏偏想要进入庙堂,这样的胆气是男人们惧怕的。
上官婉儿的权力是来自中宗李显,若没有李显,她只能是一个普通的嫔妃。李显的一生之中,从没有主动去努力追求过权力,他的地位和权力都是天生的,与生俱来,欲罢不能。作为天下拥有最大权力的人,李显根本不懂得权力的实质,更可怕的是他不想懂,致使让手中的权力最终被自己的妻子、妹妹、近臣瓜分殆尽,由此也成为祸乱的根源。
李显能赋于上官婉儿权力,却无法保护她,上官婉儿只能凭着自己的政治智慧来自保。
如今大唐朝堂的形势,比武后执政时期更加复杂,韦后的势力更加猖獗,其野心也已越来越清楚,朝廷上下一片舆论哗然。安乐公主也积极参与其事,再加上宗楚客,数人狼狈为奸,使得朝廷上人人侧目。安乐公主与其母如出一辙,是一位权力狂、野心家,但又浮巧刁蛮,绝无才干,上官婉儿心中很清楚,他们的身败名裂是命中注定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上官婉儿凭借她的聪明才智周旋在韦、李等各大政治势力之间,并借此掌握国家大权,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昭容,没有自己的势力,朝堂上的风起云涌让她觉得疲惫不堪,心力憔悴。
上官婉儿的贴身女侍红儿悄悄走了进来,对上官婉儿轻声道:“昭容娘娘,张宝儿求见!”
红儿的声音将上官婉儿从思绪中回归到了现实当中。
“张宝儿?”上官婉儿怔了怔,旋即明白了张宝儿的来意。
天高地厚钱庄与泰丰钱庄之争在长安传遍了大街小巷,上官婉儿自然也是听说了。张宝儿此时求见,肯定是来向自己求助的。
红儿见上官婉儿一脸倦色,忍不住道:“要不我去回了他,让他改日再来?”
“等等!”上官婉儿叫住了红儿。
思前想后,上官婉儿叹了口气道:“他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去摸老虎的屁股。一个小小的趟子手,与当朝第一公主叫板,单凭这份勇气,就值得我们帮帮他。红儿,你去请他进来吧!”
当红儿领着张宝儿进来的时候,上官婉儿已经在等他了,面上已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见过上官娘娘!”张宝儿向上官婉儿施礼道。
“不必客气,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在张宝儿的印象中,上官婉儿说话向来要拐很多弯,得要人好好琢磨才能猜出她的心思,像今日这样般直接还是头一次。
既然上官婉儿单刀直入,张宝儿也就省得客套了:“钱庄之事想必娘娘也听说了,不瞒娘娘,我现在已经撑不下去了,特来向娘娘问计。”
“你不是向我来借钱的?”上官婉儿颇有些惊愕。
张宝儿摇摇头:“我想过了,以泰丰钱庄的实力,就算我借再多的钱,也只是多撑些日子罢了。上官娘娘曾经对我说过,智慧的力量是无穷的,天下事皆可以用谋略去解决,我想此事也应该有解决之法,特意向娘娘来问计!”
上官婉儿听罢,盯着张宝儿看了好半晌。
张宝儿见上官婉儿不说话了,不知她在想什么,有些不安地问道:“娘娘,我说错了吗?”
上官婉儿笑了笑:“你能想到用谋略解决此事,我很高兴,这说明你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意气用事的张宝儿了。”
“多谢娘娘夸奖!”张宝儿局促不安道:“只是我过于愚笨,想不出合适的办法来!”
上官婉儿和颜悦色道:“谋略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掌握的,你现在想不出应对的办法来,也是正常的。”
说到这里,上官婉儿话音一转道:“你能以假乱真用障眼法迷惑泰丰钱庄那帮人,让他们以为你真的为钱庄筹来了大量的银子,这难道不是一种谋略吗?”
张宝儿瞪大了眼睛:“上官娘娘,你怎么知道我运来的银子是假的?”
上官婉儿淡然一笑道:“长安那么多钱庄,你要真的需要现银,完全可以用银票去别的钱庄提取,怎么会舍近求远从外面押银子到自己的钱庄呢?”
张宝儿老老实实承认道:“上官娘娘说得没错,我要是有银票,就不用这么瞎折腾了!”
上官婉儿接着道:“就算你从外地运银子来长安,也应该用当地的镖局,哪有带着长安的镖师去押镖的?这不是明摆着是给别人看的?”
张宝儿苦笑道:“上官娘娘说的是,是我欠考虑了!”
“最值得让人怀疑的,便是到了钱庄门口,这么巧银子就摔了出来?要知道镖局押镖有严格的规定,一般是不会出现这样的偶然。镖局的镖箱是很坚固的,就算镖箱被摔下,也不会出现银子散落的情况,可是镖箱内的银子却偏偏散落出来了,这岂不蹊跷?”
张宝儿感慨道:“上官娘娘真是心细如发,我这点小伎俩还是逃不过上官娘娘的法眼!我也不瞒娘娘,那一百多匹骡子驮的都是砖头,只有摔破的那个箱子里,装的才是银子。”
上官婉儿点点头,她似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道:“别的我能想明白,可有一个问题却百思难解,你能告诉我吗?”
“娘娘请讲!”
“你是用了什么法子,偏偏就摔了那一驮箱子呢?”
张宝儿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笑道:“我见人多的时候,故意用针扎了一下骡子的屁股,那骡子受了惊,自然要撂趵子?娘娘莫见笑,这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法子!”
上官婉儿听罢恍然大悟,她欣慰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在谋略方面很有天赋。只要管用,不用去理会上不上得了台面,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张宝儿愁容满面道:“听娘娘刚才一说,我才知道这事做的到处都是破绽,想必也瞒不了他们多久!还请娘娘教我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上官婉儿斟酌了片刻,深思熟虑道:“泰丰钱庄实力雄厚,不是你所能对付得了的,可这长安也不仅仅只是他泰丰钱庄有钱,要想对付他只能去找更强的援手。”
张宝儿心中一动,他试探着问道:“上官娘娘所说更强的援手,可是指太平公主?”
“不可能!”上官婉儿摇头道:“以我对太平公主的了解,没有利益的事她是不会做的。我说的不是太平公主,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张宝儿不解其意。
“你可听说过王胡风其人?”
“听说过,他是长安首富!”张宝儿点头道。
上官婉儿提醒道:“以王胡风的实力,若是他肯借银子给你,你就可以应付泰丰钱庄了!”
张宝儿不可思议道:“王胡风怎么会冒着得罪安乐公主风险,去帮一个和他毫无瓜葛的人呢?”
“你说得没错!王胡风当然不想得罪安乐公主,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帮你!”上官婉儿卖了个关子道:“你去求他估计连他的面都见不着,但是另外一个人出面的话,这情况就不一样了!”
“另外一个人?是谁?”
“魏闲云!”上官婉儿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魏先生?魏先生能说服王胡风?”张宝儿猜测道:“难道他们有什么渊源吗?”
“没错!当年魏闲云曾经救过王胡风的命,王胡风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如果魏闲云肯出面,这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可是,魏先生怎么会出面呢?”张宝儿有些气馁道。
“我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事情需要你自己去解决,至于怎么说服魏闲云,我想你会有办法的!”
张宝儿若有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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