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到底是谁?”
以上是相处了两个多月后来自细雨姑娘的问题。
声音冷,人更冷,来了这样一座大冰山,红玉楼的顶楼似乎开始骤然降温。
苏留甚至听到女人的声音就知道是细雨,因为这一楼能不用通报直接闯入的除她之外也别无他人。
苏留看了眼面前大冰山,故意沉下脸,作傲然冰山状,冷冷地白了细雨一眼:“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这时他还不知,说完还颇觉的有一种高冷后的淡淡的爽利,但是他马上就懂得了得罪女人该吃到苦楚了。
细雨其实也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微微一笑,苏留身子一震,就如同见了鬼一般地眨了眨眼,再摇了摇头,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花眼,想要给自己再倒杯酒压压惊。
毕竟他还是太年轻,不太了解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的任何举措都无疑是会让人十分头疼的。
细雨就趁着苏留倒酒再加上失神之际,身子急纵过来,她的脚步依旧那么轻盈那么稳重,细雨一手就抄起了苏留随意放在桌子上的辟水剑,苏留果然只顾着喝酒也不曾提防。
剑在她手上,辟水剑似乎就活了过来一般,剑尖指向苏留,她其实并没有多少动作,剑身居然隐有清音欢鸣。
然后这一剑就不快不慢地到了苏留额前,时机也恰到好处,苏留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时刻这样一个地点这样一个人会对自己出手,当然也没有太过提防,细雨这些时日来连一次像样的刺杀都没有过。
现在,苏留正面带微笑,目光投向窗外,今天又下起了雨,江南阴雨,真不是一个好的天气。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头稍稍地一侧,偏着避过了细雨的这一剑。
然后他整个人都动了起来,因为不动不行,不动则必死在连绵细雨下。
神行百变果然神奇,瞬间发动,苏留就已经离开剑尖数米的距离。
等他正要长舒一口气,剑尖突然又到了心口,这一剑却是辟水剑剑身转了个弧度极小的小弯陡然加速追刺而来,苏留身子一拧,从容闪过了这一剑,他却盯着细雨的步法变化。
这一剑过后,再进,都是由上一剑再发生变化而来,剑身再次翻折,直取苏留颔下。
正臆测间,果然剑已经到了。
雨丝掠了进来,两个人却丝毫不在意,细微的雨点斜斜地打在苏留脸颊上的浅浅漩涡,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夜。
细雨却变得更加的冷了,这一下不但是雨冷,人也冷,连她手里雨雪纷飞一般的辟水剑法都变的很阴冷。
当然,最冷的还是细雨在出剑的时候絮絮叨叨说的那几句话,本来以为是冷笑话的苏留一听到细雨说的这些话,突然觉得一种如释重负的温暖。
洒到他身上的雨点微暖,指向他要害的辟水剑也暖,连瞪眼冷视的大冰山都变的很可爱很温暖。
天资奇赋如苏留,只要一听就懂了,这是武功要诀,等到他完整地听了一遍,细雨正冷声重复到第二遍,又重新将她的四十一路辟水剑法从头到尾对苏留又使用了一遍。
“原来如此!”苏留心里赞叹。
种种内力转化,催劲用劲,借力发力,全部了然于心。
关于神秘的辟水剑法,好似有一层迷雾渐渐地散去。
苏留眼里亮光明灭不定,叹道:“原来是这样,无怪你能对辟水剑收放自如,转轮王能创出这一门奇剑,也真算是天下奇才。”
细雨深深地看了苏留一眼,道:“只有这样了。”说完,辟水剑又重归于静、剑身不再颤动,剑音便也逐渐消失。
苏留道:“细雨你的剑已经在手了,为什么不趁此良机,收了回去赶紧走,我一时不备,未必追得上你,你却要把辟水剑法的要招运劲心诀都告诉我?”
细雨收剑入鞘,轻轻地放回到了桌上,抿嘴道:“你如果单单自己苦练,武功急切之间已经进不得多少,杀了转轮王自己也要重伤或死。”
苏留沉默,握住辟水剑柄,还有既是冰凉又似温暖的余温。
细雨冷冷道:“我既然答应过三个月后离开,就不会说话不算话,更不想让我履行诺言的对象死在转轮王的手里。”
苏留马上鼓掌道:“果然是不愧是天下第一女杀手的风采,佩服佩服。”
细雨脚步顿了一顿,不知道为何每每听得苏留说话总是要气的牙痒,此时几乎按捺不住又要拔剑出击,只是一摸腰间,细雨自哂一笑,辟水剑可是又重新躺在了窗边的桌子上,并没有系挂在自己腰畔呢。
她昂首不理苏留,正要出门,门外却有人不让她出门了。
“你对主人出手么!?”
门外这人正是崆峒派的掌教真人青衣,她用一种不加掩饰很不满的语调问着,一双明眸里闪现过一种更不加掩饰的愤愤。
她在门外,却不知门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下一刻,青杀剑已经如电般一闪出鞘,这一剑的气象跟辟水剑大不相同,细雨只是无奈地腰身一拧,躲过了这崆峒派的飞龙剑法。
青剑陡然转疾,剑尖再次飞起,但是没有到细雨面前,“叮”的一声,一点寒芒掠出,带着青杀剑已经偏转了方向。
“飞针杀法?”
细雨挑挑细眉,冷声道:“雷彬的温柔飞神针你也学了去了,不枉费了你收买的人心,彩戏师的神仙索踏云步跟火焰双刀你学会了么?”
“踏云步已经差不多了,神仙索却不可得。”
“青衣,你收剑罢。”
苏留淡淡地说了两句,揽杯一饮而尽,之后背负双手转身,看向窗外云月,道:“谢谢你传我辟水剑法要诀,那一战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现在我回答你问的那两个问题。”
到了此时,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十分沉重严肃,一字一字,好似有一种魔力,刺穿到人的心底: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我要先控崆峒,后覆黑石,以无边的财富作为根基,一统江湖,唯我独霸。当然,天上地下也不止一界之地,你现在不知道,以后你会慢慢知道,因为,这条路我们已经开始走了。”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你也知道,我是苏留。”
“咚”
青衣小道姑已经跪在了地上,细雨看见她嘴角还带着柔柔婉婉的纯澈而又狂热的微笑,仰着头高跷马尾像看着一尊神明一样抬头睥睨的紫衣,紫衣长发无风自动。
窗外细雨连绵已绝。
“我们?”
细雨转身,两人正好在一条直线上的位置背对背而立。
她努力克制嘴角扬起的很细微的骄傲弧度,喃喃念着:“好一个天下第一大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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