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颜的月被烟云笼罩,夜空下的楼宇静谧而又袅娜。
不知是不是天意使然,刺客将所谓的辣椒弹扔向地面的时候,洛君逸本能地扯下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将自己身后的女子紧紧裹住,拥在怀前,自己则背向着辣椒弹。
然而,本该在一瞬间炸开的红色烟雾却迟迟未来到,就连刺客也不得不纳闷起来,“难道我被门主耍了?”
怀着满腹疑惑,刺客慢慢蹲下身去,凑近辣椒弹仔细看了起来。就在这时,一阵疾风起,不远处的屋顶上脚踩瓦檐的声音渐行渐近,就连车道上的沙砾也为之战栗。
一柄长剑直直地向洛君逸的方向飞射而来,随之而到的是一个黑衣人,盈盈月辉下一头如漆的墨发随风飘扬。还不等洛君逸反应,芸珂便一把将洛君逸拉开,只身上前,欲为他挡下这堪堪一击。
“洛将军,当心!”
“嗖”的一声猝不及防,芸珂羸弱的身躯似一朵清韵浓墨,点染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坠落地上。
“君止,你咋来了?都说了,这里我能应付!”
“门主等得不耐烦。”
“哨音响的时候我就打算走了,可是没想到门主做的辣椒弹有问题啊,怎么炸不出来,我想着不能浪费啊。”
“假的。”
那个刺客瞬间呆做一尊沙像,仿佛风一吹便能消散,“你说什么……”
“司徒,走。”
“那个女人怎么办?门主不是说公子找她有事吗?”
“走。”
两人说话间,洛君逸一直跪在芸珂身旁,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那柄长剑直直地插进她的右肩,她的面容苍白,没有血色。
“君止,你的剑!没个收拾!”被唤作司徒的人望着不远处的君止,无奈地走向芸珂和洛君逸所在的地方,正欲说话,却呆呆愣住。
洛君逸的眸中无光,却暗含着杀机,只见他猛地左手撑地,右手重拳无情,一击将司徒打翻在地后,反手抽出刺进芸珂右肩的长剑,一瞬间血光四溅,芸珂狠狠咳嗽起来,手握长剑的洛君逸似地狱的修罗一般,散乱的发丝在夜风中凌乱,诡秘而又可怖。
“你的剑。”说话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君止,长剑刮过夜风,撕裂出破风的残叫,令人胆寒。
君止没有躲闪,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一张脸,竟然和自己很相似。
“你……”
“为何不接剑!”长啸而出,洛君逸豪气干云之势此时悉数褪尽,唯剩下满满的杀机和狠厉。
两人打将起来,招招间致命,洛君逸出长剑从君止左下侧上挑,君止跨步侧身夺剑,洛君逸趁势松剑,回旋,左手反手接过剑来作势要刺进君止的胸膛,却未料想堪堪被君止接住这一击,他面无表情,只有嘴唇微动:“太慢。”
就在这时,哨音再度响起,君止似是不耐烦,一既劲掌将洛君逸震出去几米远,随后俯冲而上,夺过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洛君逸手中的长剑,“长云剑,你还不配使用它。”
旋即,跃上瓦檐,不留任何痕迹地转身消失在夜月中。
“你等等我!”司徒拼命跑过来,大喘着粗气,“谁,谁有你那个轻功啊……也,也不知道,体恤体恤年,年轻人……”
路过洛君逸之时,司徒竟有些语重心长地调侃道:“从没有人能在君止手下过三招,你算是第一人。”
“他是什么人?”
“他?喂,你应该问‘你们是什么人’才对吧!没礼貌!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钦天阁的人,‘璇玑棋局’你总听说过吧,哎,看你这一脸呆相,难不成没听说过?不会啊,我们钦天阁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的,难不成最近不景气了?”
“帝王术。”
“不错嘛,连这个都知道!没错,历代帝王都在潜心研习‘璇玑棋局’的解法,就是为了得到历任钦天阁的门主辅佐成就大业,争来争去,血流成河,所谓的宏图霸业真是难懂,还不如抱着美人多解忧。”
洛君逸没有理睬他,兀自转身朝芸珂躺倒的地方跑去,司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口中碎碎念:“不过这两人还真像……大爷我敢肯定,这次定然不是咱们最后的见面。”
转身,淹没在寂寂黑夜里。
翌日清晨,浣玉轩内。
双眼迷蒙,头疼欲裂,芸珂从昏睡中醒来,一丝光亮穿过眼帘格外的刺目。徒觉周身不适,欲翻身换个位置,右肩处阵阵刺痛传来,“嘶……”
“孟丫头,你醒了?!”
芸珂此时才发现槿姨正趴在自己身侧,应是照顾自己一晚,没有睡好。
“槿姨……”
“傻丫头,还疼吗?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槿姨紧紧拽住芸珂的手,双眸中霎时蕴满了泪花,满满的心疼之意溢于言表。
“槿姨,你不是生病了吗?”
“傻丫头,你听谁说的?生病?生病……不过也快了,一个林夜鸢,一个李永慕,一个相爷,现在又多了一个你,我不只是生病,我真是快被你们气疯了,没有一个能让我少操心的!”
“槿姨……”芸珂欲起身,却发现全身疲软,没有力气,槿姨连忙上前扶起芸珂,放了一个绣枕在她的身后。
“你呀,即便是担心,也不必深夜里偷跑来浣玉轩看我们,你槿姨我虽是个女人,却也是扛得住大梁、担得起大事的人,我不会有事,夜鸢她也不会有事,浣玉轩也不会有事……你和相爷目前的处境水深火热,你得小心才是,若是有什么事,你得跟相爷商量着来才好。”
“不要……”提及到那个人,芸珂恼怒之余皆是羞愤,莫不是昨夜他对自己的反常之举,她也不会沉不住气冲动出逃。
“丫头,放心吧,你现在就好好安心在槿姨这休息,我已经派人告知相爷了,如今浣玉轩虽然处境艰难,但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夜鸢丫头的事,相爷他们会解决的。”槿姨拿过桌上的汤药,用勺子喂给芸珂,似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昨夜洛君逸将军把你抱进浣玉轩,满身都是血,不过他也真是心好,担心晚上还有人欲加害于你,只草草处理了伤口,彻夜都守在门外。”
“将军他,没事吧?”这个冷面善心的男子总是这样,忧虑他人的性命多过自己,昨夜月光下,他的脸一半在亮光里,一半在阴影里,就好像不久以前,在栖云坡的山崖下,他身受重伤、发着高烧,却也堪堪守在不远处保护着自己。
“我槿姨也算活了大半岁数,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不要命的人,真不愧是金戈铁马、驰骋大漠的‘最强兵器’,说起来还真让人心疼。”
此时此刻,芸珂的屋外,洛君逸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坐在青石板的台阶上,正在擦洗自己的宝剑,昨夜那人口口声声“长云剑,你不配使用它”牢牢地印刻在他的脑海。
院中的姑娘们从他身边走过,大多是奔着他来的,虽然他已经让槿姨告知院中姑娘不要声张他回到长安城的消息,但是姑娘们一眼就认出来他是威名赫赫、匹马平弩族的少将军洛君逸。此时此刻他的心思全在昨夜的那场恶斗中,关于那个叫做君止的人、那个叫做钦天阁的江湖帮派。
“洛公子,听闻你在大漠打败过弩族人,我们这些姑娘对你仰慕至极啊!你给我们讲讲行军打仗的故事吧!姑娘们都没有听过。”
“是啊是啊!”
一众哄笑声和脂粉味令洛君逸难以适从,生生别过头去,不再理会她们,继续擦洗自己的宝剑。
“洛公子好大的面子,就给姑娘们讲讲吧。”
“洛公子!”洛君逸正欲起身离开,一个胆子最大的姑娘伸手去拽洛君逸的衣襟,习惯性地反应,洛君逸出手之快,用宝剑堪堪抵住了那个姑娘的咽喉,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情感,“放开。”
那姑娘应声而下的眼泪和哭声,吓坏了其他看热闹的姑娘,虽是风尘中人,却也在危难时刻拧成一股劲,众姑娘们连忙把那正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拉到身后,数落起洛君逸来。
洛君逸无奈,转身离开,却在抬眸之际,撇到了从屋中被槿姨搀扶出来的芸珂,只是静静地忘了一眼,便沉默地离开。
“你们这些不害臊的,瞎围在一块,让人家将军笑话咱们没见过世面。”槿姨忙从中调和、安抚正怒火中烧的姑娘们。
“孟姑娘,孟姑娘,你没事了吧?”
“孟姑娘睡得可好?”
“孟姑娘想吃什么,碧心给你做。”
“叫什么‘孟姑娘’啊,没礼貌,要叫‘苏夫人’才对!”
众姑娘早已把方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见芸珂出来,忙迎上前来嘘寒问暖,芸珂心里温暖,抬头之际,望见不远处隐在门廊后的洛君逸,心想他定是不习惯这样的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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