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君逸在城外巡防,徐昭雪一直跟着旁边细心查探,心里有隐隐的欣喜慢慢滋生。
夜桓负伤携林夜鸢等人逃到城门处,告知洛君逸关于芸珂遇险之事。原来流民中混有弩族的流匪趁机作乱。芸珂下马车为流民们送干粮时,夜桓便发现弩族流匪的踪影,想要保护已来不及,场面混乱,芸珂吸引流匪的注意力向栖云坡奔去,夜桓则负伤将其余人安全护送回长安城。
事情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洛君逸召来士兵,吩咐道:“把我的马牵来。”
听到这句话,林夜鸢和瑾姨定下心来,只要洛君逸赶去,情况应该有所不同才对,可是心还是很慌,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
洛君逸低声对着士兵吩咐了一些事,回过头来对徐昭雪说道:“徐姑娘,如今,京城治安不当,在下唯恐弩族死士流入城内,还望姑娘你命国丈大人的护卫护送在下这几位朋友回丞相府。”洛君逸显然明了徐昭雪的身份。
言语间逻辑清晰,声音平稳有力,有镇定人心的力量,“林姑娘,瑾姨,众位浣玉轩的姑娘,你们且安心,在下已命人进宫通知苏相,想必苏相即刻便会派禁军赶去营救丞相夫人。在下现在也马上赶去栖云坡。”
“手下败将,你就不担心我吗?”
洛君逸正欲翻身上马,听到身后清澈的声音传来,微微愣了愣后,回答道:“徐姑娘,也请保重。”
话刚说完,洛君逸拉紧缰绳,用力一挥,马儿立即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射出去。
洛君逸的马是番邦进贡的烈马,本就是最好的战马,比一般的马更高更快。
徐昭雪自小便跟随家姐进宫,朝堂之上争权夺利之事自小便看惯,因着弟弟徐恪不学无术,整日里寻花问柳,招惹是非,父亲更是将她当做男儿来培养,闺阁里除了兵书之外便没有其他,丝毫不像个女子的生活环境。
面对如今混乱的局面,徐昭雪不会有一般千金大小姐那样的娇气,相反,她井井有条地自顾安排起城外巡防的罗云将军来:“罗将军,手下败……唔,君逸只身前去营救丞相夫人,洛谦叔叔又卧病在床,城中难保有弩族细作偷偷传递消息,此时城门守卫又空虚,还望罗将军谨防弩族死士趁机偷袭。”
“昭雪斗胆烦请罗将军派人去大将军府,请来陈军师压阵,切记,莫惊扰了养病的洛谦叔叔。”
“另外,这西华门、东盛门、南阙门三门还请关闭,并派重兵看守,仅开北顾门,命士兵严加搜查进城之人,只可进不可出。”
“巡防的士兵由五人一组调换为十五人一组,换岗之时切记交换辞令。”
“最后,还望罗将军将宵禁时间提前。”
罗云及林夜鸢等人听得目瞪口呆,惊诧之余,罗云回想到方才这位国丈千金与少主争斗兵法时的骄人风采,赞赏不已。与此同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罗云郑重点头,抱拳施礼:“徐小姐才学,罗某实在佩服。如今事态严重,罗某不便多说,立刻下去安排诸项事宜。各位,山高水长,保重,告辞。”
“告辞。”
徐昭雪欠身福礼,遂又转身向身旁一直跟随的护卫吩咐道:“你们几个立马将丞相夫人的朋友们送回丞相府邸。”言及此处,徐昭雪转而面向林夜鸢几人,款款说道,“恕昭雪不便远送,暂由家中护卫护送各位回丞相府。各位且放心,只待留在相爷府中好好休养,洛将军和苏相定会竭尽全力救出丞相夫人。”
林夜鸢等人谢过徐昭雪,这时,夜桓喘着粗气,用手紧紧护住腹部的伤口,幽幽说道:“各位,护送你们至此,夜桓的使命完成。如今,必须前去相爷面前领罪。”话刚说完,一个瞬身,夜桓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夜先生——”瑾姨注意到夜桓身负重伤,正欲说话,却不料夜桓走得如此迅疾。
“瑾姨,放心吧,夜先生跟随相爷这么多年,过的是江湖上刀口舔血的日子,怎么生存,怎么自保,自是心中有数,你我就不必多余忧心,且不成为他的负担才好。走吧,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照顾好生病中的珞瑾,等芸珂回来。”
林夜鸢语声沉稳,瑾姨听后缓缓放下心来。
几人走之前不忘向城外栖云坡望去,心中默默念叨着芸珂和洛将军平安回来。
不远处,徐昭雪默默关注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疑惑顿生,口中喃喃道:“夜先生?”
栖云坡。
芸珂正与那几名弩族流匪在树林间周旋,被逼至悬崖处。
洛君逸正巧赶来,飞身下马,与弩族流匪战在一起。
“洛将军!”芸珂于慌乱中一眼认出了那个身影,那个冷漠自持的孤傲少将军。
洛君逸一个飞身,来到芸珂身边。
“苏夫人,没有受伤”
心紧紧收缩了一下,芸珂无意识地伸手一抓,竟然感受到暖意,抬首一望,冷漠而又线条分明的侧脸映入眼帘,心里无来由地安定。
流匪也开始慌乱,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注意到洛君逸只用一只手,很明显在护着身旁的女子,大声呼喝了几下,打了几个手势,让他的属下左边包抄,朝芸珂下手。
洛君逸顿时有点吃紧,左边不负重荷,越来越多的流匪包围过来,顾及芸珂,无法突围。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射中洛君逸的胸口,手上的剑顿时慢了下来,流匪趁机靠近,一刀刀往芸珂身上而来,洛君逸抱紧芸珂。
芸珂屏住呼吸,紧紧回抱住洛君逸,大脑来不及思考,只能任眼前刀光剑影,呼吸越发地急促起来。
流匪越逼越近,而身后就是悬崖,没有办法再退。
“洛将军,没有了芸珂这个累赘,你自己可以轻易脱身,你快走吧。”
洛君逸由于胸口中箭,不断失血,视线越发模糊,“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抱紧我。”
猛地一瞬,芸珂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唯有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不断。
突然一道刀光从左边闪过,来不及思考,洛君逸侧身替芸珂挡去,回旋的瞬间,刀锋锐利,伤口深可见骨。
芸珂踩滑,来不及惊呼,洛君逸抱紧芸珂,往山崖下掉去。
两日后,栖云坡,一队禁军扎营。
昏黄的日暮下,一道挺拔玉立的身影站在山崖边,正与身旁的白衣男子交谈着什么,言辞激烈。
一道人影快步跑向山崖边,单膝跪地,朗声报告:“丞相,没有发现夫人和洛将军的行踪。山崖过于陡峭,崖壁湿滑,弟兄们不宜开展搜索工作。”
“这不是理由,继续搜查。务必在明日午时找到夫人的下落,否则,大统领这个位置也可以换人了。”苏子期语声冰冷,言语间丝毫不留余地。
那日柳月榕为着安言用的事约他在宫中相见,却未料想宫外来人向他传报芸珂在城外遇险的事,他心想着有夜桓在,芸珂定能安然无恙,便没太放在心上。
然而,夜桓身负重伤赶到宫中,告诉他的却是,芸珂孤身一人在栖云坡与流匪周旋,洛君逸赶去后,两人不幸坠入山崖。
苏子期的胸口没来由的紧了紧,莫名的心慌笼罩住他。撇下哭得梨花带雨的柳月榕,带上禁军立马奔赴栖云坡。
苏子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只想立刻见到芸珂,确认她安然无恙。
“丞相,丞相——”
苏子期从神思中惊醒,满脸阴郁道:“还有何事?”
禁军大统领不敢延误,连忙回复:“被抓获的流匪该如何处置?毕竟关乎于两国交好,是否应禀告陛下……”
话还未说完,苏子期寒霜不减的声音传来:“把那些流匪统统处决。陛下那里,本相自会交待。”
“是。”禁军大统领深谙言多必失的道理,施礼告退,背上已是汗水津津。
苏子期遂又回转身来,对着身边的白衣男子说道:“李永慕,命令‘罗网’速去山崖下搜寻芸珂。另外,夜桓受了重伤,你重新派人盯住安言用。”
“子期,你担心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不,此事定然与他有关。”苏子期说罢拂袖离去,面色沉重。
得知芸珂跌下山崖后,苏子期便一直站在这山崖边,两天两夜,没有离开过。
面容憔悴,眼中布满血丝,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孟丫头。”李永慕望着苏子期离去的方向,心中暗暗说道——
子期好不容易等到了你,还有我们——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沁入心肺的自然气息,淡淡的青草味,薄薄的盎然春意。缓缓睁开眼帘,头痛欲裂,似针扎的一般。
往四周望去,没有发现洛君逸的影子,芸珂开始心慌,只手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这才发现身上盖着洛君逸的衣服,大概是因为顺着山坡滚落的原因,衣服破破烂烂。芸珂不禁想到,若是平日里冷漠的少将军穿着这样的衣服,该是多么的怪异和落魄。
扑哧一声笑出来,惊动了彻夜守在不远处的洛君逸。
“你醒了吗?”冷冰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注意到洛君逸面色惨白,芸珂心中担忧起来,记得在山崖之上时,洛君逸的胸口中箭,就连掉下山崖前为了护住自己,也是受了重伤。
“将军你……”
“你睡了两天两夜。只是摔下山崖时轻微撞伤,加上昏迷躺了两天,气血不顺,等会活动活动便无大碍。”未等芸珂把话说完,洛君逸便接过话去,把一包摘来的新鲜果子轻轻放在一块离芸珂最近的石头上,淡淡地继续说道,“我再去周围看看有没有路可以上……”
说话声忽然停顿下来,洛君逸眉头微蹙,脸色越来越难看,胸口、左肩等多处被草草处理的伤口有鲜血渗出。
“孟姑娘,不用担心,苏相定会竭尽所有来救你上去……”
仿佛撑了很久,洛君逸的神智涣散,明台最后一丝清明也在逐渐消失,双眼模糊间,只看到眼前女子焦急地呼喊着什么,艰难地向自己奔来。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日听说她遇险,心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再也顾不得其他,翻身策马;看到她被弩族流匪围困,满腔怒火熊熊,拔剑上前,只想护她周全;在她昏迷的这两日里,顾不得自己身受重伤,彻夜守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不敢睡去,担心她醒来时找不到自己。
洛君逸,你究竟是怎么了。
父亲大人说过,美丽的女人就像手中的利剑,伤人也伤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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