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李永慕和槿姨穿过长廊走来,看到的正是三人这副模样,好生奇怪。
“孟丫头?”槿姨先撩开了话头,对着芸珂指着珞瑾和林夜鸢两人,眼神中似在询问“发生了何事”。
“槿姨!还有永慕兄!”芸珂心中一阵开心,顾不得身边两人,便迎了上去。
“孟丫头,你身体可好了许多?昨夜见你在马车上睡得可沉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还是多亏了相爷身边那位黑衣公子把你抱进屋子里去的。”
芸珂听到“黑衣公子”的时候,便回想起昨夜光华殿外不苟言笑的那位男子,心中多有感激。
“槿姨,芸珂好多了,你看,现在不仅能蹦能跳,还能听她们二人拌嘴呢!”
众人皆笑了起来。
“孟姑娘,昨夜李某为你把脉,且是心力交瘁,疲劳再加上风寒,难免身体不适,你切记不可食辛辣寒凉等刺激之物,好好休养调息几日便可。”
芸珂循声望去,一身白衣夺人眼目,质地清润的玉佩悬挂,持着手杖,静立于槿姨身侧。
依旧是这般温润儒雅的话音,语声里尽是对你的关心,可言辞间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多谢永慕兄的关心,芸珂必定牢记。只是眼下,还是先解决她两人的问题才是。”
“我,我们有什么问题……对,对了,李,李永慕,你昨晚上,昨晚上是不是送,送我回,回来……”林夜鸢依旧是那么地口不对心,所有心事,在看到李永慕的那一刻皆一览无遗。
“有的人偷吃前院的白毛乌骨鸡都不会脸红,现在这个时候竟然脸红了!”珞瑾故意凑近林夜鸢,假装仔细打量的模样,绘声绘色地说到。
“我,我,我才,才没有,偷吃!”林夜鸢脸上的红晕更重,偷瞥了槿姨身旁的李永慕之后,头越发地低,脸上的红晕似要溢出来一般。
槿姨原本也在一旁笑意融融,却在听到“前院白毛乌骨鸡”被偷吃的时候,脸色难堪了起来,“你刚刚说——谁偷吃了我的白毛乌骨鸡!”
林夜鸢作势要逃,槿姨赶忙一把抓住了她,语声愠怒地说道:“又是你这个臭丫头!你把我的宝贝鸡给偷吃啦!你知道它值多少钱吗?!你把我的宝贝鸡还回来!”
林夜鸢逮住机会,一个机灵闪开槿姨的魔爪,逃开了,嘴里振振有词地说道:“什么宝贝鸡啊,和肉鸡有什么区别嘛!反正早晚都要被吃的嘛!槿姨,你别这么着急嘛!”
“你给我站住!我逮住你非打死你不可!”
“想得美!想要抓住我,再等个二十年吧!”
目送着林夜鸢和槿姨离开,芸珂等人皆是无奈又好笑。就在此时,芸珂才突然发现林夜鸢手上提了一包东西,“夜鸢手上,好像提了什么东西?”
三人皆向着林夜鸢和槿姨离开的方向望去,似乎真有这么回事。
“喔,刚刚趁着和她吵闹的时候,问起她来,她倒是大声嚷嚷着什么‘臭狐狸送的东西,谁想要了’之类的话,其余的就没听清了。”珞瑾一本正经地回想着,似乎也没有一个好头绪。
“我说,珞瑾,你也别老是跟夜鸢作对了,你们俩碰面,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小姐,知道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芸珂旋即望向李永慕,正要打算告辞,“永慕兄,这次回浣玉轩,还能见到你们,芸珂心里真的开心。如今便是见着了,我托夜桓跟苏相说明我想呆在浣玉轩几日,他今日也回复我允诺,以后恐怕还会多多地打扰你们。”
“孟姑娘哪里的话,只是方才姑娘说起‘夜桓’这个名字,可是槿姨口中所说‘黑衣之人’?”
“正是。”芸珂查看到李永慕眼中几缕复杂之色,再联想到那日“问归阁”中李永慕与苏子期的对话以及两人神秘的关系,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如此有何不妥”便悉数归还。
正在芸珂犹疑之时,李永慕遂又问道:“方才李某耳拙,林夜鸢这丫头是否提及——昨夜是李某将她抱回?”
“嗯,确实是这样。”珞瑾想了想后很快作答。
“可是,昨夜我并不在园中,何来抱她回来一说呢?”
“这……”
三人心中满是疑惑,相互对视,而后缄默不语。
※
夜半时分,浣玉轩后院。
珞瑾一人坐在屋外台阶上,思绪神往:“不知道公子会将玉佩如何处置……”
“珞瑾——珞瑾——”
“小姐,你还没有睡麽?今日午时永慕哥哥才吩咐你好些休息,你便早些睡下吧。”
“珞瑾,你去厨房端几样小菜来。”芸珂自顾从床上披了衣服,来至桌前坐下。
“小姐,这大晚上的……”
“好珞瑾,快去吧,动作稍微快一点!”
不一会儿,珞瑾便端着几样家常小菜回来。
“小姐,这么晚了,我怕惊动槿姨他们休息,便只随意做了几样……”
“好珞瑾,辛苦了,够的够的。”只见芸珂将门户大开之后,便走到院子中去,对着不知什么地方的人说着话,“夜桓,夜桓,我知道你在这附近的,你快出来吧,从昨夜送我回来,你就一直守在附近,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
“小姐是不是昏头了?”珞瑾抓耳挠腮,不知道个所以然。
四下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动静。
“夜桓——夜桓——”芸珂不敢大声嚷嚷,只得小声呼喊着。
连续好几次了,依旧没有一个叫做“夜桓”的人出现。珞瑾打着哈欠准备转身回房休息了。
“夜桓,夫君必定是将芸珂的性命交托于你,还烦请先生现身一聚,芸珂仅仅是想感激先生守护之情,命珞瑾略备薄酒,不成敬意,还望先生赏光。”
……
僵持不下数十分钟,芸珂终于敌不过寒凉阵阵,也便灰心意冷,转身准备回房,“可能是真的不在麽?难不成是我的错觉麽?我明明听到窗外树叶在动,奇怪了,奇怪……”
霎时,一抹黑影从芸珂面前闪过,风卷残云之势只逼得寒凉之意更甚许多,矫健如游龙般的身形惊讶了芸珂的眸光,即便是隐匿在黑夜里的只影阑珊,也瞬时摇曳出惊鸿一瞥的丰富和速度。
“夫人,你应该休息。”
“夜桓,你这神出鬼没的,吓我一跳——”芸珂手轻轻拍着起伏不定的胸脯,大口大口喘着气。
“如果没有什麽事,夜桓便告退。”夜桓作势要以轻功离开,芸珂连忙抓住他,急匆匆地说道:“有的,有的,你别急啊!”
夜桓将视线转移到芸珂手抓住的衣襟处,仔细地打量了许久,未出一言。
“夜桓——夜桓——你听到了没?”
夜桓将视线转移向远处,整个动作毫不犹疑,没有丝毫的不自然,“夫人请说。”
“后日跟我们一道去城郊祈福吧!你也有想要祈求平安的家人和朋友吧。”芸珂笑颜如花,满心欢喜地看着夜桓,夜色下眼眸中充满了期待。
听着这样邀约的话语,夜桓不知为何难以作答,一个瞬身便没入了黑夜中,消失不见。
唯留下芸珂一人傻愣愣地不知所措,在寒夜中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忘记叫他吃点东西再走了……”
夜凉如水,遥远的天空中零星的萤火明灭,看不真切。
浣玉轩问归阁内,一抹黑影端坐在楼宇飞檐上,手中酒壶对着远方。
楼宇下方一个清澈的声音突然想起,夜桓习惯性的警觉起来。
“是你?”
“孟丫头口里提及的夜先生果然是你”李永慕笑意融融却没有丝毫热度,手杖敲击地面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月里分外清晰。
夜桓没有回答他,将头回转,继续望着远方。
李永慕自顾找了一处石山下坐着,那地方正好有月光照下。
“夜桓,我从不知道你会饮酒。”
“昨夜我确实未察觉你在浣玉轩内,今夜为何不隐藏踪迹,这不符合一个杀手,特别是一个杀光了所有族人,被狼兰族通缉的杀手的身份……”
没有意料中的愤怒,相反,夜桓的双眸满含着淡淡不易察觉的忧伤。
李永慕见夜桓不愿多说什么,起身作罢,无奈地叹气。
正欲转身离开之时,身后飞檐上幽幽传来令人不悦的声音。
“夜桓,这只不过是一个代号,我永远记得自己的名字,誓死不会忘记。云仲,这不也是你的代号,负天下人者不负己,多少人死在你的手里,那个叫初酒的女人……还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你我一般,终归只是相爷成功路上的一颗棋子,但如果谁想要背叛相爷,夜桓会替相爷清除所有的障碍。”
话刚说完,四支精小的利箭直直向夜桓的方向飞射过去,速度快极,令人窒息。
只见夜桓一个瞬身,单手撑着飞檐,举手投足回旋间已轻易避开飞箭。夜桓施展轻功,跳落地上,将酒壶扔给李永慕,转身离开了。
和这黑夜融为了一体。
只有一个声音静静地传来——相爷交代的事,最近可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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