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话 常磐真白

  因为有天主教徒欧根亲王居中说明,进入大教堂并没花什么功夫。说来唯一的插曲是:当大教堂的神父得知苗邰珠的身份之后,顿时换上了一副满心不爽但又说不出口的表情。

  “督师好像跟天主教会闹得很僵的样子?”虽然俾斯麦完全没发现,但是陆奥发现了,于是小声问丹阳。

  “这个,因为督师是北方人,对军中的宗教活动一向不支持嘛。”丹阳叹了口气。

  两个日本船在交流的时候,镇海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教堂正中的红色地毯。

  “……VirginRoad。”镇海突然开口说道,表情依然一脸阴郁。

  “……啊,是说婚礼的通路吧?”虽然表面上保持高冷,但是显然俾斯麦还是有点急于和新加坡的舰搞好关系,于是立即接上了话茬,“镇海酱(日语)也在憧憬着有朝一日走上婚礼的舞台吧?”

  镇海装聋作哑。

  “……俾斯麦姐姐大人……跟镇海说话夹杂日语是会被无视的……”欧根亲王扶额,把俾斯麦刚才说的那句话的“酱”去掉,跟镇海重复了一遍。

  “结婚……还是有憧憬的。”镇海咕哝道,“……但是跟教堂扯上关系就不用了。”

  “……怎么感觉镇海酱也对基督教有些芥蒂的样子?”俾斯麦被碰了两个钉子,不太敢继续问了,于是转而用日语问丹阳和欧根亲王。

  “……是因为‘张学良’吧。”丹阳思索片刻,突然用汉语说。

  “那个纨绔子弟的下场我可是看在眼里的。”镇海哼了一声,“何况,你家委员长一样信这个,也没见他品德高尚多少,结果也一样很惨。”

  “……这种事就不要提了吧。”丹阳叹息一声。

  本来有所缓和的气氛,因为镇海而再度变得低沉重起来。陆奥摇摇头,只得以身作则活跃气氛:

  “这么说来,督师既然不信基督教,那究竟信什么呢?”

  “哈……我信什么呢?”苗邰珠抬头看穹顶,一脸满不在乎,“大约什么也不信吧。虽然有个可怕的世兄是南京卫理会的长老,族长又是恩格斯主义者——”

  “不是宗教啦,只是信仰——未必形成体系的、自己的基本信仰,三观之类的。”陆奥笑嘻嘻,“像我,虽然长门是个坚定的神道教信徒,但我却并没有那么虔诚,我更偏向于以前神佛习合时代的神道教,讲求闲致寂寥、侘寂美学的。讲求卯花咲夜的那种美学实在是太过于激烈了,比第三炮塔还易爆,还是算了吧~”

  “这个嘛,就算你这么问我也,”

  “那就这样问吧:督师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最讨厌的东西又是什么?抽象上的。”

  “这个嘛,最喜欢的是把自己头脑当中的图像转变成作品并且因为这些作品而得到回报的过程;最讨厌的嘛……大概是战争了吧?”

  这个……前一个还好理解,后一个由苗邰珠说出来总觉得完全不搭调啊?陆奥也觉得有些奇怪,继续问:“可是督师不是从小到大都在进行着为了战争而准备的各种训练吗?而且之前还在一个人冲进战场拼杀……”

  “这个问题嘛……你瞧,小丹阳是那个日本第二水雷战队教出来的弟子,近身拼鱼雷毫不含糊,入夜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杀入敌阵。但是她依然是个比我还彻底的和平主义者,没错吧?”

  这是当然。陆奥点点头,这与雪风三十多年来的舰历不无关系。

  “就是这样啦——经受的训练、甚至能够从厮杀中获得快感,都只是‘影响’对战争态度的因素,而不是决定因素……你看,家族给我的训练日程并没有包括漫画,但我还是自学了,而且画的东西没有一个是跟战争有关的,全都是和平的日常,最多也不过是武者之间的单挑。因为这才是比起厮杀的快感要重要无数倍的、我的‘真正的爱好’嘛。”

  话题顺利地转移到了漫画上,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下来。这样说说停停,主日活动也就结束了。

  “走,去哈吉巷!”

  哈吉巷就在圣安德烈大教堂东北方不远。

  才刚把车停在巷口,一个明显的感受就是一股前卫的(不是指舰娘……)气息扑面而来。若干间房屋用颜色明亮的涂料粉刷,而且挂着各种或雅致或花哨的饰品。哈吉巷也确实是个从传统到新潮的设计都聚集的地方。

  其实苗邰珠也并不怎么熟悉这里,不过总得尽一下地主之谊嘛。推开第一间房子的门……

  “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两个都净是这么挑挑拣拣你说我的护身符不是用檀香木做的而是用棕榈木做的证据呢你倒是把证据拿出来啊而且就算是棕榈木做的又怎么样弄坏这个护身符的可是你家小丫头赔我钱不是天经地义大婶告诉你啊这个世界可是就这么现实的既然是你们弄坏了我的东西在先那就得赔偿要不我们就打官司去别以为大婶也是日本人就不受保护了中国可是移民国家你懂吗!”

  ……然后立即就被一阵文字弹幕给轰了出来。

  噢,好像是这个雕刻护身符的日本店主因为自己的护身符被客人给不小心掰坏了,而正在跟客人争执呢。

  店主是个二十六七岁的日本女性,虽然脸上还带着一副超龄大学毕业生的稚气未脱,但是正因为超长肺活量的一段话而面红耳赤。站在她对面的客人是……卧槽好帅!

  一个英气逼人一双鹰眼、红色短发蓝色风衣、裹着一件一看便知很高档的黑色斗篷的三十岁出头男子,正在从容不迫地看着店主。男子身边是一个看起来大约十几岁的金发孩子,戴着一顶大草帽,手中捧着一个裂成两半的木制护身符,想必就是争执的焦点了。

  “没错,弄坏了商品确实应该赔偿;不过,那也得是在‘商品确实是客人弄坏的’这一基础上……”红发男子轻笑一声说道,“如果这护身符不是檀香木做的,只要上了法庭稍一检验就能发现……至于檀香木和棕榈木,两者的成本价格导致的结论就是……你的定价,大约会被判断为漫天要价吧。”

  “那又怎样我告诉你这护身符可不是一块木头这是护身符!是文化商品是灵验的不管是棕榈木还是檀香木只要——”

  “ワ、ワタル,算了吧……”金发孩子有点被震住了。

  “那就会造成两个结果喽。”但是红发男子却依然不为所动,冷笑道,“第一,你的‘檀香木护身符’招牌就可以构成商业欺诈;第二,说到这些‘神道教象征的护身符’会灵验……这种话从一个来到中国还不到半年的佛教徒嘴里说出来怎么看都毫无说服力,对吧。”

  “哈、蛤!”店主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你怎么知——”

  “……如果我说是你家的猫咪告诉我的,你会信吗?”红发男子不禁苦笑起来。

  “谁、谁信啊!”

  “啊!原来这位店主小姐叫おばかおる,原本住在吴市,之前一直在服装店打工,今年年初的时候被开除,转而自己经营手机卖场,但后来还是经营不善,正好父母也都退休了,所以举家搬到新加坡来……”

  这番让店主脸色越来越红终于忍不住一口老血喷出来的话并不是来自红发男子,而是来自于正在盯着店里的小猫看的金发孩子。本来店主还想抗议一下的,但是被连根翻出来的她可是一点这样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厉害好厉害。”苗邰珠拍着巴掌走了进来,“嗯……欺诈加讹诈,需要我帮忙叫一下巡警先生吗?”

  “啊啊,有劳了。”红发男子居然没有看在“也是日本人”的份上为店主说什么好话,还在装酷。

  叫巡警过来之后还需要坐等几分钟,苗邰珠于是和这对看起来大约是父女?父子?的客人攀谈起来:“两位真是好犀利啊,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

  “黄·德·奥秩父森林(YellowdelOkuchichigrove)!”金发孩子立即脆生生地回答道。

  红发男子看了一眼小黄,有点无奈:“枪·德·奥秩父森林(LancedeOkuchichigrove),外号叫渡(わたる)……算是小黄的祖兄吧,我们是‘世界自然基金会(WWF)’的成员,从日本来中国考察中国南方原始森林的保护情况的。”

  “奥秩父森林啊……”苗邰珠和陆奥都听说过这个地方,那是日本中东部秩父山区核心部分的山岳林带。虽然苗邰珠知道那里有一些南迁的阿伊努人后裔,不过这么乱起姓氏还真的很有大江户时代阿伊努人混血儿的风格。至于WWF,这更不是问题了,苗邰珠就认识一个WWF中国分部的理事。话说回来,居然不是父亲啊:“至于我嘛……嗯,我辈是猫——当然是开玩笑的,嘿嘿。我姓苗,祝各位旅行愉快啦……虽然照目前的政策,可能出境的时候会受到一些阻碍。”

  “这个我信。”枪·德……算了,渡淡然回答道。

  *注1:关于ObaKaoru在吴市的故事请参考外传1。

  *注2:我輩は猫であ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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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鹿儿岛县,鹿屋常备基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耳朵上戴着一套耳机,鹿屋提督真白舞带着一脸坏笑喃喃自语,“这还真是意外的收获,确认了文莱那些孩子在新加坡的待遇不错了……一开始让黄酱戴着窃听器还真戴对了。”

  必须声明的是,奥秩父森林的这对兄妹并不是受日本政府的委托去当间谍的——他们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会跟日本政府扯上关系,只是去调查东南亚原始森林的保护情况的。

  但是,真白舞——作为大了小黄两届的学姐——本着一种黑道式的多疑,劝服(干脆毋宁说是骗到)了小黄同意把塑料制的窃听器安装在了草帽里面。虽然当时看来还没什么作用,但是现在来看,真的是意外收获。

  当然,真白舞并不打算因此而让他们滞留在新加坡,增加被怀疑的风险。她反而希望这对兄妹赶紧回来。奥秩父森林的阿伊努人基本上每个世纪都能出现十个左右可以读取动物记忆的超能力人,真白舞并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是她、小田卷茂、常磐芦生、坂木银兵卫甚至明仁天皇都同意,这可能和舰娘使用的是同一种力量,也就是被暂且称为“灵力”的超能力。

  “好,这边的事情看来没有问题~小茂你就全力支援‘浑作战’那三位吧!对了芦生,葛城提督的情况如何了?”

  “……昏迷。”

  当然……要想用这种能力去对付深海栖舰,那肯定是想多了。

  意大利,塔兰托。

  塔兰托司令乔瓦尼·约丹诺突然打了一个大喷嚏。

  *注:没错,真白舞25岁,“看上去十几岁的”黄·德·奥秩父森林只比她小两岁也就是23岁。至于为啥这么设计嘛……因为原型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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